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周尚文在擺置好的“浦口勞工公司”的辦公室裏寫請柬,聽見門廳裏一片吵嘈,趕緊出來,見三個粗漢把門廳裏攪的一片狼籍:除了迎門的關公神龕還立著,桌椅板凳都是東倒西歪。管事的老吳捂著被打的哭喪的臉對周尚文說話,被周尚文止住。


    “你們是幹什麽的?有話好好說,砸我們東西幹什麽?”


    “哪個叫你們在這裏開公司的?我們大哥看著礙眼,不砸你砸誰”。


    “噢。請問你們老大是誰?”


    正說著,出去報信的兄弟帶著一幫道友過來,把大門堵住了。這三人說話開始瓤了“我家老大都不知道,還開他媽的什麽店”。


    道友們圍了上來有人道:“周掌櫃別跟他嚕嗦,先把他們的皮扒了再說”。


    這三人也不再嘴硬了,臉色也不對了,向院子裏退。


    忽然,門口又有人惡狠狠地道:“老子今天看看要扒誰的皮”。唿啦一下門外又擁進來一幫人,各個拿著鐵尺木棒,原來是這三人的幫手過來了。這三人立馬又像打了雞血一樣蹦了起來,“三爺,你可來了,這幫人要翻天”。


    被叫做三爺的正是那個進門搭話的人,是個紅皮光頭的胖子,雖然氣溫寒冷,他的衣服都是敞著懷,露著大肚皮下麵的虎頭牛皮板帶。


    三爺寒著臉,一腳踏在翻到的椅子腿上道:“誰要扒皮,扒給我看看”。周尚文要上前搭話,他看也不看又道:“不扒?好,那就給我砸!”


    “我看看你怎麽砸?”門口有人平平淡淡地問了一句。周尚文鬆了口氣,有人把藍天蘭找來了。


    從街門口到三爺跟前原來圍攏的人自然讓出了空場。三爺見門口站著一個穿青布長袍圍黑色長圍巾的青年,麵色平淡卻隱隱煞氣。


    “你是誰?到這裏稱棍來啦”三爺道,語氣好象受到抑製。


    “把腳拿下來!”來人看也不看從他身邊走過,又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三爺一愣,便覺得前腳猛然踏空,身體重重砸在椅子上,椅子散了。


    藍天蘭走到神龕關二爺跟前點了三柱香拜了拜敬上,轉過臉來,麵無表情地道:“放一個迴去,叫他們當家的過來領人,其他的人都看好了”進辦公室了。


    三爺沒了神氣,現在還沒明白自己怎麽就斷了魂一樣摔倒了。那些隨從見三爺都沒了氣焰,自然也就不敢炸毛,隻要是不挨揍,人家怎麽說就怎麽聽了。


    一柱香的功夫,門口有人道:“孟爺到了”。門口人讓了條道,一個穿著暗色雲香緙絲錦緞夾袍戴著水貂皮帽的中年男子黑著臉進來,看也不看地從那堆人麵前過去,被人引進辦公室。


    “這位是龍虎堂的孟雲龍孟爺”,隨從介紹道。


    龍虎堂是浦口的本地幫,起先是開堂收徒辦武館的,後來慢慢地勢子大了,藥鋪米鋪當鋪的生意也做起來。


    孟爺拱了拱手。藍天蘭坐著沒動,手擺了一下道:“請了”。


    孟爺剛要坐下,藍天蘭又道:“請孟爺把你的人帶走吧”。


    孟雲龍也不說話,轉身要走,又被藍天蘭叫住“孟爺,在我這裏打了人砸了東西怎麽算?”


    孟爺對隨從耳語了幾句,自己就在藍天蘭對麵坐下來。隨從轉身去了。


    過了一會功夫,隨從拿了一包大洋進來,給孟雲龍看了,孟雲龍示意放在藍天蘭麵前。藍天蘭隨手拿起來丟給周尚文道:“拿去給弟兄們喝杯酒壓壓驚,孟爺賞的。孟爺,你請便!”


    孟雲龍氣的嘴角抖了抖,抬腿走人,一群嘍嘍夾著尾巴跟在後麵溜了。藍天蘭和周尚文相視一笑,藍天蘭道:“又要你收拾了”。


    “沒事,人多,收拾起來快的很。”


    藍天蘭兩天沒有看見小馬了,心裏擔心的很,跟周尚文吱了一聲徑直找了過去。小馬還在睡覺,別的小夥見藍天蘭過來,趕緊把他叫了起來。小馬掛著黑眼圈出來了,藍天蘭樂了“幾天沒睡啦?”


    “一天一夜”小馬道嘿嘿笑著道,“這幫熊人把對麵的小雜樹林子都給放火燒了,搞的我還要挖坑藏身,動都不能動”。


    “變是正常的,所以每次做事都要小心再小心”。


    正說著話,鐵不爛找了過來。“孟雲龍下帖子了”他道,把一張素紙帖子遞給藍天蘭。


    “後天上午”,藍天蘭看了一眼問:“孟雲龍這是又想弄哪一出?”


    “找你劃道唄。我這就上山,找兩個師傅跟你一起去”鐵不爛道。


    藍天蘭搖搖頭對小馬道:“你好好睡一覺,後天上午跟我去趟龍虎堂”,又對鐵不爛說:“你迴他們的話,我準時到”。


    鐵不爛詫異地看著藍天蘭。


    其間,周尚文也很是擔心,叫藍天蘭多做兩手準備,畢竟來者不善。


    “準備啥?帶著槍把他們都‘突突’掉?真是技不如人,在浦口根本就待不住。去了再說吧”。


    這一天,藍天蘭還是穿著半新的青布棉袍戴著長長的黑圍巾,步履輕盈。小馬著實換了一身的新裝,一套黑色洋布做的立領中山裝,更顯得飽滿而挺拔,精神奕奕。藍天蘭上下看看他笑道:“披上紅掛上彩,你就能入洞房了”。


    小馬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老周非得要我穿這一身”他道。


    “穿的不錯!我們走吧”。


    太平時期的龍虎堂就是一家開門授徒的武館,現如今,徒弟是收不到了,到成了習武人談古盤道和師徒拜祭的場地。


    本來裏麵還是談笑風生,藍天蘭和小馬一踏進大門,裏麵立刻肅靜下來。前麵的大堂裏對麵坐的幾個人都朝大門口望過來。


    從大門到對麵的廳堂是一個闊院子,院子裏已經荒廢的枯草遍地。上了三級青石台階,就是帶廊沿的龍虎堂了。龍虎堂四扇門全開,遠遠地看像張開了大嘴一樣,裏麵黑洞洞的。


    藍天蘭帶小馬上了台階,小馬就閃在一邊。藍天蘭向各位拱了拱道:“我就是藍天蘭,方外之人,見過各位”。


    有人上前把藍天蘭引到關二爺的座前,遞上三柱香,藍天蘭接過來點了,拜了三拜敬了上去,這才被引到最邊的一個空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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