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路上劍意衝天的西臨劍神,此時轟然跪倒在蘇幼奴麵前,雙手絲絲地壓著地麵,時候要將自己陷入泥土中才顯得足夠卑微,蘇幼奴躲在楚瞬召身後,緊緊拽著他的袖子,露出小鹿受驚般的目光,楚瞬召隻得無奈地擺了擺手,望向關雎,誰知後者在認出蘇幼奴的身份後,隨著父親一同跪了下去。


    楚瞬召心中長歎一聲,看了蘇幼奴一眼,誰知對方眼中隻是悲憤:“你為何要帶他來皇宮裏。”此時蘇幼奴的眼中沒有遇見故人的感激,隻有說不明道不清的悲傷和痛苦。


    “他是關長夜啊,你們西臨的劍神,你之前告訴過我的。”


    “我知道他是誰……”蘇幼奴眼睛通紅,竟不敢也不想看他一眼。


    關長夜還記得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女孩,騎在自己脖子上喊自己長夜叔叔,當時他在,她也在,他們都在,那是何等天真無邪的畫麵。


    真是迷惑人啊。


    一道極為狠厲的罡風從遠處傳來,劈向那四人,楚瞬召頓時感覺到突如其來的危險,他左手拉住蘇幼奴的衣領,右手拽著關雎的袖子,將她們二人從罡風攻擊範圍中拉開,在楚瞬召看來,關長夜這等實力躲避那道罡風實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他沒有躲開,任憑那道強勁的罡風切過自己的身軀,將將箱子劍譜盡數切碎,這天地一時間如同雪花紛飛般,洋洋灑灑的碎紙充盈在視野之中,楚瞬召和那二人在地上翻滾了一陣。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關長夜握緊拳頭,鮮血淋漓。


    “關長夜你個叛徒,離我妹妹遠一點,不然我一刀殺了你!”


    蘇衛胤拖刀從煙塵的盡頭走來,手掌猛然握緊,一道龍卷狀的罡風轟然升起,以他自己為圓心朝著關長夜的方向襲去,關長夜依舊沒有躲開,喃喃道:“皇子殿下……”


    “你不配叫我皇子殿下!”


    楚瞬召抽劍起身,斬出一道漆黑無比的劍息,劍息與那道龍卷般的罡風相撞在一起,頓時化作虛無,蘇衛胤臉色鐵青:“三皇子殿下,請不要阻攔我教訓叛國之人!”


    “衛胤哥哥,你瘋了嗎?他可是你的故人啊。”楚瞬召頓時單膝下跪,麵無人色。


    “我隻想殺了他,我不想和你廢話!”蘇衛胤撕破了鐵青的臉,露出野獸般的猙獰。


    那一招出劍過於猛烈,眩暈感開始湧上腦海,他感覺自己在緩緩失去力量,關雎扶住了他的肩膀:父親……他是來見你們的啊,若你不待見我們,我們現在可以離開臨安城,他沒有背叛西臨,他一直過得很痛苦,他不是你口中的叛徒!”


    “你不是西臨的劍神嗎?為何西臨被大胤入侵的時候你不迴來,西臨不是你的故國嗎?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西臨的劍神,人們敬仰你勝過我父皇,但為何……為何……你不迴來!”蘇衛胤又斬出一刀,關長夜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麵前,那樣的無奈,那樣的懦弱,那樣的悲愴。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蘇衛胤麵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迴答我啊!西臨劍神!你為何不迴來!”他一字一頓地說。


    “我該死,我對不起你的父皇,我對不起西臨的人民,當我得知西臨毀滅的消息時,我無法動彈,身受重傷,然而我麵臨的痛苦如同我離開般強烈,即便我迴去如何,我一個人擋不住胤國鐵騎,我親人死亡,女人離我而去,境況淒涼……我隻剩下我女兒了。”他搖搖蒼老的頭,眼中含著晶瑩的淚水。


    蘇衛胤握緊黑刀踏出一步,蘇幼奴擋住了他麵前:“哥哥,能不能不要對他動手。”


    他看著那長跪不起的老人,將妹妹拉到自己身後,舉起黑刀,兩者之間的地麵頓時出現數百條縱橫交錯的溝壑,如同一條漆黑的深淵般將二人隔開。


    蘇衛胤的實力不亞於楚鷹仰,尤以刀息為強,他曾經跟隨過楚鷹仰上山斬狼,數百條野狼被他刀息所波及,接連化作破碎的血屍,他和楚鷹仰二人從太安山山下一路斬至山頂,群狼一無例外被他的刀息碎屍萬段。


    蘇衛胤冷冷地看著那西臨劍神,眼前那一丈寬的縱橫溝壑,猶如二人之間有形的界限般,在關長夜頭頂硬生生停住,蘇幼奴看著那斷手瘸腿的西臨劍神,心酸至極。


    蘇幼奴突然紅了眼睛,扯著哥哥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看著楚瞬召,他點了點頭,二人轉身離去,一如他們初入皇宮般孤苦悲涼。


    關長夜看著二人的背影緩緩起身,對著麵前那觸目驚心的溝壑再次下跪。


    這一次,他跪的是那無數雨中流浪的西臨百姓。


    楚瞬召神情複雜地看著那站著的關雎,跪著的西臨劍神。


    這細細想來,他似乎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同時又有些感傷,這對亡國兄妹,心中哪裏有什麽遇見故人的喜悅,隻希望自己的人民可以永遠瞧不見自己,蘇幼奴看那西臨劍神的目光半分愧疚,半分憎恨。楚瞬召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對著那些欺負關雎的惡賊們下跪,如今來到皇宮見到曾經的西臨公主,他仍止不住下跪,若是稍稍聰明點的人,好不容易遇得到楚三皇子的庇護,還不得揚眉吐氣一番。


    關長夜緩緩起身,語氣平淡道:“殿下能否將他二人交於老夫,隻有殿下肯答應老夫。老夫可以將這輩子所有劍派絕學教於殿下,絕不推脫,君無戲言。”


    交給你?交給你有什麽用,你想帶著他們二人複國嗎?你隻是個斷手斷腳的瘸子,目前連整個北域都活在胤國的威懾之下,你靠什麽複國,即便你劍術通天也好,胤國鐵騎一樣可以將你踏成肉泥,楚瞬召一眼就看出老人心中的想法了。


    楚瞬召搖了搖頭:“不行,他們兩個是罪人。”


    關長夜怒道:“誰是罪人,他們隻是無辜的孩子。”


    “在胤國發動的戰爭裏麵,沒有無辜的人。”論劍道楚瞬召遠不如關長夜的造詣,但對權謀戰爭的理解可是深得胤皇真傳。


    “你和你父皇一樣都是瘋子,你們這些自詡為王種的人都是瘋子。”關長夜對著台階啐了一下。


    瘋子?這就是你們對我們的看法嗎?八年前父皇對著那至死抵抗的西臨殘黨眼都不眨地吊死在了大紅城牆上,唯獨對著兩個孩子施以憐憫,當年不是沒有人提醒過父皇要斬草除根,覆巢之下,仍有安卵。但胤皇堅持留下這兩個孩子,並將他們帶迴臨安城裏,其實那兩人對他而言並無實質意義,隻不過多了兩張吃飯的嘴而已,他並不擔心那些所謂的西臨流民會惦記著著兩個皇子,胤國鐵騎依舊強盛,若他們有造反的心,便讓他們來吧。


    慶國也好,胤國也好,幾乎每一個強盛的國家它們的領袖都是這樣的,迫使自己脫離凡人的範疇,保持高度的警惕和無限的精力,絕不犯錯,因為你犯下的每一條錯誤都會有無數的人民為之死去,每時每秒都作為一個完美的瘋子統治腳下的土地,人們並非敬仰帝王的形象,而是畏懼他們的真相。


    他彎下身子撿起散落一地的劍譜,眉頭緊皺:“關雎帶你父親去好好歇息,我明日讓妤姐和太醫幫你父親看看手腳,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瞬召你是個聰明人,可你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為何還要堅持?”


    “天下王朝,烽火不斷,芸芸眾生,雨中飄蕩,並非所有人都能像他們兄妹那樣,寄得他人簷下活,父皇之所以留下他們二人,並非在乎他們,而是不在乎他們。”楚瞬召苦澀一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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