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運發所說的“試試日本人”很簡單,根本不用帶人上蘇州橋,而是命令麾下小分隊的兩人趁著夜『色』潛出倉庫,在黑暗中潛出100多米,朝著左右兩翼看似黑暗的日軍陣地前沿300米各打了兩顆照明彈。


    是的,日軍左右兩翼的探照燈並不像正麵戰場那樣將雙方陣地足有200多米的地帶照得雪白,或許是因為地形狹窄的原因,日軍架在樓內的探照燈僅隻照亮了兩軍之間不足五十米的區域。


    但當照明彈從高空中緩緩落下,將距離四行倉庫四百米左右的黑暗全部照亮的那一刻,謝晉元倒吸一口涼氣,驚怒交加!


    好家夥,日本人真是不安好心啊!利用夜間,竟然在距離四行倉庫約400米的位置建立了完善的機槍陣地。是的,在望遠鏡中,一挺挺重機槍被安放在工事中,槍口對準著四行倉庫。確切的說,是對著四行倉庫之後。


    因為,距離四行倉庫不足30米,就是蘇州河橋,那是四行倉庫唯一能通向租界的路。


    謝晉元相信,隻要他像來人所提供的情報中所說的那樣集結一營官兵由蘇州河橋去往租界,左右兩翼日軍花費巨大精力潛伏至400米距離建立的兩個重機槍陣地定然會悍然開槍。


    猝不及防之下,不過數十米寬的蘇州河橋定然是被血洗,損失甚至要比和小鬼子苦戰三天還要多的多。


    沒錯,曾經的時空中,脅板次郎就背信棄義,趁著謝晉元部率部撤退時,以輕重機槍封鎖橋麵,最終導致二十餘人傷亡,連團副上官雲標亦在此役受重傷。


    而在這個時空中,脅板次郎遠比曾經更痛恨這支軍隊。三天的戰鬥,他的步兵聯隊差點兒被中國守軍給幹成了一個步兵大隊,擱誰,誰受得了啊!從晚間十一時開始,他就盡遣兩個步兵大隊的重機槍中隊,於400米之外的黑暗中聚集了兩處重機槍陣地共計18挺重機槍,幾乎已經算是兩個步兵大隊除步兵炮以外的所有重火力。


    其實,不光是重機槍,這位甚至還準備了近20具擲彈筒,那是打算以覆蓋式火力對從四行倉庫至租界那六七十米的路麵進行攻擊的。也就是步兵炮不太好控製,一個不好就會轟到租界裏去,要不然,脅板次郎定然會派出步兵炮來進行攻擊的。


    他實在是已經恨這支中國守軍入骨了。


    而且,脅板次郎的如意算盤撥得砰砰響,打算繼續活學活用中國古代兵法大家孫子兵法中的“半渡而擊”,就是耐心的放過前麵通過的部隊,等到中國守軍撤退到差不多一半時再進行攻擊。


    他那可不是說要放過最少一半中國守軍的意思,他那是等著中國人撤去所有對重機槍陣地有威脅的重武器,等到中國人防備心理最薄弱的時候再發動攻擊,不僅能一舉將中國人打擊得傷亡慘重,還能避免己方受到攻擊。


    算盤打得很美妙。


    但脅板次郎可沒想到,自己眼珠子都快瞪綠了,也沒等到蘇州河橋上出現中國人的身影,反而等來了中國人突如其來的的照明彈。


    “八嘎!不好!”脅板次郎感覺背心猛然一涼。


    重機槍陣地就這樣暴『露』,要是擱以前,倒沒什麽可怕的,可若是就這樣出現在這支擁有著迫擊炮的中國人麵前,貌似,就不是啥好事了。


    不得不說,脅板次郎的確是久經戰陣的陸軍指揮官,他的預料,很準。


    準的他都有點兒痛恨自己的烏鴉嘴了。


    他都隻是剛喊出聲,在400米的對麵四行倉庫大樓裏,謝晉元麵如寒霜,一聲令下,“開炮!”


    是的,在陳運發說試試之後,在兩名特種兵出了四行倉庫向日軍陣地潛行的那一刻,十四門迫擊炮中的十門就已經被機炮連士兵們搬運上了樓頂,每門炮攜帶了十五枚炮彈,必須在一分鍾之內全部打空。否則,日軍的山炮報複就會隨之而來。


    他們是在死神的刀尖上舞蹈,但與此同時,他們先當了迴死神。


    對於日軍突然暴『露』在照明彈下的重機槍陣地上的日軍來說。


    由於是要對準蘇州河橋『射』擊,而且還不能讓子彈『射』到西方租界中,日軍的重機槍手們也是絞盡腦汁,重機槍主要放置在距離河邊不遠的地方。


    但那裏,其實是一條街道,緊鄰河邊的小街,沒有什麽房屋做為遮擋,所有的工事都是由日軍機槍手和彈『藥』手自己辛辛苦苦從遠處搬運過來的沙袋壘起來的。


    當然了,由於是兩個相對的重機槍陣地麵對麵『射』擊,別看兩者相隔足有800多米,但92式重機槍的『射』程可高達1000米,哪怕就是失去平直彈道的流彈也是有極強殺傷力的。重機槍子彈可沒有什麽敵我識別係統,是自己人『射』出的就不傷及自己人。要是兩個重機槍陣地對向這麽一『射』擊,結果把自己人給『射』死了,那第36步兵聯隊可不光是成為中日戰爭中最大的笑話,整個帝國陸軍都將成為戰爭史上的大笑話。


    所以,兩個機槍陣地在設置之前,都微微調整了『射』角,努力讓兩個陣地的『射』角不那麽正好平直相對,以蘇州河橋為交匯點形成一個夾角。雖然或許還會有『射』空的彈頭會落入租界,但已經透過壓迫西方租界而獲得自己想要利益的脅板次郎這會兒已經是顧不得那麽多了。


    西方租界這會兒顯然不會因為幾個彈頭落到租界就會和日本人翻臉,但為了達到攻擊目的的日軍重機槍陣地可就沒多強的防禦力了。那些並不算單薄的沙包工事或許擋一擋重機槍甚至機關炮的『射』擊還有可能,但對於從天而降的迫擊炮炮彈來說,那真是。。。。。。


    脆弱的如同脫光衣物的十八歲小姑娘麵對了一群紋著左青龍右白虎中間還有一個拿著平底鍋的紅太狼的惡棍,隻能是,毫無反抗的被按在身下摩擦,被蹂躪。


    機炮連的炮手們很公平,每一邊放了五門炮,早就將『射』角調整好了,等到謝晉元一聲令下,就朝著猶如白晝一般的日軍重機槍陣地開炮,一分鍾之內,每邊發『射』75發炮彈。


    炮手們甚至都沒看自己炮擊的成果如何,一群人蜂擁而上抬著數十公斤的迫擊炮就跑路。


    實際上他們也看不到,照明彈的照明時間不過30秒,30秒之後一切夜『色』重新籠罩,除了迫擊炮炮彈爆炸發出的火光。


    脅板次郎大佐又要哭了。


    不光是重機槍陣地被支那人的迫擊炮光顧,幾乎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損失慘重,而是,他被卑鄙的支那人給欺騙了。八嘎的!不是說好了,今天淩晨向租界撤兵的嗎?老子傾其所有機槍都擺好了,你給老子來這個?用一堆炮彈來招唿?


    是的,在脅板次郎大佐心裏,他是被支那高層給忽悠了,這可不是奇恥大辱嗎?


    “支那人!真是個卑鄙的民族,一點兒也不遵守承諾!”脅板次郎有些默然的看著不遠處轟隆隆炸得正熱鬧的重機槍陣地,一口大板牙都快碎了。


    這會兒日軍陸軍大佐可沒想過正是因為自己卑鄙不守諾言才導致麾下被炮擊的問題,“火背就喜歡怨社會”這句話拿來形容這個偷雞老是喜歡蝕把米的日軍大佐是再適合也不過。


    “聯隊長閣下,聯隊直屬炮兵中隊來電,要不要對支那人進行炮火壓製。”北島剛雄有些憐惜的看了一眼猶如困獸眼珠子布滿紅『色』血絲的上司,詢問道。


    不憐惜不成啊!北島剛雄中佐覺得自己這位長官已經算得上極度堅韌了,如果換成是他,在遭遇了如此痛苦的一波又一波打擊之後,那還能如此堅強的站在指揮部裏罵街?恐怕早就提著指揮刀給自己肚皮上劃傷兩刀向天皇陛下謝罪了。


    話說,這位咋還不剖腹呢?聯隊都已經快被他玩的一窮二白了。


    “混蛋,這還用請示嗎?”脅板次郎鐵青著臉徑直吼道。“讓他們立刻開炮。”


    脅板次郎甚至都沒迴頭看自己下屬的臉『色』,他怕自己給自己肚子劃拉兩道口子之前先一刀砍了那貨。


    昨日夜間由衷的讚美現在就猶如一個又一個的大嘴巴子抽在他的臉上,如果再如此讓中國人肆虐下去,光是打臉都把他這個陸軍大佐給打死了。


    “北島君,給我發電師團部,我第36步兵聯隊急需兩門120毫米加農炮支援!”脅板次郎望著炮聲已經停止但哀嚎聲一片的己方重機槍陣地,冰冷的聲音冷測測的透出牙縫。


    “可是,聯隊長閣下,120毫米加農炮屬於重炮,萬一失準。。。。。。”北島剛雄一驚。


    這是要死道友也要死貧道同歸於盡的做法啊!


    北島剛雄現在已經很清楚,西方租界為何被帝國外交部一威脅就服軟了,可不是說僅僅隻擔心重炮落到租界裏造成傷亡,而是距離四行倉庫不太遠,也就是800米左右有兩個大天然氣儲存罐,那玩意兒一旦被重炮擊中引爆,最少四分之一個租界都會被炸上天。如果真出現那個後果了,事後或許師團長閣下沒啥事兒,他這個聯隊副和這個顯然已經有些失心瘋的聯隊長可就要出來背鍋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西洋人太把自己當迴事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是不會向卑鄙的支那人施壓的,我調來兩門重型加農炮的目的,就是給他們好好看看,帝國皇軍,是不會對卑鄙的支那人妥協的,對他們,也一樣。”脅板次郎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陰沉得猶如被戴了綠帽的惡魔。


    “如果他們還不能如我們所願呢?”


    “北島君,你認為呢?”


    北島剛雄額頭上冷汗淋漓,再不發一言。


    他這位上司,真的已經快被支那人刺激的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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