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土空間中,一片狼藉,到處充滿了煙塵,以及那滿地的深坑,這其中許多坑印看上去就如用人拓印出來一般,說不出的淒然之感。


    金甲鬥王渾身無力的癱倒在一旁,兩眼中已經失去了生機,呆呆的一動不動。一方麵是他沒有迴過神來,另一方麵,剛才岩石巨人的一頓猛砸,讓他的肉身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一瞬間,他想動動手指都覺得極為艱難。


    沉默,無神!


    金甲鬥王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接下來,還會麵臨什麽!他是真的被打服了,一點脾氣都沒有。


    這麽些年的驕傲,在今日此時,被踐踏得一點都不剩,他自恃過高的實力,引以為傲的身份,在這一刻被人狠狠地踩下,完全不留情麵。他那可悲的,遮住虛榮心和自卑感的外殼,如紙糊一般,被人輕輕撕開,他忽然發現,這麽多年自己好似活成了混蛋中的自己。


    在這種絕境之下,他不禁迴想起自己的一生。如果沒有覺醒出上品鬥靈,也許他也隻是一個平平淡淡的普通人,與芸芸眾生一般,隻要衣食無憂,也能快快樂樂。


    上品鬥靈的天賦讓他成為目光的焦點,受到重點的栽培。一路突飛的實力讓他的虛榮心越來越膨脹。他忘記了曾經的自己,忘記了教習麽的兢兢授課,眼中隻有實力決定的高低貴賤之分。慢慢的,他變得虛偽,貪婪,耍小聰明。欺壓弱小。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抱負呢,那曾經許下誓言,要護天下弱小,還世人以公平的金甲少年去哪了。


    這一切的改變,或許,就是從他實力變得強大,迷失了自己之後吧!


    這一刻,金甲鬥王心中忽然有所懺悔,腦海中閃過一個個麵孔,這裏麵絕大多數人都是受過他的欺壓,仗著實力被他視若草芥之人。


    “原來,當時他們的感受是這樣啊!”此時的金甲才知道當時那些眼神,心中到底是怎麽一番滋味。


    天土法皇一步步朝著金甲鬥王走來,眼神極為的平靜,從金甲此時的樣子,能夠看得出來,輪番的碾壓式攻擊摧毀了金甲鬥王的心裏防線,現在的金甲,也不知是否體會到了他的用意。


    他站在金甲鬥王的麵前,金甲無神的雙眼緩緩抬起,望了望一臉平靜的天土法皇,兩人都沒有言語,陷入了沉默。


    金甲發現,他釋然了,他並不害怕天土法皇了,無論接下來還有怎樣的手段,他的內心都極為的平靜。他並不恨天土法皇,反而心裏還有一絲感激之意,他記不清到底是多久,他都沒有像今日這般狼狽樣了。


    如果不是天土法皇,也許他永遠體會不到,此時心中所想,自己居然會為曾經的惡行流出懺悔之意。那些曾經被他用實力和權利欺負的弱小,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境。


    那從始至終籠罩的天土空間悄悄的被天土法皇收起,此時已經不需要了。


    他輕輕揮手,那龐大的岩石巨人化作一圈圈土係能量消散在空氣中,這些土係能量湧向大地,將四處都是的坑坑窪窪撫平,沒多大會時間,現場恢複如初。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這一站倆躺的三人,卻又告訴別人此地一定發生過些什麽。


    天土法皇看不出來是喜是悲,十分的平靜,向著癱倒在地上的金甲鬥王望去,還是他率先打破了平靜。


    “你是天之驕子,一身修為也是國之棟梁,但你一定要記住,上天賜你天賦,是希望你能善用之,切勿夜郎自大,丟了本心。萬物眾生皆有靈,一草一木,一秋一春,自由其存在的道理。你當守得住本心,沉得住氣量,方能讓你勇往直前,披荊斬棘!”天土法皇說得極慢,一字一句都十分的清楚。他不單是在教金甲鬥王做人,也將自己多年修行的一些心境傳達給他。


    “人生在世,蒼海沉浮,數百年之後不過一抔黃土。來世上走一遭,不說驚心動魄,名方百世。但至少要心存良知,撐得起自己的胸懷。切莫幹些讓前人笑,後人恥的蠢事。”


    “此番波折,內中緣由你我自了然於心。於公,望你日後扛得起這一方千萬生靈,於私,也盼你能細心革命,斬除心魔,跨入更廣闊的天地。你的天賦不止於此,這些年你的修為隻怕也長久未有寸進了吧!”


    聞聽天土法皇之言,金甲鬥王兩眼充滿了震撼。光憑這短暫的接觸,竟然能一眼將他看得如此透徹。的確,自從他跨入鬥王之後,修為增長速度已經變得非常緩慢。雖然自古高層次的武者想要有突飛猛進的進展,那完全不可能。可他真的是在鬥王這一層麵停止了數十年了,期間也得到過不少的靈藥,可對於他的修為增長並無半分益處。連他都有些放棄了,覺得是自己天賦所限,也隻能走到這一步了。


    可今夜聽天土法皇一言,仿佛自己潛力未盡,還有可能跨入更高的層次,這讓金甲鬥王內心有有了一絲火焰燃起。他無神的兩眼有著光芒湧動,直勾勾的看望天土法皇。


    “天道輪迴,因果定數,若你日後當真能消除心中雜念,僅受本心良知,一身修為尚還有可破之處。”


    天土法皇此言並非忽悠金甲鬥王,上品鬥靈的金毛獅子,與鬥皇級的金獅城主相仿,二者天賦上並無差別。金獅城主的鬥靈品質上不見得就強過金甲鬥王。能夠讓金甲跨入鬥王的實力,足見他的鬥靈品質並不低,武學天賦極為不錯。


    但他與金獅城主比起來,差就差在,他沒有金獅城主那一往無前的魄力,也不如金獅城主那般內心坦蕩。在一些爾虞我詐,小心思上麵浪費了太多的功夫,所以一身修為才會跨入鬥王後難有寸進。


    若是金甲鬥王能認識到問題,迴去之後好生痛定思痛,將專注力放在自身鬥氣上,一身實力的確還有突破的可能。


    此時聞言點醒,金甲鬥王忽然感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痛。他想起小時候的豪言壯語,想起幼時所經曆的眾生疾苦,再想想自己後來的所作所為,強烈的羞愧感從他的心裏由然而發。


    “我怎麽變成了自己當初討厭的樣子!”一時間,金甲鬥王竟不知道該向天土法皇說些什麽。


    金甲鬥王本性不壞,他也隻是走著走著迷失了自我,如若早些時候有人能夠點醒他,也許現在的他會比現在更加強大。但換言之,以武者內心的堅定,潛移默化認定的想法,想要扭轉過來,絕不是那麽簡單。


    天土法皇看似簡簡單單的話語,卻是字字誅心,前提還是先將金甲鬥王打到服氣為止,將他的尊嚴徹底的踐踏。


    也就是人們所說的不破不立。但至少,目前的結果似乎真的有了效果,能從一個鬥王的眼中看到懺悔的淚水,至少這番所作所為還是值得的。


    “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老夫今日所說,敬畏萬物生靈,人因有畏才有分寸!守本心良知,吾輩當每日三醒吾身!”這一句,猶如平地之雷,震得金甲鬥王耳朵嗡嗡作響,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五長老沒有在過多言語,對於聰明人,有時候話多反而不甜。


    “今日之事,到此間事了,若你日後仍心存怨念,可隨時到寶雲商會找老夫!”


    “你走吧”五長老揮揮手,一股溫和的能量從金甲身下的大地中湧出,得到這股能量的滋補,金甲感覺到身體有了些許力氣。掙紮著顫顫巍巍的起身,而天土法皇轉過頭,沒有再看金甲鬥王一眼。


    金甲十分機械的站起,絲毫沒有顧及此時不堪的形象,朝著天土法皇和那昏迷一旁的李墨軒望去,眼神微動,隨即彎腰深深一躬,然後慢慢的向後走去,一步、一步消失在黑夜之中。


    誰也不會知道,對於他而言,今夜有多麽的令人難忘。也不會有人知道,風光無限的護衛軍統帥,居然因為一件小事的連鎖反應,在今夜有一番大徹大悟的悔過。


    今夜之事,因李墨軒而起,可此時的主角卻處於昏迷中,全然不知這後麵居然發生了如此動人的故事。


    金甲鬥王已經走遠,消失在視線當中,天土法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漂浮在身旁昏迷的李墨軒,蒼老的麵龐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下一秒,五長老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無奈。


    “老家夥,看了那麽半天,你還真沉得住氣,此時還不出來,是怕沒臉見我嗎?”蒼老的眼中冒出精光,五長老轉頭看向之前瞥過的虛空方向。


    那個地方一片黑暗,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的人影,可五長老的目光卻是直直的看向此處。而聽五長老所言,那黑暗的虛空之處,此時絕對有人,而且這人還是那一直沒有露麵的長鐵城城主金獅鬥皇。


    下一刻,虛空中出現了漣漪,一道身影顯現出來,黑夜之中響起了粗獷的笑聲。


    “哈哈,天土老弟,我就不作打擾了,改日定當登門拜謝!”說著,那黑暗虛空之中,金光一閃再也不見了任何身影。


    天土法皇緩緩收迴目光。


    “跑得還真快,是擔心你那寶貝統領吧!”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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