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迴歸帶來的是喜悅和希望，而貝貝爾的迴歸帶來的大概隻有聒噪，也許是初見時的不愉快，導致了這家夥與有“大漠狂花”美稱的阿瑪莉婭完全不對盤。
阿瑪莉婭也是靈厥人，但靈厥滅國的時候她就和現在的伊利亞差不多大，為了不被當成雛『妓』賣掉，她隻能加入了一個盜賊組織做起了最下賤的掘墓人。與修爾的初次會麵就發生在一個提瑪哈長老的陵墓裏，當時她渾身爬滿了屍蟲下一秒就要交代掉小命，如果不是恰逢修爾出手相助的話。
從那以後，姑娘就加入了修爾的勢力，她被留在提瑪哈擔任“沙神聖女”一職，實際則作為情報中樞掌控各類消息，並監控提瑪哈長老會的情況和部分武裝力量。
提瑪哈目前的武裝勢力主要掌握在長老會手中，惡劣的環境令提瑪哈幾乎人人都是民兵。固定編製的部隊工作包括防護，巡城，□□，聽任長老會調遣；其他的臨時部隊則在有特殊戰事或天災的時候組建，青壯年男女皆可拿起武器上陣，包括收割糧食，救援族人之類的任務。
剩下的武裝力量由神殿控製，然而神殿隻被允許擁有提瑪哈部隊四分之一的作戰人數，這樣的配置完全出於長老會上層對神殿的提防。這些神殿護衛就包括了慶典當日出席的那些神職人員，也是丹的主要培訓對象，至於正式軍隊的訓練，丹並不能說一不二。
連續三日的歡慶活動仍在繼續，沙神降世的異象與隨後分發的食物將神殿在提瑪哈族人心中的威望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對外，長老會比以往更沉默，卻像是山雨欲來的寧靜征兆，至於其內部，從喬瓦尼和兩位長老的爭辯就能看出，人員之間儼然已經產生裂隙。
聽完來自阿瑪莉婭的匯報，修爾笑得意味深長，早從救迴沃爾德倫開始，他就算到了今日之形式，乃至於今日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會發生何事，都已被列入計劃之內。
阿瑪莉婭對修爾的信任是無條件的，隻有聰明人才知道另一個聰明人能聰明到什麽程度，說起來有拗口，但連刨萬人『亂』葬崗都麵不改『色』的狂花姑娘就是如此信任她的上官。
“還有別的問題嗎，親愛的姑娘。”
修爾將最新需要做的事寫在羊皮紙上，交給了阿瑪莉婭，姑娘看了一眼抱臂靠在牆上、完全沒有避嫌之意的佩拉，非常識趣地搖頭打算離開，卻在下一秒頓了頓，生硬地轉折道：
“有一個問題，亞爾斯蘭。那個貝大傻，如果我哪天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會有人不高興嗎？”
能問出這句話，阿瑪莉婭大概也是忍了挺久了吧……
阿瑪莉婭的潛伏暗殺技術一開始受教於盜賊組織，後來又有丹的指導，實力大概還在修爾之上，但她與別的盜賊或刺客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天生怪力，可以參考一拳崩了半座房子的那個夜晚。
貝貝爾是銀槍遊俠，對上暗可做刺客、明可當戰士的阿瑪莉婭，大概也隻有挨打的份了吧，可偏偏這家夥不知死活得很，寧可挨打都要去挑釁阿瑪莉婭。
修爾簡單詢問了一下佩拉的意見，然後一致得出結論——
“如果你失手把他打死了……大概，也沒有人會不高興的吧。”
大家應該會感謝你終結了那個話嘮大傻子，說不定還會開個宴會慶祝一下呢……
阿瑪莉婭『露』出了一個明豔可愛的笑容，哼著小曲兒出去了。上次她哼曲子的時候，掀翻了一個沙西之路的犯罪團夥來著。
待她離開後，修爾對佩拉說出了今天的安排，他要帶佩拉去參觀被視作提瑪哈經濟支柱的礦場，這也是提瑪哈最寶貴的資源，今後的立國之本。
提瑪哈的礦場在很深的地下，要以大型器械鑽入幾層砂層結構，進入地幔層。當初為了弄來這批機器可費了修爾不少精力，原先因為條件所製，采礦工作完全由人力進行，且原始礦場結構十分混『亂』，稍有變動就會產生礦難。
為此，修爾重新設計了礦場結構，排鋪機器，安排人工，大事小事一手包辦，如今的查希礦場已經頗具規模，日常開采也步入正軌。
修爾帶佩拉來的是離城區較近的一個分礦，擁有神使和礦場開發者的雙重身份，駐紮礦場的部隊對修爾恭敬有加，但佩拉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到其中一小部分人對修爾的惡意。她淡金『色』的眸子輕輕一掃，接觸到她視線的人都麵『色』慘白，再不敢私下嘀嘀咕咕。
嗬，龍族的威壓可不是開玩笑的。
修爾從始至終沒有對這些遠遠觀望的提瑪哈人說一句話，完美地維持著神秘感，邁著貴族的步伐與佩拉一起進入礦場。此時正值休礦的時候，工人們都迴營地吃飯去了，隻有他們兩個乘著搖搖欲墜的鐵籠向地下降落。
沙壁被某種強韌的攀藤植物牢牢地吸附，密密麻麻地排鋪在鐵籠向下的通道壁壘上，佩拉看了一會兒才慢慢明白了這個鐵籠運作的原理。
攀藤植物是晨曦森林的洞『穴』中常見的塔塔藤，又被戲稱為城牆藤，因為其吸附能力之強可以將一麵普通的木牆塑造成箭矢無法穿透的城牆，它會爬滿整個牆麵，將假根深深紮入並聯結起來組成密不透風的一層防護層，隻是沒想到會被應用在沙漠之中。
修爾簡單地解釋道：“貧困的條件使我們不得不想盡辦法節約經費。”
佩拉在下降途中扯了扯一根針狀的葉片，道：“這東西能適應沙漠的氣候？”
“本來不能，”修爾笑了笑，“我將它與砂蔓雜交出了新品種，新的塔塔藤可以在沙漠裏紮根。”
為了省錢而培育出了新品種嚒……
佩拉調轉頭問道：“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修爾眨了眨眼，“這您難道不知道嗎？”
他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他不是萬能的。
“…別太『迷』信我了。”
最終，他隻能這樣說道。
也許也隻有對著佩拉，他才能毫無芥蒂地承認一些事實，畢竟在命運麵前，在敵人麵前，在同伴麵前，他必將永遠高歌猛進。
佩拉出乎意料地揚起一個輕笑，“如果你有做不到的事，大可『迷』信我，這樣我們加在一起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了。”
修爾失笑，但他還來不及感動，佩拉的下一句話接踵而至：“我可以『揉』一下你的腦袋嗎？”
“別想，”修爾冷漠地拒絕，“拍也不可以。”
隨著兩人隨意的閑聊，他們也下降到了能夠采到礦的地下層數，閘門打開，僅能夠人縮著走的窄小空間前方有一條工整的礦道，地麵的小礦車停礦道口，裏麵沒有照明物。乘上礦車，修爾摁下了一個開關，礦車就會自動沿著軌道緩緩向前移動。
很神奇，這樣的工業基礎必定需要一種能源方可支持，就像剛才可升降的鐵籠以及當前的礦車軌道，這在一個低武魔法世界當中顯得特別清奇。
佩拉剛想問修爾這些工業布置的原理，她就被礦內的景象打斷了思緒。
外表看來平凡無奇的礦道內部到處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熒光，不像是進入了地下岩石圈，倒像是來到了螢火蟲洞，或是鋪著星幕的幻境。
這裏確實不需要照明物，那反倒會破壞它的美感。
“這些礦石就是提瑪哈的能源礦原石，它們放入水中就能發出大量的熱量與蒸汽，厄加古國首次將工業與魔法結合，打造了城市供熱和供水係統，帝國跟著效仿，製造了不少機械製品。”
修爾與佩拉說起了大陸的工業狀況，並提到了以往他十分小心的話題，神明。
“厄加古國信仰的是智慧與戰爭女神，她指引著厄加魔法師們開創魔法與機械結合的新文明，我的礦場建設也是參考了他們的理論基礎才得以實現的。”
佩拉想到了她在別的世界時所見過的一些戰爭武器，既然這裏也有能源礦可以利用，那很多構想都可以得到實踐。
不過話說迴來，修爾能就著這門新學科自己設計落成一個礦場，真是天賦高得難以想象。武技，術法，語言，經濟，地質，工業，甚至連植物栽培都可以參悟出一些門道，這個人能在各方勢力圍追堵截下活到現在確實不是光一句有膽有謀可以概括的了。
佩拉對修爾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想要將礦石資源從長老會手中奪過來嗎？”
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修爾毫不吃驚。
“你很了解我，也很了解局勢，”修爾隨手撬下一塊晶礦遞給佩拉把玩，同時說道，“神殿勢力與長老會勢力不能平衡，隻有西風壓倒東風或反之的上下之分，我們要做贏的那一方。”
佩拉沉『吟』道：“你想毀滅長老會？不，不對…如果是那樣，難以平息提瑪哈人的仇恨……”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長老會是提瑪哈人的信仰與羈絆，世世代代存在在提瑪哈，哪怕他們如今信仰神殿，也隻是因為長老會默認沙神存在，底下的民眾以為這是一場神的迴歸。
“我需要長老會，沙神是提瑪哈凝聚力量的核心，而長老會則是用來控製民眾的直接工具，所以，我會讓長老會服從我，但不會取締它……你猜，我讓阿瑪莉婭做了什麽？”
佩拉比較喜歡提槍衝鋒，論起這種陰謀詭計，有人想了她就可以歇著了吧。
不過這迴修爾沒告訴她，而是迴過頭笑著說：“暫時先不告訴你，之後你隻要看好戲就行了。”
瀅瀅的光芒落在他淡藍『色』的眼睛裏，他笑得有幾分狡黠，仿佛又迴到了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每天做著騎士夢的年少時光。
也許是氣氛太好，修爾說起了他在聖阿爾加德帝國時的所見所聞，明明是逃難時的驚險旅程，卻能被他說得風趣幽默。
這一刻，他們遠離世間紛擾，遠離神明窺探，像偷來了一段安全的閑暇時光。盡管這一刻他們所在的地方，不見雪山日出，不聞大海鬆濤，隻是一個充滿星光般的螢火礦洞而已。
“帝國對於光明神的信仰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逃亡期間我聽聞了一段主『婦』與婆母之間的爭執，兒媳累了一天將一家人的衣服洗淨晾曬，婆母看見了成果沒有誇獎兒媳，而是轉身禱告直唿‘感謝主’，兒媳不能理解便爭辯這是她洗的又不是主洗的，結果被丈夫一家扭送去了教堂拔去舌頭，迴娘家後連父母都責罵這個女兒瀆神該死。”
修爾言笑之間隱隱有幾分嘲弄。
“還有一個故事，一個孩子的雙親因救了一隻烏鴉而被判作異端，烏鴉是教廷的禁忌物種，代表不詳。孩子從小在世人白眼中長大，好在路過的幻術師收她為徒悉心教導，待她長大後便向教廷尋仇，試圖殺死教皇，幻術師為阻止她不得不說出真相，原來當年那隻烏鴉竟是幻術師所化，未想到無意之中釀成悲劇。”
帝國，光明教會，都是以如此高壓政策統治臣民，洗腦臣民，所謂神聖，不過是建立在子民無力反抗因而順從的犧牲之上。
佩拉降臨的國家那勒斯也是光明神的附屬國，但無論是她的人格，武技，還是言辭中透『露』出的過去，都不是一個附屬國公主該有的。修爾從未提出過疑問，或許他早就猜到了佩拉的來曆不凡，但他已經對佩拉抱有絕對的信任。
法外之血，丹說的這句話，他聽見了。
然而正如佩拉所說的，那又如何？
接下去的爭霸之途，弑神之路，才剛剛開始！
輕鬆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從礦洞離開迴到炙熱的黃沙土地上，烈日當空，仿佛預示著接下去的局勢也將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當他們正欲旋返的時候，一名身穿神殿服飾的小夥子騎著蜥蜴向這裏飛速疾馳而來，氣都沒喘勻便大聲道：
“不好了！阿蘭！神殿和長老會的人打起來了！”
阿瑪莉婭也是靈厥人，但靈厥滅國的時候她就和現在的伊利亞差不多大，為了不被當成雛『妓』賣掉，她隻能加入了一個盜賊組織做起了最下賤的掘墓人。與修爾的初次會麵就發生在一個提瑪哈長老的陵墓裏，當時她渾身爬滿了屍蟲下一秒就要交代掉小命，如果不是恰逢修爾出手相助的話。
從那以後，姑娘就加入了修爾的勢力，她被留在提瑪哈擔任“沙神聖女”一職，實際則作為情報中樞掌控各類消息，並監控提瑪哈長老會的情況和部分武裝力量。
提瑪哈目前的武裝勢力主要掌握在長老會手中，惡劣的環境令提瑪哈幾乎人人都是民兵。固定編製的部隊工作包括防護，巡城，□□，聽任長老會調遣；其他的臨時部隊則在有特殊戰事或天災的時候組建，青壯年男女皆可拿起武器上陣，包括收割糧食，救援族人之類的任務。
剩下的武裝力量由神殿控製，然而神殿隻被允許擁有提瑪哈部隊四分之一的作戰人數，這樣的配置完全出於長老會上層對神殿的提防。這些神殿護衛就包括了慶典當日出席的那些神職人員，也是丹的主要培訓對象，至於正式軍隊的訓練，丹並不能說一不二。
連續三日的歡慶活動仍在繼續，沙神降世的異象與隨後分發的食物將神殿在提瑪哈族人心中的威望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對外，長老會比以往更沉默，卻像是山雨欲來的寧靜征兆，至於其內部，從喬瓦尼和兩位長老的爭辯就能看出，人員之間儼然已經產生裂隙。
聽完來自阿瑪莉婭的匯報，修爾笑得意味深長，早從救迴沃爾德倫開始，他就算到了今日之形式，乃至於今日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會發生何事，都已被列入計劃之內。
阿瑪莉婭對修爾的信任是無條件的，隻有聰明人才知道另一個聰明人能聰明到什麽程度，說起來有拗口，但連刨萬人『亂』葬崗都麵不改『色』的狂花姑娘就是如此信任她的上官。
“還有別的問題嗎，親愛的姑娘。”
修爾將最新需要做的事寫在羊皮紙上，交給了阿瑪莉婭，姑娘看了一眼抱臂靠在牆上、完全沒有避嫌之意的佩拉，非常識趣地搖頭打算離開，卻在下一秒頓了頓，生硬地轉折道：
“有一個問題，亞爾斯蘭。那個貝大傻，如果我哪天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會有人不高興嗎？”
能問出這句話，阿瑪莉婭大概也是忍了挺久了吧……
阿瑪莉婭的潛伏暗殺技術一開始受教於盜賊組織，後來又有丹的指導，實力大概還在修爾之上，但她與別的盜賊或刺客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天生怪力，可以參考一拳崩了半座房子的那個夜晚。
貝貝爾是銀槍遊俠，對上暗可做刺客、明可當戰士的阿瑪莉婭，大概也隻有挨打的份了吧，可偏偏這家夥不知死活得很，寧可挨打都要去挑釁阿瑪莉婭。
修爾簡單詢問了一下佩拉的意見，然後一致得出結論——
“如果你失手把他打死了……大概，也沒有人會不高興的吧。”
大家應該會感謝你終結了那個話嘮大傻子，說不定還會開個宴會慶祝一下呢……
阿瑪莉婭『露』出了一個明豔可愛的笑容，哼著小曲兒出去了。上次她哼曲子的時候，掀翻了一個沙西之路的犯罪團夥來著。
待她離開後，修爾對佩拉說出了今天的安排，他要帶佩拉去參觀被視作提瑪哈經濟支柱的礦場，這也是提瑪哈最寶貴的資源，今後的立國之本。
提瑪哈的礦場在很深的地下，要以大型器械鑽入幾層砂層結構，進入地幔層。當初為了弄來這批機器可費了修爾不少精力，原先因為條件所製，采礦工作完全由人力進行，且原始礦場結構十分混『亂』，稍有變動就會產生礦難。
為此，修爾重新設計了礦場結構，排鋪機器，安排人工，大事小事一手包辦，如今的查希礦場已經頗具規模，日常開采也步入正軌。
修爾帶佩拉來的是離城區較近的一個分礦，擁有神使和礦場開發者的雙重身份，駐紮礦場的部隊對修爾恭敬有加，但佩拉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到其中一小部分人對修爾的惡意。她淡金『色』的眸子輕輕一掃，接觸到她視線的人都麵『色』慘白，再不敢私下嘀嘀咕咕。
嗬，龍族的威壓可不是開玩笑的。
修爾從始至終沒有對這些遠遠觀望的提瑪哈人說一句話，完美地維持著神秘感，邁著貴族的步伐與佩拉一起進入礦場。此時正值休礦的時候，工人們都迴營地吃飯去了，隻有他們兩個乘著搖搖欲墜的鐵籠向地下降落。
沙壁被某種強韌的攀藤植物牢牢地吸附，密密麻麻地排鋪在鐵籠向下的通道壁壘上，佩拉看了一會兒才慢慢明白了這個鐵籠運作的原理。
攀藤植物是晨曦森林的洞『穴』中常見的塔塔藤，又被戲稱為城牆藤，因為其吸附能力之強可以將一麵普通的木牆塑造成箭矢無法穿透的城牆，它會爬滿整個牆麵，將假根深深紮入並聯結起來組成密不透風的一層防護層，隻是沒想到會被應用在沙漠之中。
修爾簡單地解釋道：“貧困的條件使我們不得不想盡辦法節約經費。”
佩拉在下降途中扯了扯一根針狀的葉片，道：“這東西能適應沙漠的氣候？”
“本來不能，”修爾笑了笑，“我將它與砂蔓雜交出了新品種，新的塔塔藤可以在沙漠裏紮根。”
為了省錢而培育出了新品種嚒……
佩拉調轉頭問道：“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修爾眨了眨眼，“這您難道不知道嗎？”
他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他不是萬能的。
“…別太『迷』信我了。”
最終，他隻能這樣說道。
也許也隻有對著佩拉，他才能毫無芥蒂地承認一些事實，畢竟在命運麵前，在敵人麵前，在同伴麵前，他必將永遠高歌猛進。
佩拉出乎意料地揚起一個輕笑，“如果你有做不到的事，大可『迷』信我，這樣我們加在一起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了。”
修爾失笑，但他還來不及感動，佩拉的下一句話接踵而至：“我可以『揉』一下你的腦袋嗎？”
“別想，”修爾冷漠地拒絕，“拍也不可以。”
隨著兩人隨意的閑聊，他們也下降到了能夠采到礦的地下層數，閘門打開，僅能夠人縮著走的窄小空間前方有一條工整的礦道，地麵的小礦車停礦道口，裏麵沒有照明物。乘上礦車，修爾摁下了一個開關，礦車就會自動沿著軌道緩緩向前移動。
很神奇，這樣的工業基礎必定需要一種能源方可支持，就像剛才可升降的鐵籠以及當前的礦車軌道，這在一個低武魔法世界當中顯得特別清奇。
佩拉剛想問修爾這些工業布置的原理，她就被礦內的景象打斷了思緒。
外表看來平凡無奇的礦道內部到處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熒光，不像是進入了地下岩石圈，倒像是來到了螢火蟲洞，或是鋪著星幕的幻境。
這裏確實不需要照明物，那反倒會破壞它的美感。
“這些礦石就是提瑪哈的能源礦原石，它們放入水中就能發出大量的熱量與蒸汽，厄加古國首次將工業與魔法結合，打造了城市供熱和供水係統，帝國跟著效仿，製造了不少機械製品。”
修爾與佩拉說起了大陸的工業狀況，並提到了以往他十分小心的話題，神明。
“厄加古國信仰的是智慧與戰爭女神，她指引著厄加魔法師們開創魔法與機械結合的新文明，我的礦場建設也是參考了他們的理論基礎才得以實現的。”
佩拉想到了她在別的世界時所見過的一些戰爭武器，既然這裏也有能源礦可以利用，那很多構想都可以得到實踐。
不過話說迴來，修爾能就著這門新學科自己設計落成一個礦場，真是天賦高得難以想象。武技，術法，語言，經濟，地質，工業，甚至連植物栽培都可以參悟出一些門道，這個人能在各方勢力圍追堵截下活到現在確實不是光一句有膽有謀可以概括的了。
佩拉對修爾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想要將礦石資源從長老會手中奪過來嗎？”
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修爾毫不吃驚。
“你很了解我，也很了解局勢，”修爾隨手撬下一塊晶礦遞給佩拉把玩，同時說道，“神殿勢力與長老會勢力不能平衡，隻有西風壓倒東風或反之的上下之分，我們要做贏的那一方。”
佩拉沉『吟』道：“你想毀滅長老會？不，不對…如果是那樣，難以平息提瑪哈人的仇恨……”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長老會是提瑪哈人的信仰與羈絆，世世代代存在在提瑪哈，哪怕他們如今信仰神殿，也隻是因為長老會默認沙神存在，底下的民眾以為這是一場神的迴歸。
“我需要長老會，沙神是提瑪哈凝聚力量的核心，而長老會則是用來控製民眾的直接工具，所以，我會讓長老會服從我，但不會取締它……你猜，我讓阿瑪莉婭做了什麽？”
佩拉比較喜歡提槍衝鋒，論起這種陰謀詭計，有人想了她就可以歇著了吧。
不過這迴修爾沒告訴她，而是迴過頭笑著說：“暫時先不告訴你，之後你隻要看好戲就行了。”
瀅瀅的光芒落在他淡藍『色』的眼睛裏，他笑得有幾分狡黠，仿佛又迴到了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每天做著騎士夢的年少時光。
也許是氣氛太好，修爾說起了他在聖阿爾加德帝國時的所見所聞，明明是逃難時的驚險旅程，卻能被他說得風趣幽默。
這一刻，他們遠離世間紛擾，遠離神明窺探，像偷來了一段安全的閑暇時光。盡管這一刻他們所在的地方，不見雪山日出，不聞大海鬆濤，隻是一個充滿星光般的螢火礦洞而已。
“帝國對於光明神的信仰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逃亡期間我聽聞了一段主『婦』與婆母之間的爭執，兒媳累了一天將一家人的衣服洗淨晾曬，婆母看見了成果沒有誇獎兒媳，而是轉身禱告直唿‘感謝主’，兒媳不能理解便爭辯這是她洗的又不是主洗的，結果被丈夫一家扭送去了教堂拔去舌頭，迴娘家後連父母都責罵這個女兒瀆神該死。”
修爾言笑之間隱隱有幾分嘲弄。
“還有一個故事，一個孩子的雙親因救了一隻烏鴉而被判作異端，烏鴉是教廷的禁忌物種，代表不詳。孩子從小在世人白眼中長大，好在路過的幻術師收她為徒悉心教導，待她長大後便向教廷尋仇，試圖殺死教皇，幻術師為阻止她不得不說出真相，原來當年那隻烏鴉竟是幻術師所化，未想到無意之中釀成悲劇。”
帝國，光明教會，都是以如此高壓政策統治臣民，洗腦臣民，所謂神聖，不過是建立在子民無力反抗因而順從的犧牲之上。
佩拉降臨的國家那勒斯也是光明神的附屬國，但無論是她的人格，武技，還是言辭中透『露』出的過去，都不是一個附屬國公主該有的。修爾從未提出過疑問，或許他早就猜到了佩拉的來曆不凡，但他已經對佩拉抱有絕對的信任。
法外之血，丹說的這句話，他聽見了。
然而正如佩拉所說的，那又如何？
接下去的爭霸之途，弑神之路，才剛剛開始！
輕鬆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從礦洞離開迴到炙熱的黃沙土地上，烈日當空，仿佛預示著接下去的局勢也將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當他們正欲旋返的時候，一名身穿神殿服飾的小夥子騎著蜥蜴向這裏飛速疾馳而來，氣都沒喘勻便大聲道：
“不好了！阿蘭！神殿和長老會的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