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寅帶著鄭萬廈和鄧小卉迴到申府的時候,殊不知揚州的地下世界已經開始了一次大地震,對揚州的治安乃至城防都意義重大。但是沒人能夠想到,造成這般結果的,僅僅是兩個女子,風起於青萍之末,在花船之上的小小衝突,居然演變成了這般局麵,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而對揚州造成深遠影響的始作俑者,鄭萬廈,此時此刻還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當中。


    蘇寅將鄭萬廈和鄧小卉送迴申府之後,本來想接著去找周灼華和善揚郡主,確保她們的安全,但是鄭萬廈到家之後便昏迷了,鄧小卉一個人留在申府終歸不太好,周灼華和善揚郡主都不是衝動之輩,想來就算有什麽事,也不至於釀成太大的變故。所以蘇寅選擇留了下來,等待周灼華和善揚郡主的消息。


    鄧小卉見鄭萬廈因為保護自己陷入昏迷,很是焦急和愧疚,不住地抹著眼淚,看著躺在床上的鄭萬廈,緊緊抱著自己的古琴,蘇寅看得極是心疼,安慰道:“姑娘不必擔心了,鄭兄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話是這麽說,蘇寅喚來管家,連夜去請了大夫,大夫來了之後為鄭萬廈開了幾副藥,有外敷的,有內服的,告訴蘇寅:鄭萬廈不過是氣血虧損,靜心調養幾日便能無礙。


    傷筋動骨一百天,但是習武之人身體比之常人本來就要強健許多,況且鄭萬廈已經自行處理過肋骨傷勢了,所以大夫也沒有再次為他正骨。


    聽完大夫所言,鄧小卉心中愧疚之意終於稍淡,知曉鄭萬廈並無大礙之後,便也不再那麽擔心,整個人鬆弛下來之後,今夜的驚嚇與疲憊同時襲上了這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她倚著鄭萬廈的床沿便沉沉睡去。


    蘇寅很是擔心周灼華和善揚郡主的安危,不停踱步,老管家向他問著自己主人下落,蘇寅隻好掩飾道:“郡主她……她和周姑娘想要再買些東西,晚些迴來……”


    老管家抬頭看了看天色,奇怪地嘟囔道:“這都什麽時辰了,要買什麽東西不能明天買啊?”老管家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迴頭看了一眼身受重傷的鄭萬廈,似是發現了什麽一般。蘇寅心有所感,站到了老管家麵前,打哈哈道:“鄭兄弟與人爭風吃醋,這不,帶迴來一個小姑娘,郡主和周姑娘惱他不過,便生氣離開了……”


    老管家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還是客人嗎?真不把自己當客人啊。老管家覺得鄭萬廈未免行事孟浪,自家主人好心好意地對待他,他還非要在外招惹事端,真是個狗彘不食的家夥。但是老管家並沒有在麵上表現出來,緩緩踱步離開了房間。


    蘇寅看著睡熟的鄧小卉,心中再次鑽出了去尋找周灼華和善揚郡主的念頭,但是身形還未動,便想到了一些什麽,強行止住了身形。其實蘇寅隻是想到了,他對揚州城也不甚熟悉,現在便是再去找二女,又要何處尋去?況且鄭萬廈和鄧小卉也需要人來照料,自己如果無緣無故失蹤,管家也會再生疑竇。


    想了許多,蘇寅有些惱火地坐了下來,倒了一杯隔夜的涼茶,端起茶來下意識地吹了吹,忽然想起這茶已經放了很久,別說不燙了,現在已經是冰涼了。便一飲而盡,又見鄧小卉倚在鄭萬廈的床沿睡著了,懷中仍然抱著古琴。


    蘇寅心中憐惜,解下長袍輕輕蓋在了鄧小卉身上,他雖然動作很輕,但是鄧小卉仍然很敏銳地感受到了,嬌軀一顫,本能地緊了緊懷中的古琴。蘇寅更加憐惜,看來這個姑娘一直以來都很沒有安全感,所以即使在睡夢之中,也這般防備。同時,蘇寅也注意到了一點,這張古琴對鄧小卉來說,很重要。也許是因為,鄧小卉指著這張琴吃飯吧。蘇寅心中這般想道,對這個啞女更加同情。


    鄭萬廈當時說,這啞女是西涼布政使鄧興艾的女兒,但是西涼布政使滿門被斬,這孤女流落世間,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鄧家滿門的唯一血脈,原來這柔弱的小女子,竟背負著這麽沉重的東西。蘇寅忽然覺得有些不公,坐在廟堂最高處的那人,憑什麽一言便要斷人生死,便要這麽多人家破人亡?


    蘇寅覺得最近的世道不太好,但是對於皇帝的心中非議,這還是第一次,以前在他看來,皇帝的過失,絕對不是皇帝的錯,而是他身邊有奸邪作祟,可是現在想來,似乎也不是這麽迴事,皇帝本來就,不應該有這種彌天的權力。


    如果讓別人知曉此是蘇寅的想法,說不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因為這已經不僅僅是僭越了,對皇帝的妄加猜測,要是讓錦衣衛得知,便是蜀山闔山都得被抄家滅族,絕無幸免。幸好蘇寅隻是在心中這般想著,沒有落到紙麵之上,也沒有宣之於口,不然,說不定會給蜀山帶來多大的災難。


    鄭萬廈忽然叫著口渴,蘇寅立刻倒了一杯涼茶,端到鄭萬廈身前,一隻手抱鄭萬廈托起,一隻手將茶杯中的水灌進鄭萬廈的口中。


    鄭萬廈幹枯的嘴唇一接觸了清茶,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迫不及待地喝完了,蘇寅輕聲問道:“還要嗎?”鄭萬廈無意識地咂咂嘴,胸腹間火燒火燎的感覺稍有緩解。蘇寅便又倒來一杯水,喂鄭萬廈喝了。鄭萬廈這才重新沉沉睡去。


    蘇寅歎了一口氣,這家夥,寧願被打成這樣,也要親自為這姑娘出頭。想到此處,蘇寅看了一眼鄧小卉,不知道是惱怒鄭萬廈的強還是覺得鄭萬廈有些蠢。“看這樣子,去洛陽一事又得耽誤一些時日了。”蘇寅心中暗暗想著。


    蘇寅心中擔憂著陸思平和《富春山居圖》,隻能在洛陽見到掌門師叔的時候再行解釋,沒想到這出來一趟,卻招惹了這麽多是非,掛上了這麽些莫名其妙的人。蘇寅苦笑著看了鄭萬廈一眼,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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