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道陸嗣音就是青朱時,柳辰安就算再如何迴避,也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是鬆了一口氣的。


    因為這樣,他就有了占有她的理由。


    既然機會擺在他麵前,那就不惜一切代價將她綁在身邊吧。


    柳辰安裝作神秘人通過電話和她聯係,隻是聽著她的聲音,就可以撫平他心裏一切的躁動不安。


    她咬牙切齒,她插科打諢,她想盡辦法糊弄他,又會因為自己計謀得逞而沾沾自喜,這些柳辰安都可以縱容她,她想玩這些把戲,那他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陪她一起玩。


    程至博那邊進行的也很順利,和周謙合作,讓周子佩身敗名裂,失去周氏集團的他將會一無所有,又有什麽資格繼續糾纏陸嗣音?


    那段時間周子佩和陸嗣音的傳聞滿天飛,全網都是祝福他們的聲音,柳辰安一再忍耐,在得知周子佩逆風翻盤,甚至要將整個周氏集團送給她求婚時,便徹底坐不住了。


    他對程至博下了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青朱帶迴來,若反抗不從,”他頓了一秒,狠心道:“活著就好。”


    沒事的,隻要她活著來到他身邊,就算隻剩半條命,他也會從閻王手裏將她搶迴來。


    後來,如他所願,陸嗣音果真隻剩半條命落到他手裏。


    身體內外皆受了傷,雙目失明,柳辰安倒還有些慶幸她暫時看不見自己。


    繼續以“小黑”的身份在她身邊,感受到她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對他的依賴和信任,柳辰安很享受那段時間。


    她對“小黑”的印象很好,她對“小黑”說:“你可以成為一個好人”,是因為在“小黑”身上看到了希望,那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若是恢複,可能不會討厭自己?


    “好人”曾是他用來誇讚她的詞語,如今卻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也可以擁有這兩個字嗎?


    從出生以來,無論是在玻璃容器裏,還是後來走出那個地方,他去過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有人說他是怪物,有人說他是惡魔,有人咒他不得好死,死後下地獄。


    當時柳辰安在想什麽呢?


    他對這些辱罵沒什麽感覺,隻想著,現在不就是地獄嗎?


    柳辰安聽到陸嗣音的話時,心情很複雜,甚至覺得好笑,若是她知道將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了。


    ……


    組織將青朱抓迴來,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其繼續為聯邦政府效力,創造出更多類似於黯兕毒的藥物,二是讓她進行大腦實驗。


    畢竟是十幾歲就能創造出黯兕毒,在國際上引起轟動的青朱。


    柳辰安對組織的安排沒有異議,前者已經成功一半,陸嗣音來到聯邦政府,難道還能迴去嗎?


    至於後者,柳辰安不以為意,他自己曾經受過比之更加殘酷的實驗,他迫切地想讓陸嗣音和自己有共同點,好像這樣他們就是同種人,他們才是彼此最契合的。


    得知陸嗣音的大腦曾經做過實驗,雖然感到疑惑,但柳辰安的第一反應竟是欣慰,他們果然是一類人,在這個地球上,他們才是真正可以相互依賴的人。


    就連柳辰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如此病態的占有欲,直到那天柳聞問出的那句:“哥,你喜歡她嗎?”


    柳辰安不知道,他沒有喜歡過人,更沒有被喜歡過,也不知道如何喜歡一個人。


    他隻想要陸嗣音,活了二十幾年,上天虧待了他二十幾年,他隻是想要太陽隻屬於他一個人而已。


    所以,他有什麽錯?


    柳辰安一邊做著傷害陸嗣音的事情,一邊破罐子破摔地認為,誰讓她運氣不好,攤上了自己,那就自己受著吧。


    他將她摔碎了,拆散了,又打著愛她的旗號將支離破碎的她重組,救贖。


    但實際上這其中感化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罷了。


    陸嗣音失憶了,柳辰安高興極了,他讓她重新開始,為她取名“蝶音”,讓她和過去一切斬斷,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就隻有關於他柳辰安的東西。


    她想做什麽,柳辰安都可以答應,從一開始的長使,到後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將,她要兵權,他給,她要一定程度的自由,也可以。


    陸嗣音不顧自己的生命救下他,甚至膝蓋有了後遺症,柳辰安第一次有了幸福和感動的情緒,心裏想著,以後他的任何東西都可以給她,甚至是生命。


    後來,屬下調查那起車禍案,給他說,車輛爆炸,線索中斷,背後有強大的黑客支撐,查不到車主的信息。


    柳辰安足足沉默了半分鍾才說:“別查了,到此為止。”


    從此,那場車禍便成為了一起懸案。


    陸嗣音除了是聯邦政府的少將之外,還是地下聯盟的魑,她無意瞞著,所以柳辰安是知道的。


    那年,她照例去地下城市參加擂台賽。


    柳辰安提前一個月將南山洲的所有工作提前做好,每天隻睡兩個小時,終於在她生日前夕趕到地下城市,隻身一人為她慶生,甚至親自做了一個好幾層的生日蛋糕。


    這世界上沒有哪個人能讓他如此花費心思。


    那天在她的公寓裏,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陸嗣音人就在他眼前,離得那麽近,那麽近……


    可看到她冷漠疏離的眼神,柳辰安心裏突然蔓上一股恐慌,隻是將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已經無法讓他安心,他要完全擁有她,要她嫁給他。


    那天蓄謀已久的慶生還是被他搞砸了,生日蛋糕她一口沒吃,撞翻在地,她憤怒地關上臥室門,不願見他。


    柳辰安冷靜下來後已經感到後悔,看著緊閉的臥室門,客廳裏沒有開燈,就連月光也避開了他。


    他口腔裏滿是苦澀,蹲下來看著毀掉的蛋糕,伸出手蘸了一點兒奶油放進嘴裏。


    太苦,她還是不吃的好……


    ……


    柳辰安的不安對著周子佩,陸靜姝和楚冕的出現達到巔峰,但幸好陸嗣音並不認得他們。


    他將私下工廠的位置告訴她,將聯邦政府背後的秘密告訴她,將那枚象征著財富權力的戒指送給她,魔怔一般像讓她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


    這樣,她就沒有辦法擺脫自己了吧……


    柳辰安如今的舉動在曾經的自己看來應該是匪夷所思,又蠢又傻的,就好像被陸嗣音下了藥,欲罷不能。


    後來的後來,既定的事實擺在自己麵前,再也容不得柳辰安逃避,陸嗣音騙了他。


    那平靜美好,如同做夢一般的五年,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那五年就好似柳辰安偷來的一樣,他閉目塞聽,忽視曾經一個個端倪,自欺欺人,妄想能將歲月靜好的五年維持一輩子……


    柳辰安又迴到了自己本來的地方……玻璃容器,在裏麵待了一個星期,算來算去,這一生真正屬於的自己的好像隻有這個桎梏他的罩子……


    已經沒有實驗再施加在他身上,也沒有觀察人員可以控製他。


    但柳辰安還是在裏麵待了七天,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在最後一天的夜晚崩潰爆發,當眼淚從眼眶裏流下來的時候,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願放手,也不願就此放棄,既然陸嗣音騙了他,為什麽不騙一輩子呢?


    她不願再在他身邊,那他就再現一遍五年前的場景。


    ……


    機關算盡一場空,柳聞的死讓柳辰安徹底成為一個瘋子。


    陸嗣音拋棄了他,柳聞也拋棄了他。


    柳辰安越來越喜怒不定,也越來越不像個人。


    他就像一棵樹,樹越是向往高處的光亮,它的根就越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的深處。


    柳辰安要讓陸嗣音囚禁在自己身邊,要將自己經受的一切翻倍加注到她,周子佩,陸靜姝和楚冕身上。


    他從沒想過,許廣霖竟然死得那麽容易,他不是很強大嗎?他不是隻手遮天嗎?他不是可以輕易就能操控一個人的命運嗎?


    他不是說,隻要他聽話,就永遠也不會拋棄他嗎?


    許廣霖死了,柳辰安說不上來高興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


    他從出生的慘劇就源於許廣霖,可也是這個人將他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教他本領和技能,給他權力和財富,也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名義上的親人。


    柳辰安看著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沒有了平日裏的虛偽和遊刃有餘,腦子裏閃過許多畫麵,眼角熱的發燙,原來,還是難過多一點兒……


    他將刀子抵著陸嗣音脖頸處的動脈,同時也注意到了許姝妍衝過來的動作,他無數次死裏逃生,異於常人的觀察力和敏銳,怎會發現不了許姝妍這麽大的動靜?


    可他還是沒動,就這樣抵著陸嗣音的脖子,刀鋒緊緊挨著她的皮肉,卻沒有再深入一毫。


    當被四麵八方的子彈射中時,柳辰安突然想笑,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


    他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柳聞在叫他“哥”,又好像看到許廣霖朝著他依舊笑得溫和,柳辰安前所未有的放鬆,原來死亡對他來說竟如此美好。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偏頭看了一眼陸嗣音,其實已經看不清她的麵容,隻有一道模糊至極的身影。


    想最後嘲笑她,攤上我,你真夠倒黴的……


    ……


    上天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卻吝於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下次別再讓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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