“嗯呢,你可以這樣去做,但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女人神秘一笑,楚瞬召不懂她話裏的意思,眨著眼睛看著她。


    “在一場戰爭之中,士兵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靠近他的敵人,將手中的劍狠狠地砍在對方脖子上,除此之外並未任何作用,他們不需要思考,因為他們他們覺得思考是多餘的,但如此一來他們視野就會受到限製,隻會專注眼前的目標。”


    楚瞬召點了點頭,任憑女人撫摸他的臉蛋,她說:“這就是為什麽一位領袖再想披甲入沙場,他們都得放下自己手中的劍。”花幽月邊說邊將劍放下“他得審視這一切,將用自己的眼睛俯瞰整片戰場,將軍就是軍隊中的腦子,你割去一臂一腿,仍能活著,也能匍匐著前行,但若是失去了腦子的話就真的玩完了,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在雲劍河戰場上你哥哥殺死葉霸後,燕莾士氣大減,最後被你哥哥拿下這座城池,我說的這些你懂嗎?”


    “懂了,但當時情況實在是……”楚瞬召歎氣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澹台寧靜她——”


    “不!你可以這樣做!你的命遠比那個可愛的小公主重要地多,你不該拿去和陳苟做交易的,若非那個少女劍仙的救援來得很及時,加之你體內有太阿劍的話,你或許早就死在鬼武者軍隊的進攻下了,敵人就會利用你你內心的一切善良,你太容易讓人看穿了,我知道對你這樣的公子哥而言,不去做這樣的交易實在是太過困難,也違背了自己的信義——”


    “的確,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麵前欺負女孩子。”楚瞬召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去,握緊了花幽月的手。


    “你沒聽懂我的話,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一切以自己為中心,你身邊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這些士兵是來幫助你打贏這場戰爭的,而不是看著你為了一個女孩去送死的,你的所作所為會讓他們丟了性命的。”花幽月慢慢說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澹台寧靜對嗎?她隻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帶走什麽都不做?”楚瞬召大吼。


    “是的,你不該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她的命,這很愚蠢,也很幼稚。”花幽月的語氣慢慢嚴厲了起來“你難道瘋了嗎?她隻是個女孩,即便貴為公主,你要一個為了一個女孩讓所有的士兵冒著送死去救你嗎?”


    “你也是女人,為何要說出如此殘酷的話,她……隻是個女孩啊。”楚瞬召震驚了。


    “自從我當了將軍以後,就沒人將我當成女人!你這樣做算是什麽,為了自己虛偽的信義,還是對這小公主存在性衝動?你會害死你自己的。”花幽月冷厲地指出。


    “可是……”


    “我的天啊!你和李長淵一樣都是自以為是的笨蛋!”花幽月不禁扶額“你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傳道的!十歲的女孩又如何,在我經曆的戰爭中,燕莾人像風暴一樣席卷我們邊境的村莊,將裏麵的男女老少都殺死,無論是八歲的女孩亦是八十歲的老婦,他們都毫不猶豫地強暴她們後屠殺得一幹二淨!要是我們輸了這場戰爭的話,這一切將會繼續出現,永無止境!”


    楚瞬召好不容易對她積聚起來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他咬牙切齒道:“可我能怎麽辦,我就是沒辦法看著她被人帶走,我討厭你的教育!我討厭你的說辭!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人來教我什麽是正道!我自己心裏有數!”


    “你有個屁的數!我是在救你的命!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你真是……”花幽月怒極反笑,下一瞬她笑不出聲來,楚瞬召一直冷冷地看著她,紫瞳中綻放的光芒宛如蠍子的尾部,她說不出話來了,她以為自己又迴到兩日前的戰場,她從未見過如此暴怒的楚瞬召,被魔神附身的少年揮舞著赤色重劍屠戮眾生。


    真是太像他了,連說話的樣子也一模一樣,她心想。


    但被這死孩子反駁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她隻希望他或多或少能理解自己的話,而且這種衝動的做法最終可能導致他們的軍隊全境覆沒,大胤的三皇子和蜀越的公主,到時候不知道又要犧牲多少人的性命將他們奪迴,或許燕莾人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兩人對視了很久,可怕的沉默迫使楚瞬召從浴桶中走出,他從花幽月膝蓋上拿起幹爽的袍子,背對著花幽月慢慢穿上,目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女人也不說什麽了,楚瞬召將龍雀劍從木架上取下懸在腰邊,走到門簾前停下腳步,轉頭對花幽月說:“或許你說對了,在你看來我就是那麽虛偽,但這也是我的正道,我就是為此而生的,也願意為此而死,但如果我違背了自己道,不需要上什麽戰爭楚瞬召也就死了,徹底死了!”


    “蒼天在上!我楚瞬召絕對不會拿女孩子的性命來做交易,也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女孩,跟別說把劍捅進她們身體中,你所經曆的一切……實在讓我惡心!”


    花幽月沒有反駁他的話,隻是緩緩地靠著桶壁上,抱臂沉默,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楚瞬召最後看了她一眼:“但是謝謝……你幫我擋下那枚彈頭……真的……謝謝。”


    說完他就走了,女人眼中霧蒙蒙的,帳篷裏靜悄悄的,她忽然間變成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少女,騎著高高黑馬,英氣逼人,李長淵在前頭反複對他做著鬼臉,她狠狠將劍鞘拍在他所


    乘那匹馬的屁股上,看著發狂的野馬帶著他狂奔不斷,她由衷地開心。


    我迴來這裏了,你在哪裏?她輕聲道。


    女人忽然哭了。


    楚瞬召在營帳之中巡視著,不斷有士兵將拳頭放在胸前對他表示敬意,他迴以禮貌的微笑。


    “三皇子殿下威武!三皇子殿下威武!大胤鐵騎萬歲!”他一邊走一邊有士兵興奮地唿號著。


    “諸位但不要高興太早,我們隻是贏下了一場勝仗!之後還有更多的戰爭要打!因為我身體的緣故連累大家在這山中呆多一晚!瞬召多有得罪。”楚瞬召抱拳道。


    “三皇子殿下萬歲!”他們振臂高唿,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是新兵,說罷眾將士想起這第一場戰爭都這麽嚴酷,心中不覺一陣發寒,媽的,這次被燕莾這幫小兔崽子偷襲了,下一次要拿著刀殺到他們老家去!


    楚瞬召看著士兵們忽然凝重的臉:“我相信各位終能克服重重險阻,我們一定可以打贏這場戰爭,也請各位在今後的戰役裏打起精神,奮勇殺敵,瞬召在這裏先感謝你們的付出。


    “謹遵三皇子殿下教誨,謹遵三皇子殿下教誨!”


    “等我們去到靖南城後諸位有沒有什麽想法,現在可以提出來,瞬召可以幫你們做的的都盡力去做。”楚瞬召挺直身子,擺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眾人忽然不說話了,四周靜的隻剩下馬匹的喘息,楚瞬召撓了撓頭,難不成是自己太張揚了,以至於他們一時間不好意思告訴他。


    “老子要女人!要靖南城裏最美的花魁跟老子睡上一晚!老子就算把命交在這裏也無話可說了!”


    “銀兩!殿下我家的有兩個孩子!一個叫平平,一個叫安安!他們還等著我這個爹帶迴去的軍俸!他們就快可以去學堂上課了!”


    “酒!老子想去靖南城裏喝上兩三斤的花雕!行軍這些天不許我們喝酒!老子口裏都淡出個鳥來了!”


    “女人……我們要女人!”


    “酒!!!”


    軍營裏忽然哄鬧了起來,楚瞬召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地退了兩步,他大致明白士兵的訴求大多也就三樣,女人銀子還有酒,你滿足了他們這些需求的話,他們也就心甘情願幫你打仗。


    好像世間男人都是這樣的,唯酒與女人不可辜負,銀兩次之。


    “好啦好啦,將你們的需求告訴你們的校尉,讓他整理成一張張紙條來給我,本殿下保證到了靖南城後給你們去弄想要的東西。”


    楚瞬召絕不食言!


    “三皇子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聲浪一波比一波高,整座天


    魂山林子裏的鳥驚飛不絕。


    在這些大部分士兵看來,這個年輕的皇子臨危不懼,親自幹掉對方一員大將,甚至比胤皇還好說話,一路上也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去限製他們的自由,可以在他手下做事實在是人生一幸。


    “大家都迴營休息吧,今晚殺牛羊犒勞大家,明日我們一早啟程渡河!”楚瞬召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


    楚瞬召看著士兵們紛紛迴到營帳去,心想要是哥哥在的話就更好了,他本想讓哥哥和自己一起去靖南城的,但父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這個要求,胤皇雖然沒有給自己講明原因,但他也知道和靖南城經略使的女兒南宮明月有關。


    南宮明月是胤國參知政事南宮偉伯的女兒,胤皇和南宮偉伯私下關係甚好,這個女兒自幼就被南宮偉伯送入宮中,作為大皇子的貼身丫鬟,南宮明月從小就和他們兄弟姐妹三人一起長大,甚至對楚瞬召比楚鷹仰還好,小皇子私底下也像稱唿楚熏那樣喊她姐姐。


    但楚熏卻和這個溫柔少女自幼不合,記得自己和哥哥最大的樂趣便是看著南宮明月和姐姐鬥嘴,兩個少女什麽都可以鬥上一番,一見麵誰也不待見,誰長得更漂亮一些,誰個子更高一些,誰的皮膚更白一些,什麽都可以比上一番,每當這個時候哥哥總是一臉笑容地看著她們,加之兩兄弟的刻意吹噓,這個兩個少女的比試是愈發激烈,慢慢演變到琴棋書畫,幸好父皇和南宮偉伯沒有讓她們練習劍術,不然這個宮裏可就得飛劍論道取人頭顱,這輩子也別想她們握手言談變成金蘭姐妹了。


    原本這裏的樂趣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後來哥哥和南宮明月偷吃禁果,還秘密舉行了婚嫁儀式,並許下一輩子不離棄不拋棄的諾言,楚鷹仰他還讓楚瞬召喊南宮明月叫嫂子,但這一切很快被楚熏發現並告知父皇,兩人當時才十三歲。


    胤皇當時勃然大怒,令部下將長子五花大綁帶到自己麵前,哥哥叫囂著一定要娶她作為自己的妻子,更是讓父皇怒火攻心當著所有臣子的麵親手鞭他三十餘下,後來南宮明月奔進金鑾殿為哥哥求情讓父皇住手,並當著眾多臣子的麵許下離開哥哥的諾言,胤皇這才停手。


    後來南宮偉伯親自出麵帶走女兒,並與胤皇在禦書房長談了一晚,第二天便帶著女兒離開了臨安城,後來黯然神傷的哥哥參軍作戰,直到雲劍河一戰中攻下靖南城,本想這樣就能再次見到南宮明月,誰知戰爭結束後,胤皇將南宮偉伯調去靖南城做經略使,連同南宮明月也一起去了,就這樣兩人再次錯過。


    從此哥哥就在臨安城裏放浪形骸,終日沉迷青樓與美酒,


    帶著一眾惡奴在城裏尋滋鬧事,漸漸變成人們口中無惡不作的大魔頭,胤皇對此既失望又抱歉。


    在他一開始的預想中,楚鷹仰作為嫡長子本該是大胤王朝的順位繼承人,本該是被皇室重點培養對象的,但楚鷹仰根本不將王位當迴事,多次對在青樓妓館中宣稱胤國的王位就是垃圾,在上麵坐太久的話這人都會變傻的。


    這樣一想,為何父皇對於自己和蘇念妤的關係總是保持緘默,父皇寧願看著自己喜歡上一個青樓琴姬也不願意拆散自己,他已經讓一個兒子寒心了,若是自己再像哥哥那樣的話,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但他隻是最幸運那個孩子,可世間男女大多總是錯過。


    有些手一旦鬆開,就永遠都握不到了,有些人一旦遺忘,就永遠都想不起來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是一輩子了。


    但他知道哥哥還沒有忘掉南宮明月,楚鷹仰經常會醉酒後望著天上那輪明月癡癡地笑,好似他的明月就站在他麵前般。


    楚瞬召無聲地笑了,要是來的不是自己而是哥哥的話,明月姐姐該有多麽開心啊。


    他慢慢地走了下去,走到山坡之上,楚瞬召心中也漸漸開闊了許多,望著那燦爛的星河點點,慢慢坐了下去。


    如果這就是自己的宿命,那自己就應著命運,做到最好,給父皇、姐姐一個安慰,也讓哥哥看看自己也可以像他一樣統領萬軍,並非隻會躲在姐姐裙子後麵。


    “我乘龍自遠方來,我落地化真仙人,我乃人間真無敵,世間無我這般人……”楚瞬召慢慢閉上了眼睛唱了起來,笑容愜意。


    雲端之上,星辰之下,大家都隻是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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