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的,皇後這些年為找了無數的名醫巫醫都沒能治好,甚至還有一次有個巫醫將朕浸泡在牛血裏泡了整整兩天,期間一直吟唱說法也無濟於事,自從那以後朕就對自己這雙眼睛失去任何希望了。”皇帝啞然失笑道。


    “陛下的眼睛在降生那一刻已經死去,醫師當然無法治好已經死去的東西,要想陛下重見光明,必須借助神的權能!”黑衣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位是?”此時皇帝才意識到這個人,從他們三人踏入之時,他就一直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的氣息存在於此,猶如將死之人的唿吸般,讓他琢磨不透。


    “恕我無禮,隻顧著和陛下討論戰爭大事,忘記介紹他給陛下認識,這位是葛平,來自胤國的術士。”澹台凝華拍了拍他的肩膀。


    “見過陛下!”葛平輕輕磕了個頭。


    “術士?就是號稱能騰雲駕霧,但生命比一般人短暫的那些人對嗎?”


    “陛下所言極是,我能幫你換一雙眼睛,並且現在我就能讓陛下重見光明,不需要什麽草藥牛血之類的東西。”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皇帝陛下忽然高聲說,“這是騙子的言論,朕雖然不懂醫術,但朕知道死去的東西是無法複活的,凡人也是無法動用神佛的權能,拜托葛平先生不要用虛無的理論來作為幌子!朕的眼睛是不可能被治好的。”


    葛平微笑道:“我知道陛下會懷疑我的話,但要是沒點本事的話,我哪敢在陛下麵前誇誇而談,這不是找死嗎?陛下若是信任我的話,不妨讓我一試,澹台先生在旁邊見證這一切,可否?”


    皇帝沉默了,扭頭對著澹台凝華,澹台凝華放下杯子:“若是葛平失敗的話,我願意將命留在燕莾。”


    “你真的可以治好朕的眼睛?”皇帝猶豫了一下,那曾經失望的心情又再度活了過來,若是能重見光明,他就能看見妻子和女兒的臉,哪怕是一眼都好,讓他立即死去也毫不在乎。


    葛平忽然起身,對著皇帝張開雙臂:“神佛無處不在,而我就是他們最好的見證者,我本來隻是一個在胤國街頭默默無聞的術士,直到有一天我聽見了我們可以聽到他們的耳語,他們給了我超乎凡人的力量,讓我去改變這個天下。”


    皇帝還是搖頭:“你可是胤國的人,讓我們的軍隊踏入胤國的土地,這對你而言不是最忌諱的事情嗎?”


    葛平幽幽地歎息一聲:“我雖然是胤國的人,但我的心卻不在胤國,我隻是個娼妓的孩子,在我娘死後便被妓院趕出去流落街頭,最後去到修道院練成奇門之術,可這也讓我的生命失去了將


    近一半,胤國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倒不如看著它被毀滅,看著你們蜀越燕莾的軍隊將戰火帶到胤國,將這個繁榮一時的國家毀滅掉,不也很有趣嗎?”


    將胤國毀滅掉?他說得就像是燒掉一個紙盒子般輕鬆。


    “胤國將會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但更可怕的是……”他的臉上同時出現了敬畏與恐懼在臉上:“更可怕的是:“我從神佛的口中得到可怕的預言,這片天下將不再屬於我們的,更可怕的敵人將會在北方崛起,他們將會毀滅一切的事物,而胤國將會是這些敵人的盟友,在他們來此人間之際,我們必須先毀滅胤國!”


    “你的態度朕明白了,可你所說的神佛權能……”


    “我會證明給陛下看的,但在此之前,我需要陛下確認自己的內心?”


    “內心?”


    “陛下真的打算重見光明嗎?葛平的意思是陛下從未見過這個世界,陛下重見光明之後,這個世界和您想象地會是千差萬別,或許會令您恐懼,又或許是失望,陛下真的想好了嗎?”


    皇帝點了點頭:“明白了。”


    “那好,請陛下讓讓剛才那位內監大人進來,葛平需要他的幫助。”


    “來人!”皇帝朗聲道,方才那個內監立馬屁顛屁顛地走進涼亭這裏,對著皇帝磕了一頭:“陛下,老臣在。”


    “很好,請你現在站起來。”葛平將左手放在內監腦門上,另一隻手分開兩指按在皇帝深陷的眼窩之中。


    葛平他的手掌粗糙泛黑,遠不像他的臉龐般素白簡單,他低聲地吟誦了起來,僅僅聽著他的聲音一時間很難分辨他是男或女,可是他們的歌謠無人能懂,在澹台凝華的記憶中這肯定不是天下諸國的語言,甚至連方言都不是,因為沒有人會用這樣的聲音來對話,仔細去聽像是女人在雨中的哭泣,又夾雜著點點雷鳴般的吼聲。


    澹台凝華甚至有種錯覺,麵前的這個黑衣男人……不,此時的葛平已經很難被稱為人了,他渾身有種不適應的感覺,甚至覺得聲音並不是從葛平口中唱出,而是源自自己的腦中,猶如風雷齊鳴。


    “柴龍貌,燕莾全境之王與保護者……你需要光明嗎?”


    ““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皇帝吃了一驚。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一切的過去,那個躲在洗燕池裏終日以淚洗臉的孩子,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全部都死了,而你如今變成的燕莾的皇帝,這就是真正的你。”


    “是的……這就是真正的我。”皇帝喃喃道,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在發熱,葛平的兩根手指猶如火柱般死死抵著他的眼睛,令


    他無法離開,硬生生承受著這股熾熱。


    那永久不變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斑,像是星星般,在黑暗之中蕩漾開來,亮光的傳遍速度極快,一時間整個眼眸之中都是光明!難以言喻的高熱幾乎將他整個腦子都融化掉!


    在澹台凝華看來,皇帝的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起來,連同葛平的也一切顫抖了起來,他們兩人的身體愈發透明,仿佛身體裏麵藏著幾百盞宮燈般,葛平的吟誦聲愈發高亢,猶如太古巨龍對著夜空咆哮,像是雷電劃破天際帶來那一絲的顫音。


    涼亭之外已經聚集了無數的武士,手中的長刀地指著澹台凝華,更為可怕的是那個內監,他的皮膚泛起可怕的赤紅,漸漸化作焦黑,口中發出哀嚎猶如豬狗待宰之前般“陛下……救我,陛下……啊啊啊……我不想死。”


    葛平沒有理會他的哀嚎,將手指死死卡緊他的天靈蓋:“你將與星辰同命,與日月同輝,你的魂靈會在神佛的懷抱中得到永生……”


    說完他捏碎了內監的頭顱,像是捏碎一個雞蛋般,沒有想象之中的鮮血四濺,熾烈的金光蕩漾開來,將亭外的武士接連震入水中,澹台凝華全身都開始麻了,甚至連眼睛都花了,這時候葛平忽然打了個響指!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哀嚎,咆哮,暴雨,閃電,一切都歸於平靜,亭子裏麵安靜地像是墓園般。


    “天亮了,請睜眼。”葛平推開那一具屍骸。內監身體忽然地幹癟下去,皮膚變得猶如死人般蒼白,整個人聞起來像是死去多年的幹屍般,沒有任何氣味,甚至連鮮血都沒有,殘骸隨風而逝。


    葛平扶著皇帝的手臂讓他睜開眼睛,誰知皇帝緊閉眼眸忽然高喊:“皇後!你在哪!皇後!”


    一道明麗的身影推開眾人衝入涼亭之中,皇後拎著裙子小跑到皇帝麵前低哭:“陛下……陛下你怎麽了陛下?你不要嚇臣妾啊,臣妾一個人活不下去的。”


    皇帝忽然睜開了眼睛,那一霎猶如金光射出,他不可置信地撫摸地麵前那張臉,那張讓他魂牽夢縈,在夢境之中終日思索的臉,此時就出現在他眼中:“原來你的樣子是這樣的……這就是美嗎?”


    不隻是皇後,這個世界對他而言都是美的!


    “陛下,您可以看見東西了——”皇後喜極而泣,牢牢握住皇帝的手,抵在自己胸前。


    “好了。不要打攪陛下和皇後兩人的相見,這對他們二人而言都是一場新生,大家都出去吧。”葛平抖開衣袖,與澹台凝華一起離開了涼亭,順手扯下了簾子,所有人都沉浸在皇帝獲得光明的喜悅中,沒有人在乎那個死去的內監。


    所有人整齊地讓開一條過道讓二人離去,將手放在胸前對二人至以崇高的敬意。


    “兩位先生,等等,等等!”年老的欽天監監正拄著拐杖從人群中走出,氣喘籲籲地看著二人。


    澹台凝華對著老夫禮了一禮:“您是?”


    老人喘息了幾下,一把扯住葛平的袖子:“陛下降生的時候,老臣剛好就在太皇太後的身旁,老臣親眼看著陛下一降生便失去光明,您所做的一切……這一切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您可以告訴老臣嗎?”


    葛平沉默了一會兒:“這份力量並不屬於凡人,隻屬於那高高在上的神佛。”


    “為何他們選中了你?為什麽,明明我也……”老臣泣不成聲。


    “我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神佛留下的戰場,隻是剛好被我們當成家園而已,終有一天他們會來此人間,帶著由千萬死人頭顱所組成的巨劍,將這片天下的生命一同埋葬,而我所能做的,隻是讓那個時刻離我們更遠一些。”


    老人呆了一下:“末世之戰真的……”


    “西臨劍庫就是末世之戰最好的證明,西臨王為此而死,飽受痛苦與屈辱,待到一切終止之後,人們才能明白他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好了,對於神佛的話題我們就聊到這裏吧,我很累了。”


    葛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疲憊地差點摔倒,被澹台凝華扶住了手臂,他將他帶到石橋邊的木凳上,過了很久,澹台凝華抬起頭,低聲說:“葛平,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至於你說的神佛戰爭我不懂也不想懂,因為你告訴過我在星辰的棋盤上,每個人都是一枚棋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瞞著我,你也不願意告訴我。但是如今是我相信你的,無論我如何決斷都影響到我蜀越幾十萬人民的未來,直到現在,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葛平深深吸了口氣,按著自己的胸口沉聲道:“你知道該怎麽做的,何必問我。”


    澹台凝華點點頭:“好,我知道該傳達一條什麽樣的信息給我們的女帝陛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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