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文試的最後一天出了這麽大的失誤,可是也不能阻礙三國會晤接下來的行程。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依舊能看到景文帝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去了驪苑。


    不同於之前的文試,這次的武試,景文帝是在場的,而且也有不少王公大臣陪同。景文帝的本意是反正每年都會打獵,倒不如今年就趁這個機會辦了。之前肖齊一直是冬獵,如今初夏時節打獵,到還沒有過。


    隻不過這次去驪苑,太子並沒有陪同。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調查昨日的事故上,怎麽能在去驪苑呢。和太子一樣的是,聶相也因為這件事沒有去驪苑陪聖駕,而是協助太子調查此事。


    而聶雨瀟作為聶府的女兒,既然聶相不去,她自然也是去不了的。若是之前得到這個消息,她估計還會使點計謀,讓她有辦法去驪苑。但是在昨天聶雨瀟收到了秋露傳來的消息,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因無他,一條魚兒被捕了,她怎麽能不迴去看看這條魚的品相如何呢?


    隻是如何離京卻是有些難了,這次不過年不過節的,她若是在拿之前那一套說辭來糊弄奉輕雲,估計是不好辦了。於是聶雨瀟便借著這次落水的名頭,說自己受了風寒,需要修養。


    她這次準備一個人迴去,這樣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若是奉輕雲那邊來看,讓夏至裝成她的樣子頂一陣就好了。


    而聶雨瀟之所以敢這樣做,正是因為她又信心可以瞞天過海。因為她的手裏有一張穆老王爺給她做的人皮麵具,隻要戴上就不會露出破綻。


    其實在這世上人皮麵具本就難尋,而且大部分還都是粗製濫造,對人的健康不好,而且很容易被人發現。但是這人皮製作卻是穆老王爺這一支的祖傳秘辛,根本瞧不出破綻。這也是為什麽聶雨瀟敢上次毫無顧慮的離京。


    偽聲之術加上人皮麵具,再加上一個熟悉她的人打扮,短時間是不會發現破綻的。


    所以聶雨瀟昨天的時候已經讓人將小白牽出了府,今天自己再偷偷溜去九司坊,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在加上這幾天眾人的注意力怕是都在驪苑,就更顧不上她了。


    聶雨瀟這次依舊是扮成了男兒身,騎著小白可謂是一路逛奔,隻休息了兩個時辰便又繼續趕路。雲霧山就肖齊而言是在最西麵,比祈州還遠一些,從盛京到雲霧山自然是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的。


    但聶雨瀟硬生生地將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縮成了大半天,早上出發,到達雲霧山的時候太陽才剛剛落山而已。


    聶雨瀟像往常一樣,抄近路上了山,卻看到秋露已經在等她了。聶雨瀟微微有些吃驚,“你怎麽在這兒等起我了?”


    秋露了然一笑,“我估摸著您收到信就會急忙趕來,便先算了一迴時間,想來這兒等您,不曾想您倒是比我預料的還要快些,我才來了不過半個時辰,您就已經到了。”


    “這也就是夏天,若是冬天可不能在這兒白白挨凍,我又不是客人,還用得著你們等我?”


    聶雨瀟看似訓斥的話全是維護,哪怕秋露知道主子一直待她們極好,仍是心中感動,“屬下記住了。”


    秋露說是記住了,卻沒有答應聶雨瀟下次不等。聶雨瀟見狀也沒有說什麽,因為她知道就算秋露答應了,下次也還是會這樣。


    之後聶雨瀟和秋露一路無話,兩人彎彎繞繞,卻是來到了後山。這裏是寒雪閣最隱秘的暗牢,裏麵關著的都是事關重大的人,隻是寒雪閣以及寒雪城一向安穩,這座大牢一直沒有什麽用場。


    直到三年前老閣主意外身死,聶雨瀟之後抓了不少人,這個牢房也曾被鮮血鋪滿,隻是如今又空了而已。而現在,裏麵又有新客人了。


    聶雨瀟和秋露一起走了進去,雖說這牢房是建在山裏,但卻並沒有漆黑一片,反而是被牆上的火把照的明亮。


    走了大約一刻鍾,秋露便自覺地停了下來,而聶雨瀟卻是繼續輕車熟路地往裏走,又下了一層層的台階,視線漸漸變暗,聶雨瀟才在一個牢房麵前站定。


    “這牢房已經三年不曾進過新人了,跟不要說李家主這樣的美人了。”


    裏麵的人在聽到聶雨瀟腳步聲的時候便沒有抬頭,卻在聽到聶雨瀟的聲音之後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卻是平靜得不像樣子,看著聶雨瀟半響沒有緩過神來,良久才動了動嘴唇,“閣主”


    這女子赫然是早就引起了聶雨瀟興趣的李家家主——李玫兒。


    雖說是被關了進來,可是並沒有人對李玫兒,如今李玫兒穿戴整齊的坐在牢房裏唯一的那張床上,看起來就像是被關禁閉一樣。


    聶雨瀟隨意的倚在了李玫兒對麵的這間牢房的門上,嘴角依舊噙著笑,隻是那眼神卻是徹骨的寒冷。哪怕李玫兒看不清聶雨瀟的眼神,卻依舊能感受到裏麵的殺意。


    她苦笑了一聲,“閣主是什麽時候起的疑心?”


    “這說起來也是一個意外,年前我曾迴來一次,卻在寒雪城聽到了關於李家五年來首次獲得采買權的事,當然又順道聽了李家主你的八卦。一開始我隻是好奇你這個人而來,後來我便記起你的父親好像也是死在了三年前,於是我便想讓人查探一番,果然,就被我查出了東西。”


    聶雨瀟的聲音條理清晰,甚至不急不慢,她並不著急問李玫兒些什麽,因為她想知道的已經差不多了,既然李玫兒想死的明白,她不介意成人之美。


    “我隻是好奇烽煙閣究竟能給你什麽好處,能讓你們一個又一個的前仆後繼的去給它賣命!”


    “好處?”李玫兒聽到後不屑一笑,“閣主,這世上並不隻有好處才能使人死心塌地的辦事,威脅照樣可以。


    烽煙閣最善製毒,想必閣主你應該知道,但是烽煙閣真正的底牌不是毒,而是蠱。我曾爺爺年輕時,曾下山采購過一次,也正是那次采購,就注定我李家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聶雨瀟聽著便皺起了眉頭,而李玫兒還在繼續說著,“那一次下山,我曾爺爺還有出去的弟子們便被烽煙閣下了連命蠱。這種蠱平時不會害人性命,甚至連疼痛都會有,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然而這種蠱之所以叫連命蠱,正是因為此蠱的子蠱被種進人的身體後,子蠱的性命就由母蠱來決定。一旦母蠱死了,子蠱也會死,那人自然也活不了了。


    可偏偏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蠱能通過繁衍一代代的傳下去。”


    聶雨瀟聽到這兒猛地睜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麽,而接下來李玫兒的話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沒錯,之前我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知道我父親那一輩,才知曉了此事,但為時已晚,李家已有大半人被中了蠱。烽煙閣一直忍而不發,就是想等到蠱蟲被傳播的範圍多一點,這樣李家就好被控製了。


    很顯然,他們做到了。三年前,他們傳來消息,讓我父親想辦法拖住救援老閣主的兵馬。之後的事,閣主就都知道了”


    李玫兒說到這裏,聶雨瀟哪裏還能不明白。當初她爺爺受到埋伏,援兵一直未到也是造成悲劇的原因之一,隻是她時候問了,隻是說沒能及時趕過去,趕到的還不如聶雨瀟早。


    而現在想來就通了,不是沒能即使趕過去,而是被人阻攔了。至於怎麽被李玫兒的父親悄無聲息的阻攔的,不用說聶雨瀟也已經清楚了。因為李家的絕技乃是布陣,想必當時布的是路迷陣。


    這種陣法配上特定的致幻藥物,就會讓人產生幻覺,這也就是為什麽救援的人不單單走路沒有走到頭,甚至對時間的流逝都沒有感到奇怪。因為他們被下了雙層保險,自然是察覺不到。


    聶雨瀟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如果我沒猜錯,烽煙閣身後必定有朝堂之人,這也是他們讓你倒賣鐵器的理由。甚至這件事早在你爹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李玫兒苦澀地笑了笑,“這我不知道,但他們的確讓我父親借寒雪城年末采買的時候購置鐵器,之後再找機會給他們送過去。因為每年采買的不一定是哪一家,所以我父親給他們送鐵器的時候也不一定。


    我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甚至連我們李家被人威脅了都不知道。之都三年前他們趁我下山的時候找上我,讓我繼續完成我父親該做的事。”


    “寒雪城每年采辦的時候隻有一家,所以這倒也正好方便了你們行事,你們在年前采買,為了躲避風頭再年後才悄悄讓人運走,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李玫兒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我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就已經把中了連命蠱的人都查清楚記下了。這種蠱隻會通過李家的男子傳下去,外嫁的女子則無礙。所以這三年來我阻止了不少婚事,沒有讓我們李家的適齡男子成婚。就是因為我知道,我被發現的時候不早了。


    閣主,希望您不要心慈手軟,那單子我放在了床頭的的暗格,您仔細找就會發現的。其實您不找也無礙,因為上麵的名字差不多就是李家全部的男子了。


    為了防止我死後烽煙閣再威脅別人害您,還請您了斷我李家,以報老閣主的在天之靈。”


    李玫兒認認真真的給聶雨瀟磕了三個頭,聶雨瀟卻隻是冷笑,“當初被威脅的時候是死,如今被發現了還是死,有什麽區別呢?平白多了幾條無辜性命罷了。”


    這種連命蠱就像病毒,時間越久波及的範圍越廣,當初李家若是承認了,集體自殺,死的人數應該會比現在少得很。隻是既然有活下來的機會,那麽是想死呢?哪怕是虛無縹緲的機會,也會去努力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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