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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行躍一直向百姓征收重稅,收稅的官吏還中飽私囊,他們到了林弘毅所在的小山村之後,逼老百姓交稅,叫不出稅就抄家,什麽豬狗牛羊、鍋碗瓢盆,值錢的東西統統搶走。


    林弘毅是個正義感極強的人,他看不慣官吏們為非作歹,就站出來和官吏們理論。官吏們沒把林弘毅這個教書先生放在眼裏,揮拳就把林弘毅打倒在地。


    林弘毅平日裏很受村民們的敬重,見官吏們出手打了林弘毅,怒不可遏,上前按住了官吏們,將這些作威作福、欺壓良善的官吏一通狠揍。


    官吏們被打得鼻青臉腫,逃離了小山村,他們迴到縣城裏,告訴縣太爺,說林弘毅率領村民們拒不繳稅,扯旗造反了。


    縣令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調動縣城的所有官兵,要去圍剿小山村。


    村民們毆打官吏隻是一時衝動,根本就沒有造反的想法,聽說縣令率領官兵要來圍剿小山村,村民們都嚇得魂飛魄散。


    官兵的兇殘,村民們可是聽說過的,他們要是進了小山村,這村裏的男女老少、雞鴨鵝狗,一個也落不得好。


    林弘毅是村子裏唯一的一個讀書人,村民們商議之後決定,推舉林弘毅代表全體村民,去向官府澄清誤會。


    林弘毅的妻子得知這件事之後,堅決不同意,她覺得,林弘毅要是代表村民們去和官府談判,自然會被官府認定為造反首領。自古以來,官府對待造反首領從來就沒手軟過。


    林弘毅也知道這件事有危險,但是,如果他不去和官府談,不澄清誤會,官府就會下令對村子展開攻擊,到時候必然要生靈塗炭。


    想著村民們那些熟悉的麵孔,正義感極強的林弘毅實在不忍心對他們見死不救。林弘毅是個讀書人,他想起了書上聖賢們的教訓,士應該頂天立地,為民請願!


    林弘毅拿定了主意,代表村民們去向官府澄清誤會,臨走時,妻子和女兒為他送行。


    林弘毅清晰地記得那天的場景,天氣陰沉沉的,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妻子含著眼淚望著自己,女兒更是抓著自己的胳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道:“爹爹別走,爹爹別走,爹爹別走......”


    不知怎麽了,林弘毅的心裏也滿是悲楚的滋味,但是,他表麵上還是露出了一個輕鬆的微笑,撫摸著女兒的小腦袋,說道:“妮妮別哭,爹爹出去辦點事,很快就迴來,迴來給你買冰糖葫蘆吃。”


    安慰完了女兒,林弘毅又抬頭看了看妻子,說道:“我隻是去向縣令澄清誤會,別弄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妻子慌忙捂住了林弘毅的嘴,說道:“別說不吉利的話。”


    林弘毅麵露微笑,說道:“你和女兒在家等我,天黑之前我肯定迴來,記著,給我做我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林弘毅在妻子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揮手告別妻兒,走向了去往軍營的道路。


    那一幅畫麵仿佛是定格了似的,永遠地烙在了林弘毅的心裏。


    林弘毅到了軍營之後,說是代表全體村民,向縣令大人澄清誤會。兩個士兵通報了縣令之後,把林弘毅帶進了中軍大帳裏。


    剛進大帳,幾個士兵就如狼似虎,撲了上來,將林弘毅按倒在地。林弘毅看見一個穿著官服、留著老鼠須的家夥,正看著自己,得意的笑著。這個家夥就是縣令。


    林弘毅掙紮著,叫道:“大人,我是來澄清誤會的,靠山村的村民並沒有謀反!”


    縣令拈著鼠須,嘿嘿笑著,說道:“你這個亂民頭子,已經被本官捉住了還敢狡辯?”


    林弘毅叫道:“我沒有狡辯,是收稅的官吏勒索百姓,欺人太甚,百姓被逼無奈,這才出手打了官吏。”


    “你他媽的老實點!”旁邊的士兵上前踢了林弘毅一腳,正踢在林弘毅的麵門上,林弘毅的鼻子、嘴巴被踢得血流不止。


    縣令揮了一下手,說道:“把這個亂民頭子押下去!”


    幾個士兵把林弘毅拖拽下去,林弘毅被關進了一輛囚車裏。過了不久,林弘毅正在囚車裏發呆,突然,聽見風中吹來了若隱若現的喊殺聲,他睜大了眼睛一看,喊殺聲正是從小山村的方向傳來的,而且,小山村上空還冒起了黑煙。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想著妻女、鄉親,林弘毅發瘋似的,抓著囚車的欄杆,拚命地搖晃著、叫喊著。


    旁邊兩個昏昏欲睡的士兵被驚醒了,衝著林弘毅叫道:“閉嘴,你他媽給老子消停點!”


    妻子和女兒是林弘毅生命的全部,林弘毅歇斯底裏地叫嚷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吧?”士兵瞪起了眼睛,拿起了長矛,用長矛杆在林弘毅的肋骨上狠狠地捅了幾下。


    林弘毅疼得滿頭大汗,蜷縮著,跪在了囚車裏,望著遠處的小山村,林弘毅眼在流淚,心在滴血。


    林弘毅在囚車裏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軍營裏的官兵一個個喜氣洋洋的,林弘毅聽他們聊天得知,他們打了“大勝仗”,要向上級請功領賞。


    林弘毅衝著官兵們叫道:“靠山村的村民們,你們把他們怎麽了?說話呀,你們把他們怎麽了?!”


    士兵們見林弘毅瘋瘋癲癲的,都沒有理會他。縣令命令士兵們,把林弘毅押送到府城,交給上級太守處理。


    林弘毅擔上了“謀反首逆”的罪名,被發配到了大山深處的青山牢城營,進入牢城營之後,林弘毅先被帶到了黑風洞,由燃燈道人刪除了他的記憶,然後就在他的手腕上印上了“壹玖捌捌”這個編號。


    從此,世間就沒有教書先生林弘毅了,隻有囚犯壹玖捌捌。


    現在,林弘毅的記憶又迴來了,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妻女,林弘毅攥著拳頭,淚流滿麵。


    石正峰勸道:“林先生,你別太傷心了,夫人和令愛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林弘毅抹了抹眼淚,說道:“石先生,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找迴了記憶,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連自己的妻子、女兒都記不住。”


    石正峰笑了一下,拍了拍林弘毅。


    林弘毅歎了一口氣,說道:“石先生,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了,我要迴去找我的妻子、女兒。”


    “好的,日後咱們有緣再相見,林先生,祝你一家人平安幸福,”石正峰與林弘毅告別。


    青山牢城營裏這些被刪除了記憶的囚犯,都是反抗中行躍的讀書人,他們就像是一顆顆自由的火種,在民間燃燒,傳播著自由的思想,要燒毀中行躍構建的、看似堅不可摧的暴-政堡壘。


    中行躍最憎恨、最忌憚的就是這些讀書人,本來,中行躍是想把這些讀書人統統殺光的。但是,中行躍剛殺了幾百個傳播自由思想的讀書人,就遭到了齊國的警告。


    齊國是大周王朝的霸主,實力強勁,中行躍得罪不起,隻好停止屠殺,找來了燃燈道人,刪除那些讀書人的記憶,把他們關到青山牢城營裏,讓他們生不如死。


    中行躍以為自己的統治力量滲透到了領地裏的各個角落,自己的統治可以千秋萬代,因此而洋洋自得。


    除了把老百姓當做牲口一樣圈養,中行躍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微服私訪。中行家是個大家族,家族子弟從小就接受嚴格的教育,但是,中行躍骨子裏就是一個不愛讀書的人,一拿起書本就直打瞌睡。


    經典著作中行躍不喜歡讀,中行躍喜歡讀的是稗官野史,他讀到稗官野史裏那些王侯將相微服私訪的故事,就心潮澎湃。等他當上了中行家的家主,穩固了權力之後,就開始微服私訪。


    這天,中行躍帶著幾個隨從,又在大街上微服私訪,看見大街上熙熙攘攘,一派興旺景象,中行躍很是高興。


    “老百姓安居樂業,看來我這個家主當得還算是合格嘛,”中行躍說道。


    旁邊的隨從立刻說道:“家主,在您的治理下,中行家的領地蒸蒸日上,已經成為王道樂土,天下百姓心馳神往的地方。”


    這個隨從拍了馬屁,拍得還文縐縐的,旁邊的隨從沒讀過書,拍不出這麽有文化的馬屁,急得直跺腳,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大人萬歲!”


    中行躍瞪了那個隨從,低聲說道:“你嚷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嗎?”


    “不是不是,大人,我我我......”隨從誠惶誠恐,急得滿頭大汗,說話都結巴了。


    中行躍沒有理會這個隨從,繼續向前走,欣賞自己統治下的“興旺”景象。


    其實,這副“興旺”景象都是偽造出來,哄中行躍開心的。中行躍微服私訪之前,話語中會流露出這番意思,他身邊的隨從接受了地方官的賄賂,立刻把消息透露給地方官。


    接著,地方官就變身成了導演,帶著手下官吏們搬運道具,布置場景,安排群眾演員,以最快的速度,造出這麽一派“興旺”景象。


    真實的中行家領地,早已是百業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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