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皇城之中突然多了許多如狼似虎的禁軍護衛,往日那些兇狠的護衛隻會聚眾賭博,欺負太監,但是現在個個都是雙目溜圓,炯炯有神,宛如武林高手,令人嘖嘖稱奇。禦林軍、虎林軍、金吾衛,三大禁軍的長官都被皇帝親自叫去,然後臭罵了一通,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情況。


    兩個小太監乃是禦膳房當差的,來給貴妃送點心之時,被門神一般站在門口的侍衛喝住,“呔,兀那小太監,來這坤寧宮幹什麽?”


    兩個小太監被雷霆一般的聲音嚇住,這些太監平日接觸的不是太監,便是宮女,運氣好的會碰到宮中嬪妃,那些人說話那個不是溫言細語,生怕稍稍大聲便讓人覺得失禮。今日這突然竄出來的兇惡之徒令這些小太監心中惶恐無比,手中提著的點心食盒亦是一顫,顫聲道:“咱……咱是來給貴妃送點心果脯的。”說著還唯恐那侍衛不信一般,高高舉起了手中提著的食盒擋住了臉。


    另一太監恨鐵不成鋼,道:“禦膳房蔡公公讓我們來的。”這小太監雖然害怕,但是狡猾之極,搬出蔡公公,想要讓這個侍衛知難而退,莫要再為難他們。


    那侍衛虎目一瞪,‘嗤’地一聲重重打了個響鼻,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便是那個喜歡唱、跳,專會講笑話搏貴妃一笑的蔡公公?”這侍衛不知是有意打趣,還是存心刁難,就是不讓兩個小太監進去。


    那個膽子稍大的太監唯恐誤了貴妃用膳的時辰,壯著膽子對這個兇惡的家夥道:“快些放我們過去,誤了貴妃用膳的時辰,你吃罪得起嗎?”方才那舉著食盒擋住顏麵的太監悄悄把食盒放了下來,扯了扯同伴的衣袍,示意他不要這麽衝動,唯恐得罪了麵前這個活閻羅。


    那侍衛見兩太監唯唯諾諾,仗勢欺人,看著好不來氣舉起刀柄放在食盒上,重重一壓,沉聲道:“打開。”


    兩個太監像是聽錯了一般,齊聲道:“啊?”


    那侍衛便又加大了氣力,提著食盒的小太監隻能雙手拚命往上提,不讓食盒墜到地上。侍衛又重複了一遍,“打開。”


    “這可是給貴妃娘娘的點心,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撩撥咱?”膽子稍大的小太監翹起蘭花指便要去戳那侍衛腦門一指頭。


    “唰’地一聲,那侍衛刀已經出鞘,小太監的指頭在離刀隻有半寸的時候堪堪停了下來,因為害怕喉嚨幹渴,咽了一下本沒有的口水,隻有不太明顯的喉結在上下滾動。侍衛不耐煩道:“本官懷疑有人在這點心當中下毒謀害貴妃,要你們打開替貴妃先嚐嚐。你們若是不從,定然是心中有鬼,本官說不得要將你們拿下,前去邀功領賞了。”


    兩個太監見這侍衛形容兇惡,語氣如狼,麵貌似虎,恐怕招惹不得,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隻好悻悻地將食盒打開,隻見裏麵是幾樣頗為精致的京城糕點——茯苓夾餅、驢打滾、以及一些蜜餞果脯。那侍衛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隨便拈起一塊嚐了嚐,隻覺得味道又甜又膩,實在形容不出來哪裏好吃,心中嘀咕道:“怎麽京城的貴人都喜歡吃這些玩意兒?想來是我低賤,享受不來好東西罷了。”


    那兩個小太監見他吃完之後表情甚是不好,有些惴惴,膽大的太監便道:“你吃完了,可以放我們過去了吧?”


    那侍衛將刀還鞘,“去吧去吧。”說著伸手進入血盆大口,去扣沾在牙縫當中的芝麻粒,兩個太監哪裏見過這等場麵,趕緊蓋起食盒,落荒而逃。那侍衛見兩個太監如避蛇蠍,忍不住罵娘道:“沒帶把的家夥,真他奶奶地可恥。呸。”


    兩個太監隱隱約約聽見了侍衛的罵娘聲,隻嚇得魂不附體,一溜煙便奔向了鄭貴妃的寢宮。轉了一個彎,兩人確認那侍衛再看不見他們之後,兩人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提著食盒的小太監明顯要謹慎許多,不時迴頭張望那侍衛有沒有跟上來找事。


    稍微膽大一些的太監見他如此沒出息,教訓道:“小李子,咱們是替蔡公公辦事的,不用害怕這些家夥,明白嗎?”


    那被稱為小李子的太監心中暗暗腹誹:你方才怎麽不敢怎麽說?還不是一樣嚇成狗。但是他的表情卻是一副深以為然,恭聆教誨的模樣,連連點頭,道:“這些侍衛也太可惡了,平日裏便隻知道欺負咱們,現在尋了個由頭便無端刁難咱們。待會咱們送點心去給貴妃娘娘的時候,在她麵前說嘴說嘴,讓她替咱們出出氣。”


    那膽大太監大是滿意,想來自己平日的教誨總算沒有白費,這小李子現在已經頗有幾分不要臉的行事之風,而且還知道忍一時屈辱,仗勢欺人的道理,看來這是孺子可教啊。便閉上眼點點頭,但是又想起一些事,道:“算了,此番咱們還是不要找茬了,聽說昨晚宮裏邊可不太平,恐怕這些禦林軍的家夥以後都得和咱們打交道。還是不要輕易尋釁了。”


    小李子滿臉疑惑,道:“啊?咱們以後出行宮苑,都要看他們的臉色嗎?這也太可惡了。公公,這到底怎麽迴事?”


    那膽大的太監當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聽得下屬質疑,便胡謅道:“你還不知道吧?有人半夜刺殺皇上呢,就在昨夜,有刺客突然闖進皇上的寢宮,把他嚇得不輕,雖然刺客沒有得逞,但是皇上為了避免出現類似的事情,抽調了許多侍衛,增強皇宮的護衛。”又神秘兮兮地低聲道:“聽說,朱洛太子聽說皇上被刺殺以後,也是十分害怕,已經害了一場大病呢,今日皇上召見,都沒有能來。”


    小李子天真道:“公公是怎麽知道的呢?”


    那膽大的太監便又信口開河道:“坤寧宮的宮女如花告訴小六子,小六子告訴常公公,常公公今日去禦膳房和蔡公公聊天時我聽來的。”至於他話中的那些家夥,想來也是平日裏與他們打交道的太監了。


    小李子便用一種公公什麽都知道的崇拜眼神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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