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團座笑了,是因為他聽到了熟悉的航空發動機聲音。


    那種發出厚重有力轟鳴聲的航空發動機,可是他親赴日不落帝國和羅羅公司技術員們討論後才研發出來的,1200匹馬力的功率,可不是小鬼子96式戰機那個中島壽41型風冷式發動機710匹馬力所能比擬的。


    如果是小鬼子的96式戰機,聲音如此清晰傳來的時刻,他們的身影現在也應該出現了。


    很顯然,周大鵬率領著他麾下的戰鷹,很準時的抵達了戰場,甚至,還趕在日軍空軍抵達之前。他們在足夠高的高空,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高空。


    而距離正在笑的劉團座足有一千米的位置,日軍少將旅團長上月良夫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厚重的飛機發動機聲猶如天籟一般從高空中傳來,那代表的是帝國陸航的戰機已經抵達戰場。


    最多還有兩分鍾,他們就會像雄鷹一樣從高空中撲下,藏在山梁上對步兵第40旅團占盡優勢射擊的中國人,將會像一群可憐的小雞仔,在帝國雄鷹機槍的怒吼聲中無助的四散奔逃。


    但無論怎麽逃,也是徒勞的。除非是他們有膽量衝下山來和帝國陸軍近距離廝殺。


    可是,那就有用嗎?


    雖然被吊打了半天,但上月良夫從來沒有認為自己麾下的帝國勇士會不是“土八路”的對手,哪怕對手的迫擊炮出乎意料的多,機步槍出乎意料的火力強大,士兵戰術素養和紀律出乎意料的強。


    從對華夏甲午戰爭以來,彈丸之地的島國對華戰事連戰連捷,數十年來就沒輸過,這是無數場勝利帶來的自信。並不僅僅隻是現在獨立團占據了上風就能讓被包圍的日寇失魂落魄甘願認輸的。


    更何況,他們最大的底牌終於出現了。


    在山西的天空上,能展翅翱翔的唯有塗著太陽旗的大日本帝國雄鷹。


    “呦西,陸航的雄鷹們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還不算太晚,命令各中隊,不得冒進,防守好自己的陣地,如果支那人衝下山,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厲害。等到帝國雄鷹們將支那人的頑抗擊得粉碎,就是我軍全麵反擊的時刻。”上月良夫此時臉也不白了,手也不抖了,站直著身體戴著白手套扶著指揮刀,一派指揮若定的大將形象。


    “還有,通知師團部,就說第38航空聯隊業已抵達戰場,我步兵第40旅團將會在十五分鍾後向支那人發起反攻,請師團長閣下等我們勝利的消息。”重新恢複元氣的陸軍少將向一旁緊隨旅團部的通信參謀命令道。


    “嗨意!”一眾簇擁著旅團長閣下的日軍官兵們齊齊低頭。


    旅團長閣下的這個逼,他們必須得捧。這種死了也要捧的要命習慣,是日軍與生俱來的下級對上級的敬畏之心,哪怕是在戰場上。


    都說下雨天裝逼容易被雷劈,但,在戰場上裝逼,會被子彈和炮彈光顧的。


    苟五是陝西潼關人,五年前浪團座在潼關裝了一逼把潼關苟家給打得服服帖帖的算是收了一家小弟,為了能抱緊獨立團這條大腿,潼關地頭蛇苟家在潼關大肆招兵,選了五百精壯陝西漢子入川給獨立團當新兵。


    很遺憾,這裏麵沒有苟五的事。做為家裏的老五,上有4個哥哥下有3個弟弟的苟五在家裏絕對屬於不算被重視的角色,一口氣生了8個兒子的老苟家甚至連名字都懶得給他起,直接叫了苟五。


    人多力量大這事兒還真不能用在彼時窮困潦倒的中華大地,家裏總共就幾畝薄田的苟家按道理說本還算個中農,但麵對著十幾張要吃飯的嘴,而且大部分都是一頓飯能吃大半斤的大小夥子,那也是糊不住嘴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苟五別說能是個精壯漢子,說豆芽菜那都是把他說豐滿了。


    31年陝西大災,潼關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一下就把人丁興旺的苟五家給搞得人丁單薄了,爺爺奶奶父母活活餓死,四個哥哥也餓死了仨,自他以下,隻剩下兩個弟弟,若不是有父母和兄長們寧願餓死也要省下的那口糧食,兩個弟弟也要被活活餓死。


    苟五是運氣好,雖然身子骨瘦,但人很機靈,18歲的他正好跟著一個行腳商人當夥計外出雲南,等迴到家已經是一年多以後的事了。


    等他迴來卻發現,十二口之家竟然隻剩下了三個,唯一活下來的26歲大哥苟大為了養活兩個弟弟,將自己賣給了苟家成為家丁,跟著被苟家家主一腳踢到獨立團裏鍛煉的紈絝子弟苟得富一起去當兵了。


    有了去雲南一年辛辛苦苦存下來的十塊大洋,加上大哥賣身為仆留下的二十塊大洋,還有每隔三個月大哥就會委托苟家商隊捎迴來的軍餉,苟五本來養活兩個十二三歲的弟弟不成問題,甚至,在當地來說都還算過得不錯。


    可是,等到33年6月,大哥的軍餉倒是又稍迴來了,但一同迴來的還有大哥陣亡於長城的消息以及他的骨灰盒。


    由昔日的紈絝子弟苟得富率領的炊事班,陣亡了6個,就活了倆,苟大,就是陣亡6人之一。


    高達300大洋的撫恤和獎勵閃花了19歲年輕人和兩個小小少年的眼,但也讓他們哭了好幾天,他們知道,那個醇厚敦實的大哥,是再也迴不來了。該死的老天,奪走了他們的父母兄弟,但更該死的日本人,卻奪走了他們唯一的依靠。


    帶著兩個弟弟,苟五隨著苟家商隊一起入西南進川,參加了獨立團的公祭大會。


    就像是闖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頭一次,向來隻操心肚皮問題的苟五知道了什麽是國,什麽是家,什麽,又是國家。那個一身戎裝的胖子長得不帥,但他站在所有人麵前慷慨激昂,震耳發聵,身上仿佛帶著光,讓悲痛欲絕的苟五竟然覺得,大哥死得並不虧,他讓如許多大人物在他的墓碑前脫帽鞠躬,他還擊斃了最少三名日本人,他是英雄。


    尤其是,當看到在場的二千多軍人,不管是最大長官劉團長,還是沒有腿就坐在板車上的殘疾士兵,甚至是沒有手的軍官,都高高的舉起右手放至耳際眉梢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仿佛都在沸騰,渾身戰栗。


    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他也要參軍,和大哥一樣,去打小鬼子。


    這種感覺,他一直解釋不通,哪怕他找到軍需處最終因為是烈士兄弟獲得許可穿上軍裝。直到許久以後,他才明白,那種感覺,叫榮譽和忠誠。


    屬於軍人的榮譽和忠誠。


    因為英勇無畏而榮譽,因為國家民族而忠誠。


    兩個年幼的弟弟都由苟家照顧,大哥的撫恤金和他的軍餉足以讓他們無憂無慮的長大,苟五義無反顧的參軍進了獨立團。


    19歲的青年很努力,4年的時間他由二等兵變上等兵,由上等兵在出征前的一個月晉升軍士,在同年兵裏也屬於佼佼者。


    現在,他是步兵排火力班的一名迫擊炮手。


    在獨立團,一個步兵班或火力班,最少擁有3名軍士,甚至有的班還有軍士長,軍士不擔當軍職隻是一名大頭兵在獨立團也並不是什麽新鮮事,但薪水可不少,有些資深軍士的薪水比少尉也少不到哪兒去。


    那門60小炮是最近兩年團裏才研發裝備的,炮的口徑不大,但卻很實用,全重僅18公斤,獲得充足營養已經成為一個身高1.75米典型的關中大漢苟五一個人扛著就能健步如飛,而射程卻高達1500米。


    隻需要三名彈藥手跟著,他一個迫擊炮小組4個人就可以攜帶著一個基數40發炮彈和60小炮對步兵班的弟兄在1000多米的範圍內進行火力支援。


    訓練了足足4年,終於要和小鬼子開戰了。和其他沒上過戰場的新兵不太一樣,要為大哥報仇和明白了榮譽及忠誠的苟五很興奮,大哥四年前拿的是槍,就搞死了三個,他現在拿的是炮,那還不幹死三十個?


    大口徑82迫被命令在戰場後方數百米向日寇開炮,各火力班配備的小炮要求隨步兵班一起行動支援最前線作戰。


    所以當大戰一開始,這位軍士迫擊炮手就把自己當成了步兵,扛著60炮狂奔的速度,甚至比步兵跑得還快,搞得步兵排長都有些無語了,你丫的是打算扛著炮衝鋒的?


    從山梁上往下打槍當然占優勢,但打炮可就不一定了,死角比炮手們想象的要多得多。


    不少日寇擲彈筒就躲在看不見的死角裏,朝山梁上打上幾顆榴彈就溜,讓人著實可恨。


    有些惱怒的苟五就帶著一個觀察手兼彈藥手攜帶著10發炮彈,扛著小炮溜到半山腰,四處尋找那些狡猾的目標。


    幾百米的距離,硝煙四起,還隔著幾座小山頭,一眾軍官簇擁著正在戰場上裝逼的白手套包括指揮刀,苟五其實是看不清的。


    他唯一能看清的是,那一塊,貌似有不少土黃色軍服們,這一炮過去,怎麽說也會幹掉四五個吧!


    是的,獨立團軍士這一刻想的,就是多殺幾個鬼子而已,人聚集越多的位置,他心愛的60迫撞大運的幾率就越大。


    最高射速能達到18發每分的60迫足以在一分鍾內把攜帶的10發炮彈全部打光。


    然後,他就可以跑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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