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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吃飯,石正峰的肚子還真有些餓了,說道:“現在就開席吧。頂點”


    這次榮保奴終於沒有再碰釘子,榮保奴喜笑顏開,說道:“是,卑職這就去準備。”


    榮保奴本來想把酒席辦在酒樓裏,現在,石正峰不住酒樓要住驛館,榮保奴隻好吩咐仆役、廚子,把酒席搬到驛館來。


    石正峰坐在那,看著仆役一盤接著一盤,不停地上菜,臉色就陰沉起來。榮保奴在旁邊觀察石正峰的臉色,很是惶恐,還帶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為了這一桌酒菜費了很大的心思,山珍海味,南北大菜,樣樣不缺,欽差大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等菜都上齊了,滿滿地擺了一桌子,石正峰問榮保奴,“今天都誰在這吃飯?”


    榮保奴又是一愣,心想,這欽差大人怎麽淨問這種刁鑽古怪的問題?


    榮保奴說道:“大人,您要是嫌這些菜不夠,卑職再叫人去做。”


    榮保奴起身就要去召喚廚子,石正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給我坐下!”


    榮保奴呆呆地坐了下來。


    石正峰想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是,榮保奴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他火大。


    石正峰帶著七彩、媚娘、大牛、小狼前來赴宴,榮保奴和四個官員作陪,這一桌一共是十個人,端上來的菜卻有二三十道之多,每道菜都是足份足量,帶著西北的豪氣。


    石正峰說道:“咱們就十個人,你整這麽多菜不是浪費嗎?再說了,慶陽距離海邊有千裏之遙,你弄這麽一條魚,得花多少銀子?我在夷洲待了那麽多年,什麽樣的魚沒吃過,來吃你這條魚?”


    石正峰的訓斥有些不留情麵,換做普通人,即使不掀桌子拂袖而去,臉上多多少少也要有些不高興吧?但是,榮保奴不是普通人,他是天地間一奇葩大奴才,挨了石正峰的訓斥,他的臉上依然綻開著花兒一樣的笑容。


    榮保奴掄起巴掌抽了自己兩下,說道:“大人教訓得是,卑職考慮不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榮保奴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石正峰都沒辦法再罵他,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叫人直泄氣。


    石正峰歎了一口氣,說道:“以後招待我,一切從簡,我吃得了苦,受不了奢侈。”


    榮保奴的心思轉動起來,絞盡腦汁揣摩石正峰的話,欽差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呢?嫌我提供的招待規格太高?不可能,當官兒的哪個不窮奢極欲,就算他淡薄一些,他是大官兒,他也要擺出大官兒的架子來,要不然怎麽和小民百姓區別開?


    榮保奴覺得,人是分三六九等的,當官兒的都是上等人,上等人嘛,無論是衣食住行,樣樣都得比下等人高,不為了享受,也得了為了身份,端起這個架子來。


    榮保奴想來想去,覺得石正峰斥責自己,不是他崇尚節儉,領導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誰信誰傻逼。石正峰這是在敲打自己,嫌自己招待不周。


    可是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了,石正峰為什麽還不滿足呢?看來這鹹陽來的欽差,胃口比鯨魚還要大,能一口把這慶陽城給吞了。


    榮保奴坐在那胡思亂想,石正峰說道:“這桌酒菜一共花了多少錢,我付賬。”


    榮保奴誠惶誠恐,說道:“大人,您要是不滿意,打卑職罵卑職都行,可千萬別說這種拿刀子剜卑職心的話。您是欽差,遠道而來,怎麽能讓您自己花錢吃飯,那樣的話,我們整個慶陽城的人豈不都成了不懂事的混賬。”


    石正峰說道:“我不付賬,這賬就由大戶們來付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以後大戶們要徇私舞弊,官府是不是得給他們開一開綠燈呀?”


    榮保奴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開綠燈是什麽意思。


    石正峰撇了一下嘴,說道:“就是說,城裏那些大戶是不是用這頓飯,收買你控製你。”


    榮保奴連連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我這就叫錢糧師爺從官賬上支一筆錢,付了這頓飯。”


    石正峰說道:“那我們就是公款吃喝了,更是該死。”


    榮保奴的大腦袋上冒出了虛汗,心想今天自己是怎麽了,馬屁沒拍著,倒是讓馬蹄子好一通踩。


    榮保奴是心理素質極強的人,在比他大的官兒麵前,他是不會感到羞恥、憤怒、尷尬這些負麵情緒的。


    榮保奴想了想,說道:“大人,要不這樣吧,我帶頭,讓慶陽城的官吏們,按比例從俸祿裏拿錢,付這頓飯錢。大官多拿,小吏少拿,這樣可否合大人的心意?”


    石正峰說道:“榮太守,你有一個問題一直沒弄明白,你這麽做不是按照我的意思來,而是要按照規章製度的意思來。”


    榮保奴嘿嘿一笑,說道:“卑職明白,規章製度要遵守,大人的意思也不能忽視,兩者兼顧,兩者兼顧。”


    榮保奴這馬屁拍的,含而不露,有些水準,不過,石正峰也不是二傻子,也不會被這一兩記馬屁就拍迷糊了。


    被馬屁拍得迷糊的人,無外乎兩種,一種是傻子,對於此等人無需多言,另一種就是至高無上者。至高無上者終日被一群人圍著,這群人都仰著臉拍他的馬屁,他把馬屁當空氣吸,吸得多了,抵抗力再好也要得病。


    榮保奴提議讓慶陽全城官吏,拿俸祿結這頓飯錢,陪同榮保奴前來的四位官員沒有吭聲,榮保奴轉身瞪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怎麽不說話?!”


    作為天地間第一大奴才,榮保奴長著兩張臉,一張是對上峰的諂媚臉,一張是對下屬的兇惡臉。那四位官員都是榮保奴的下屬,榮保奴覺得對待他們,半點客氣也來不得,否則他們就蹬鼻子上臉。


    四位官員口是心非,說道:“太守大人這個提議很好,很好。”


    榮保奴剛到慶陽當太守的時候,下屬官員們沒覺得怎麽樣,每天無非是尊重領導、好好工作。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官員們發現這榮保奴太媽的奇葩了,是什麽精血,生養出如此醜物來?


    在榮保奴手下當差,隻要還有一丁點的良心,就活得不開心。很多官員唉聲歎氣,天底下這麽多官,怎麽就偏偏自己倒黴,攤上這麽一個東西?


    榮保奴讓全城官吏買賬,他和其他官老爺無所謂,反正主要收入也不是俸祿,俸祿那仨瓜倆棗的錢,不要又有何妨?但是,下麵那些小吏,尤其是一些撈不到油水的刀筆小吏,他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就指著那點微薄的俸祿活命,榮保奴要拿他們的俸祿做人情,有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


    如果詢問榮保奴,榮保奴的迴答會很幹脆,沒有。不僅如此,榮保奴還會很生氣,心想,你們這些人怎麽連一點做下屬的覺悟都沒有?我當下屬,那可是獻妻獻女、掏心掏肺地討好領導,為了能讓領導高興、抬舉,除了一條命,什麽豁不出去,還談什麽感受?少你點俸祿又餓不死你!


    石正峰說道:“榮太守,你也沒征求全城官吏的意思,就替他們做決定,扣了他們的俸祿?”


    榮保奴說道:“不用問,我們慶陽全城官吏都是一顆紅心向著朝廷,大人您現在代表的就是朝廷,請您吃頓飯,這點覺悟我們還是有的。”


    石正峰說道:“別我們我們的,你隻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別人。”


    看著石正峰接二連三地打榮保奴的臉,旁邊的官員心花怒放,好生痛快。


    榮保奴這種人有一張官皮護身,下屬們敢怒不敢言,扒下這身官皮,讓下屬們露出真性情,分分鍾就能千萬隻腳踏上去,把榮保奴踏為齏粉。


    榮保奴逼迫全城官吏拿出俸祿,為石正峰的接風宴買單,等於是割大家的肉做自己的人情,大家還不能抱怨,還要麵帶微笑,大聲說:“我是自願的。”


    石正峰見過無恥的人,但是,從未見過榮保奴這麽無恥的人。


    石正峰看著榮保奴,說道:“我是欽差大臣,還是大將軍,好像今天在座的就我官兒最大,我說句話好不好使?”


    榮保奴笑道:“好使好使,當然好使了,大人您是一言九鼎,有什麽吩咐、教誨,我們洗耳恭聽。”


    石正峰指著麵前的酒宴,說道:“榮太守一個勁兒嚷著,要為這桌酒菜付賬。依我看,這樣吧,別難為其他人,咱們倆aa製。”


    榮保奴又被現代詞語弄迷糊了,說道:“大人,卑職才疏學淺,不知這aa製是什麽意思,還請大人明示。”


    石正峰說道:“aa製就是咱們倆一人掏一半,付了這桌飯錢,誰也不欠誰的,好不好?”


    榮保奴笑道:“怎麽能讓大人掏錢呢,既然大人體諒那些官吏,這桌飯錢就讓我一人結了吧。”


    石正峰說道:“這一桌飯錢最少得幾百兩銀子吧,榮太守一年的俸祿才多少也,怎麽能讓榮太守自己付賬,榮太守有這份心,付一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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