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沒什麽人,她俯身大吐特吐起來。


    把胃裏的東西全吐了,最後嘔出一口血來。


    手捂著還在作疼的胃部,路喬打開水龍頭,掬了幾捧涼水,潑在臉上。


    她抬頭,跟鏡子裏的自己對視。


    她的妝容防水,用水洗了幾次也沒花,依然精致,似乎完美無暇,但是眼睛裏卻透著深深的疲倦。


    額前的碎發被打濕,濕噠噠的正往下滴著水,使她看起來就像個死不瞑目的女鬼,還是剛從水裏撈上來的那種。


    路喬伸手碰碰自己被血染得嫣紅的唇,驀地嗤笑出聲。


    七年前那個青春恣意的鮮活小女孩,到底是死了,被她親手給殺死了。


    現在的路喬,再也不是沒有當年的影子,隻是一具軀殼,金絮其外敗絮其中,渾身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可真令她惡心。


    吐了一遭,酒卻還未醒,路喬踉踉蹌蹌的朝包廂走。


    經過長走廊,心神恍惚的她並沒有發現,一個門半開著的包廂裏,有一雙她熟悉至極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瞳仁緊縮了一下……


    ——


    “宴哥?宴哥?”


    易之將霍宴給他的頭發小心地收集起來,跟他說出結果的時間,問他那天有沒有時間去拿。


    結果,話音落下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旁邊男人的答複。


    易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隱隱約約映出霍宴黑沉的臉色,他疑惑問:“宴哥,你怎麽了?”


    霍宴握著酒杯的手背爆出根根青筋,“沒事,隻是看到了隻討人厭的蒼蠅而已。”


    易之不明所以的偏了下頭。


    霍宴不打算跟易之討論蒼蠅的問題,泄憤似的喝了一口酒,“鑒定結果出來得快點,最多兩天,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在遊樂園看到路喬抱著的那小團子,跟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樣的長相,讓他不得不在意。


    所以那天捏住路喬下巴的時候,他不著痕跡的拽了小朋友兩根頭發。


    小孩子發絲太過柔軟,以至於到現在他的手上似乎還殘留著觸碰時的感覺。


    不自覺撚了撚手指,霍宴凝視著酒杯,黑得純粹的眸子裏,是狂風驟雨前最後的平靜。


    “沒問題,霍哥,我一會兒迴醫院就讓他們做鑒定,一定讓你盡快拿到結果。”


    霍宴衝他晃了兩下玻璃杯,聲音寡淡:“嗯,謝了。”


    “嗨,咱們兄弟誰跟誰,這點小事用不著客氣。”


    易之不以為意,拿起酒,跟霍宴碰杯。


    杯子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裏邊的酒液晃蕩不停,像是多年前誰眼眶裏隱忍不落的淚水……


    ——


    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胃裏翻江倒海,跟吞了不知道多少刀子一樣。


    意識疼得相當清醒,然而身體卻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氣,就連端杯的手都軟綿的要命。


    “來,再喝一杯,預祝我們這次同樣合作愉快。”


    剛艱難咽下酒,賀啟又立刻添上了新的,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碰杯子,“我幹杯,你隨意。”


    話是這麽說,賀氏現在可是路家的財神爺,路喬怎麽敢隨意?


    咬著牙,她喝中藥一樣,幹了那杯酒。


    酒落入腹中,先在胃裏耀武揚威了一番,痛的灼燙,漸漸在四肢百骸蔓延。


    明明包廂裏開著冷氣,她卻熱的煩躁,衣服輕薄,她卻覺得是裹了棉襖,捂得她透不過氣來,特別想把“棉襖”脫了。


    “路小姐……”賀啟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路喬嘴裏莫名泄出一聲嚶嚀。


    嗓音甜膩,像是……難耐的,呻吟。


    路喬被自己的聲音驚了一下,才覺察出來不對勁。


    渾身不正常的燥熱,還有賀啟不懷好意的興奮眼神,讓她心一沉,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是著了賀啟的道了。


    酒有問題。


    賀啟在酒裏下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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