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意識到重炮對己方的重要性,又或許是重炮兵們沒跟獨立團直接較量過,胸中還藏著所謂的大日本帝國皇軍的驕傲。


    這一次,日軍重炮大隊的近千名炮兵竟然沒有像第八炮兵聯隊那樣潰散,竟然在長官的驅使下,端著步槍從四麵八方朝程遠山等人衝了過來。


    嗷嗷叫著“板載”的日軍就像是吃了藥,無視瓢潑一般射過來的子彈,哪怕是成群成群的被掃倒在衝鋒的路上,也依舊從黑暗中躥出來朝已經完全衝入炮兵陣地的獨立團二百多士兵衝來。


    上千日本人的瘋狂,讓程遠山等人一時間也措手不及。


    更要命的是,攜帶的照明彈終於用盡,整塊陣地瞬時間陷入黑暗,天上的烏雲早已將月光和星光擋的嚴嚴實實的,說現在陣地上伸手不見五指有些誇張,但能見度絕對不超過一米。


    程遠山腦門上的汗蹭的一下就出來了,黑暗雖然給了自己這二三百人極好的掩護,但占便宜更大的卻是日軍。沒有了視野,擁有速射優勢的花機關和駁殼槍就成了廢品,遠不如一把大刀來得更實用。


    而且,這個時候肉搏,對於日軍來說更是求之不得,一是他們人數眾多,二是他們可以拖到援兵的到來。


    可以說,瘋狂的日軍和突如其來的黑暗將程遠山等人瞬間推至絕境。


    擺在程遠山麵前無非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命令所有人後撤,退出這個已經無法辨識敵我的炮兵陣地,二是就地固守,任何隨意走動的目標都會被無情射殺,直到日軍主動打出照明彈。


    不過,這兩種選擇,前者是根本無法再完成炸炮任務,甚至可以說今晚所有的戰鬥都是無用功,失去了山炮但依舊擁有重炮的日軍任然對獨立團占有著遠程火力上的巨大優勢;後者則是飲鴆止渴,雖然前期傷亡不會太大,但等到日軍援軍到來,全軍覆沒也不過是旦夕之間。


    做為日後劉浪麾下以“穩”著稱的程遠山在這個令人絕望的時刻,卻做出了一個極衝動的決定。


    “口令,草。弟兄們,殺光小鬼子。”程遠山突然嘶聲怒吼,左手持駁殼槍,右手從小腿處抽出三棱軍刺,衝入黑暗。


    程遠山,竟然是要反殺,用二百多人衝擊上千人,就用手中的三棱軍刺。


    就算兵力懸殊,他也要完成作戰任務。二百對一千,哪怕對手是日軍中最孱弱的炮兵,那也是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恐怕日軍旅順重炮大隊大隊長石井鬆中佐也是這麽想的,在看到來偷襲的中國人的照明彈不再升空之後,石井鬆差點兒沒大笑出聲。活該這群中國人倒黴,擁有了黑暗做掩護,他麾下的上千戰士就能衝到他們身邊和他們近身拚刺。


    他早已在步兵中隊和他們對攻中觀察過,不過是一個加強型步兵中隊的人數,前麵的戰鬥中還損失不少,幾乎是五對一的局麵,怎麽著他們也是死定了。


    如果能全殲這小股中**隊,不僅可以徹底打掉中國人的信心,說不定還可以繳獲他們的新式武器,石井鬆可知道西義一師團長閣下對那種射速極高的機槍很感興趣。


    石井鬆躲在防備嚴密,周圍足有半個小隊步兵布防的大隊指揮部旁邊的戰壕裏眼睛隻放光。


    按後世國人的說法,那就是最典型的yy,yy著他加官進爵的日子,重炮旅團長這會兒都已經滿足不了石井鬆中佐的美好願望了。


    躲在四百米外準備接應程遠山部的淩洪等人也傻眼了,陣地一片漆黑,響徹耳邊的是人在臨死時發出的慘嚎,有日本人也有中國人,他們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能像趙子龍一樣單槍匹馬去上千日軍中殺個七進七出把兩百多號戰友救出來吧!


    其實,就真的是趙子龍來了,騎著白馬的神槍將軍在這樣的紛亂戰場上也絕對活不過一分鍾。寫演義小說的作家們妥妥的隻是為了裝逼,白馬銀槍爛銀甲走到哪兒都是最好的活靶子。


    換成是劉浪,在這樣的戰場上,第一時間就會找個爛泥塘給自己全身裹一遍灰泥,努力和黑煙融為一體的同時,泥漿還能掩蓋大部分血腥味兒,隻有先保護好自己,才有資格去殺人。


    不過,戰局並不是外麵的人想象的那樣一邊倒,上千日軍並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不是因為獨立團士兵拚刺術精良到能以一低五,也不是由於日軍炮兵戰力就是個渣,雖然他們單對單還真不是獨立團士兵的敵手,但人家可是有絕對的兵力優勢。


    而是,獨立團不僅擁有更殘酷的殺人利器,還在黑暗中擁有了更多的主動權。


    程遠山不愧是劉浪調教出來的,首先就想到了敵我識別的問題。在黑暗中殺人,最害怕的不是碰到敵人,而是自己人。殺敵人和被敵人殺那是在戰鬥,可殺自己人和被自己人殺,那是叫憋屈和心痛。


    而“草”這個口令,對於獨立團士兵們來說簡直是量身定做。“草”這個動詞對於獨立團這幫軍中糙漢們來說簡直是深入骨髓,每天不說個七八遍那都不是爺們兒。雖然獨立團士兵們也來自四麵八方,但無論是中國那裏的方言說這個字眼兒,聲調完全一樣,哪怕就是最柔和的吳儂軟語,也會自動的加個降聲。


    而日本人,就算想學著說,怪異的聲調還不如他們直接喊“八嘎”。而相反,沒有統一口令的日軍就算慌裏慌張的大喊一聲“八嘎”,狹路相逢的獨立團士兵們也能隨口迴一聲類似的。


    兩者生死搏殺,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這其中的優劣勢就不用再說了。


    於是,黑漆漆的戰場之中,“草”“草”相對的聲音此起彼伏,遇到戰友的士兵們繼續潛向另一方尋找目標。沒有統一口令的日軍的“八嘎”、“嗦嘎”“喲西”也是不斷響起,可往往就遇到迴了一聲,還開一槍就閃的中國人。


    程遠山和二百官兵在這樣絕對劣勢的戰場上,竟然占據了優勢,許多日軍殞命於三棱軍刺和猝不及防射出的一排駁殼槍子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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