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獨孤俊已經護送著長公主母女到了公主府。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半句言語。


    直到公主的馬車快要進府了,獨孤俊才道,“公主殿下,過幾日我便要去北疆了,若您有急事,千裏之外我也會奔赴迴來。”


    姬純坐在馬車中,神色冰冷,“若然還有機會,路過度野的時候,希望你能替我夫君燒一炷香。”


    獨孤俊沉默了片刻,隻道,“好。”


    “將軍最好長命百歲,本宮要你一輩子深受折磨,午夜夢迴的時候,噩夢纏身,此生都不得解脫。”


    森冷的詛咒,比殺人的刀還痛。


    獨孤俊眼裏流過一抹痛苦,“姬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真這般恨我入骨?”


    幼年時,他還總是跟在她身後,喜歡叫她公主姐姐。


    等到他長的比她高的時候,便再也不叫她姐姐了。


    他總如現在這般,默默護著她。


    少年時懵懵懂懂,也曾心懷愛慕過。


    他是個粗人,不會春花秋月的爛漫,也沒有世家公子的才情風華,他隻會舞刀弄槍,上陣殺敵。


    甚至愛慕一個人,都深埋心底,不敢輕易表露。


    十六歲那年他第一次成為主帥,大獲全勝,他的大刀親自取下敵軍將領首級。


    按照慣例,主帥第一次出征大勝,是可以向陛下請一願的。


    那個時候他就想好了,等到迴了帝都,便向皇帝請旨賜婚,他想娶她,想一輩子保護她。


    可等他迴到帝都的那一天,卻是滿城紅綢。


    她出嫁了,十裏紅妝從宮門口鋪到了長孫府,所有人都在祝福長公主大婚。


    唯獨他……不願意。


    本來他想著,這世上能給她幸福的人隻有自己。


    本來他想著,有一天他是會娶她的。


    可他遲了,也輸了。


    從那一刻開始,他做了個決定,此生一心沙場,守護著她的國,讓她一生幸福安康足以。


    可誰知,發生了駙馬的事,讓她如此恨他。


    後來,即便他起了造反之心,也是為她想好了未來之路的。


    獨孤俊很痛苦。


    這麽多年來,從來沒人知道他曾愛慕過公主,就連最親近的小妹,他也沒吐露半分。


    如今偏被守護之人如此詛咒,他當真是個笑話。


    馬車內,姬純閉了閉眼,想起曾經那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隻覺得心口越發的疼。


    她不再理他,馬車入了府,隻剩獨孤俊站在門口。


    元妃悄悄跟了出來,看著冰天雪地裏他那般孤獨的模樣,覺得很可憐。


    ……


    一晃便是三個月過去了,開了春,天氣也變得暖和了起來。


    鳳鳴宮的海棠樹抽了新芽,一片生機盎然。


    年關慶典上,太後當眾輕薄陛下這事,吵了一陣子,便也平息了下來。


    自那之後,陛下越發的勤政,每日卯時便起,子時才睡覺,似乎恨不得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朝堂上。


    後宮妃子們本就極少見到陛下,現在見他的時間便越少了。


    一個月也就能看見一兩次吧,還是匆匆掃過。


    這不,陛下似乎連鳳鳴宮都很少去了,到底還是皇帝陛下,不可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就算是真的喜歡上了那位,那又如何呢?


    還能真給她名分不成?


    看看,這不已經冷著好幾個月了嗎?


    當日真是把她們嚇壞了,還以為陛下什麽都不顧,都要將獨孤星闌納為妃子呢。


    幸好……虛驚一場。


    如今獨孤俊已經離開帝都,那獨孤星闌便又是個沒有靠山的孤兒了。


    鳳鳴宮可說是相當淒涼,除了元妃和長公主偶爾探望一下之外,竟是連皇貴妃蘇媚都鮮少去。


    聽說啊,蘇媚是因為陛下跟獨孤星闌反目成仇的。


    嘖嘖,換誰不反目啊?


    ……


    帝華宮,獨孤星闌專心畫了符。


    魘在她旁邊走來走去,“呀,小權權,你真好吃。”


    “小權權,好喜歡你喲~”


    它陰陽怪氣的學著她的聲音。


    獨孤星闌一鞋底就拍了過去,自從她‘醒’過來之後,魘每天都要在她跟前這般作死一番。


    那天的事,她真像是酒喝多了完全斷了片兒,隻記得看見了一個非常迷人的姬權,再然後,身體很熱,加上他又冷冰冰的,就想靠近他取冷。


    再後來發生什麽事,真的不記得了。


    “你別總打本大爺的頭,會變笨的。”魘捂著腦袋控訴她,“這話是你親口跟狗皇帝說的,還不許大爺我複述了?”


    獨孤星闌拿著畫符的筆就在它眉心點了一下。


    “麻煩別天天提醒我,我曾做了那麽丟人的事。”


    “做過的事還能抹去不成?”魘伸著小短手想擦掉額頭上的紅點。


    它都不敢跟她說,狗皇帝那天晚上差點把持不住那啥了她。


    倒是那句“朕亦心悅汝”,它可轉述的明明白白啊。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自那之後,狗皇帝竟是沒再踏進鳳鳴宮半步。


    這一連三個月,連他麵都沒見著。


    鳳鳴宮外依舊重兵把守,看的嚴嚴實實的,狗皇帝不來見她就算了,這又把人給軟禁起來了。


    這迴可是實打實的軟禁。


    魘都看不懂他的操作了,“你說這個狗皇帝是不是有病?明明都跟你表白了,看看,現在幹的是人做的事嗎?”


    獨孤星闌很淡定,繼續畫她的符。


    魘這家夥說的話不能盡信,狗皇帝是不可能喜歡她的。


    這個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他軟禁他的,她隻管夜深人靜的時候溜出去便是。


    重點關注了一下蒼梧宮那邊,安阮也被關起來了,成天在宮裏吃齋念佛,也不見有什麽大動作。


    安婉芝至今都還被關在禁牢裏,沒機會出來作妖。


    以安婉芝那種性子,關著她反倒像是一種保護。


    獨孤星闌能理解姬權所為,畢竟安阮是先皇後的奶娘,對姬權來說,便是如祖母一樣的人,他自是尊重的。


    這隻老狐狸,向來聰明絕頂,偏偏感情用事,愣是沒發現安阮有問題嗎?


    夜深了,獨孤星闌又避開了守衛,悄悄溜了出去。


    這一次,剛溜出宮門口,就見得一個熟悉的玄金色身影站在宮外的海棠花樹下。


    高大的身軀將她擋住,一雙丹鳳眼森然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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