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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螞蟻呆呆地看著石正峰、七彩,七彩擦了一下臉上的汗,說道:“沒事了,等迴到鹹陽城休養幾個月,你這條腿就會痊愈了。”


    黑螞蟻看著石正峰、七彩,覺得心裏顫動了一下。活了十一二歲,第一次有人這麽照顧黑螞蟻,這麽重視黑螞蟻,黑螞蟻咬著嘴唇,感覺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熱,有某樣東西像是要從眼睛裏流出來,那樣東西似乎叫做“眼淚”。


    從記事之後,黑螞蟻就沒哭過,挨打挨罵,受欺負受虐待,這些事情每天都要經受,有什麽好哭的?


    沒人對黑螞蟻好,黑螞蟻也沒對任何人有過感情,對於一個每天為了生存而掙紮的奴隸來說,“感情”這兩個字實在是太奢侈了。


    石正峰派親兵去鹹陽叫馬車,這一來一迴得耗費些時辰,眾人就在樹林裏等著。墨無殺射殺了幾隻野兔,叫士兵們收拾幹淨,生起篝火,架在火上烤。


    兔肉烤得焦黃流油,士兵們帶著調料,撒到兔肉上麵,那股香味兒立刻四溢開來,眾人一聞,全都大吞口水。


    “烤好嘍,烤好嘍,”墨小愛把兔肉從火堆上拿了下來,抽出小刀,分成了數份,裝到了小盤子裏。


    七彩拿過一盤烤兔肉,遞給了黑螞蟻,說道:“趁熱吃吧,補補身子。”


    黑螞蟻呆呆地看著七彩,沒有動。


    七彩說道:“你不愛吃這烤兔肉呀?”


    “愛吃,”惜字如金的黑螞蟻終於說話了。


    七彩說道:“愛吃你就快吃吧,多吃一點,火上還有幾隻兔子在烤呢。”


    黑螞蟻接過盤子,也不怕燙,抓起兔肉就往嘴裏塞。正大咀大嚼,突然,黑螞蟻想起了七彩對他說過的話,吃東西要彬彬有禮,不能狼吞虎咽。想到這裏,黑螞蟻停頓一下,慢慢地吃著兔肉。


    墨無殺打了十幾隻兔子,這十幾隻兔子都烤好了,眾人圍坐一圈,吃著兔肉喝著酒,說說笑笑,載歌載舞。


    石正峰拿著酒壺,問黑螞蟻,“小夥子,要不要喝點酒?”


    七彩在旁邊說道:“你不要胡鬧,黑螞蟻的腿受傷了,不能喝酒。”


    石正峰說道:“沒事的,扁鵲醫術高明,治療這點腿傷易如反掌。”


    石正峰也是有點醉了,拿著酒壺,嬉笑著在黑螞蟻麵前晃來晃去。黑螞蟻的眼珠子隨著酒壺轉來轉去,一把抓住了酒壺。


    石正峰哈哈大笑,說道:“小夥子忍不住了吧?喝吧,喝吧,沒事的。”


    黑螞蟻拿著酒壺,像是喝水似的,揚起脖子,咕咚一下就喝了一大口。不曾想,石正峰這酒壺裏是高度烈酒,嗆得黑螞蟻咳嗽不止,麵紅耳赤。直流眼淚。


    七彩在旁邊拍著石正峰,叫道:“教小孩子喝酒,你真過分!”


    石正峰笑道:“沒關係的,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多喝幾次就好了,小夥子,怎麽樣,這酒夠勁吧?”


    黑螞蟻喘了幾口氣,感覺心裏像是燃燒起了一團火,暖暖的,熱熱的,很是舒坦。同時,黑螞蟻的腦袋也有些暈,這暈眩當中帶著興奮。


    黑螞蟻醉醺醺地看著四周,石正峰、七彩他們在那吃肉喝酒,說說笑笑,載歌載舞,很是快活。黑螞蟻看著眾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笑容。


    十一二年來,黑螞蟻那僵硬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黑螞蟻抬頭望了望天空,遼闊的天空上,浮雲隨風聚散。黑螞蟻仿佛是在問蒼天,也仿佛是在問自己,這一切是真的嗎?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快樂嗎?


    黑螞蟻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草地上,任由燦爛的陽光灑在自己的臉上,這一刻凝固成了永恆,成為了黑螞蟻心底最美好的迴憶。


    到了傍晚時分,馬車終於來了,石正峰、七彩他們扶著黑螞蟻上了馬車。為了防止顛簸對黑螞蟻的腿造成二次傷害,馬車裏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


    黑螞蟻躺在褥子上麵,望著車窗外的天空,有一種夢幻似的感覺。小時候,黑螞蟻聽身邊的奴隸們說,人死了之後會去往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世界有天堂、地獄之分,如果他們當奴隸的安守本分,一心一意效忠主人,女媧娘娘就會大發慈悲,讓他們死後去天堂。


    奴隸們描述著天堂的種種景象,給黑螞蟻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現在,躺在馬車裏,黑螞蟻覺得自己就仿佛置身於天堂一般,七彩那張笑臉浮現在他的眼前,像女媧娘娘一樣充滿了慈愛。


    迴到了鹹陽城之後,石正峰把扁鵲叫來給黑螞蟻療傷,扁鵲檢查了一下黑螞蟻的身體,直皺眉頭,說道:“這孩子小小年紀,吃了不少苦呀。”


    黑螞蟻的身上,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疤。


    七彩說道:“都是那些該死的奴隸主造的孽!”


    扁鵲笑了一下,說道:“現在好了,這孩子苦盡甘來了,和你們在一起,可以幸福地生活了。”


    七彩叫廚師去熬一些骨頭湯給黑螞蟻喝,說是喝了骨頭湯能讓黑螞蟻的腿盡快好起來。


    骨頭湯能不能治療腿傷,不知道,但是,這一碗骨頭湯能治療心傷。當七彩端著一碗骨頭湯喂黑螞蟻喝的時候,黑螞蟻那包著堅硬外殼的心,開始一點一點融化了。


    從一降生就背負著“奴隸”的烙印,黑螞蟻的心早已變得麻木,如今,七彩用愛一點一點軟化了他的心,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還是柔軟的,還能顫動。


    黑螞蟻每天躺在床上養傷,後廚給黑螞蟻熬骨頭湯,做小灶,黑螞蟻過起了比天堂還要幸福的生活。七彩害怕黑螞蟻整天躺在床上無聊,經常來陪他說話,給他講故事。


    雖然黑螞蟻還是那麽沉默寡言,但是,他聚精會神地看著七彩說話,呆滯的眼睛裏泛起了一絲光彩。


    石正峰每天還是忙得很,他要四處巡查,看看各項改革工作進展得如何。石正峰的改革本意都是好的,但是,就怕執行起來不到位,或是底下人扭曲了改革的本意。


    王安石變法是為了振興軟弱的宋朝,結果,在史書上王安石成了禍國殃民的罪人,甚至把北宋滅亡的罪責推到他的頭上去。這一切就是因為,王安石急功近利,所有非人,底下那些人為了討好王安石,把一本好經硬是給念歪了,富民變成了害民,強國變成了禍國。


    石正峰巡查了一番,還有,改革按照他的本意順利進行,並沒有出現什麽太大的差錯。他心情愉悅,前去律法館,看望公孫法正。


    自從擔任了律法館的主編之後,公孫法正便一門心思用在編修律法上麵,學院的事情他已經不怎麽管了,交給副手們去處理。


    來到了公孫法正的辦公室,石正峰嚇了一跳,這辦公室到處都是書籍紙張,用“浩如煙海”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在一堆書籍紙張當中,石正峰見到了公孫法正,公孫法正蓬頭垢麵、神情憔悴,那模樣像是好幾天沒休息過似的。


    “正峰,你來啦,”公孫法正腫著一雙眼睛,臉上露出了蒼白的微笑。


    石正峰說道:“老哥,工作認真是好事,但是你也應該有個限度,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身體可是改革的本錢呀。”


    公孫法正說道:“剛開始我以為,我帶著這些人,幾個月之內編出一部律法綽綽有餘,現在才知道,我把問題想得簡單了。要想編出一部全麵、嚴謹、細致的《大秦律法》,時間太倉促,人手也不夠。”


    石正峰說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嗎,這部律法隻是個草稿,以後還要修改。”


    公孫法正不以為然,說道:“修訂一部律法,必須全心全意去做,既然它要公開實行,它就不能是一部草稿,必須是一部成熟、完善的律法。”


    石正峰說道:“這律法你編好了多少,拿出來借我看看。”


    公孫法正拿出了幾本線裝書,說道;“請多多指正。”


    石正峰翻開線裝書,看了看,指著其中的一段話,說道:“老哥,這條刪掉。”


    公孫法正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說道:“這條律法很重要,它代表的正是法的精神,在法的麵前,人人平等。”


    石正峰看了看周圍幾個低頭工作的小書吏,朝公孫法正招了招手。公孫法正疑惑不解,不過還是湊到了石正峰的身邊。


    石正峰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哥,咱們製定的律法要保證它能實行,否則它就是一句空話,甚至還會惹禍,壞了我們整個改革大計。”


    公孫法正不服氣,叫道:“這條律法怎麽會惹禍,它怎麽......”


    石正峰朝公孫法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叫嚷。


    石正峰低聲說道:“我們現在實行改革,是因為王上的一句話。王上一句話能行改革,一句話也能廢改革,你服不服?”


    公孫法正雖然心裏還是有幾分不服氣,但是,石正峰說的是實話,無法反駁。


    公孫法正的氣勢弱了下來,喃喃說道:“我覺得這條律法王上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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