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潼看著穀主朝自己逼來,環視左右,唯一可能衝出去的道路也被哥舒玲瓏堵住了,身後便是山巔之後的一截斷崖,已經退無可退。右邊紅葉穀仍然在熊熊燃燒,恍惚中,常潼似乎在張牙舞爪的火光中看見了一個個索命的冤魂猖獗無比,難道今日真要命喪此處?常潼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穀主的一道氣機鎖定了常潼,隻要常潼有所異動便會立刻遭到穀主狂風驟雨般的進攻。早在十年之前,穀主就已經能夠和天下的頂尖人物一爭長短,身為鄭緯地的護衛,更是有信心在易至陽的手下報下鄭緯地平安,更不用說獨自一人與周家兄弟戰平的煊赫戰績。十年過去,當年暗夜中最危險、最強大的影子,究竟達到了何種可怕的地步,唯有真正與他為敵的常潼方可知曉一二。


    常潼宛如被一個猛獸盯住了一般,渾身汗毛倒豎,危險的感覺使他心悸無比,這種感覺在戰場上也沒有感覺到過,這一個人帶來的威壓,居然超過了茹毛飲血的西戎軍隊。


    常潼緊緊攥拳,把指甲掐進了手掌心的血肉之中,才強迫自己神誌清醒過來,此時穀主已經離他不足一丈距離,半邊身子被火光照成鮮紅,半邊身子隱於黑暗,加上臉上的半截麵具,整個人的顯得十分鬼魅。常潼眼神終於恢複清明,揚天長嘯一聲,真切感受到了來自右邊紅葉穀的熱浪,緊緊握住刀柄想要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常潼終於揮出了刀,在穀主離他還有一丈距離的時候,怎麽看這個角度揮下的刀都是砍不到人的,但是常潼手中的刀卻突然離手而去,原來這廝是把直刀當暗器使了。直刀半邊光明半邊黑暗,一刃兩麵,各自不同,劃破空氣直直朝著穀主的臉龐飛來。


    在鄭萬廈的眼中,一切變得很慢,直刀劃破了空氣,這迴他卻沒有出言示警,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位林叔叔的武學修為比自己想象的要高明得多,常潼的這般下把戲自然是難不倒他,所以靜觀其變了。


    穀主半張臉深藏在麵具之後,看不清真正神色,即使前邊有了一把刀,也仍然保持著不變的步伐向前走去,而那柄刀轉瞬即至,在穀主身前像撞上了一團無形的棉花,常潼灌注的力道傾泄結束之後,便頹然落地。技可近乎道,此時穀主所使的武功像是超脫了凡世武學的範疇,更像是……妖法一般。


    饒是常潼意誌堅強,見了這般可怕的情形,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他心思電轉,打算從看起來比較容易的哥舒玲瓏那裏突破,可是此時手中無刀了……實際上,在他把刀丟出去的一瞬間,便已經做了打算。在直刀離手的一瞬間,常潼的身體化作一道流矢朝著左邊哥舒玲瓏的方向衝了過去。


    哥舒玲瓏老神在在,見常潼衝來不僅不慌,反而隱隱有些雀躍,撫摸貂兒的手不自覺地有些快。


    但是穀主並沒有放任常潼去自己選擇對手,所以後人發,先人至,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快字。穀主的速度很快,比常潼快,如果說常潼是一支離弦的箭,穀主便像是出膛的炮,準確地說,還要比炮快些,因為穀主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光影模糊的殘影,化作一道流光,兩人在哥舒玲瓏的身前相遇。


    兩人的速度戛然而止,像是兩束光猛然停了下來,靜止下來的畫麵大家都能看見,常潼的脖子被穀主掐在了手中,而常潼的身子因為巨大的慣性向前拋出,像是高速奔跑卻被一截樹枝卡住了脖子的長頸鹿。


    那股力道被常潼完完本本地承受下來,他的眼珠因為將要窒息的咽喉向外凸出,雙手也緊緊抓著穀主的手,想要掰開,卻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一般,雖然不斷撲騰,卻始終不能逃脫大人的掌控。


    穀主神色冷冽,忽然感覺有所異樣,原來常潼不知從何處又抽出了一柄匕首,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腰間,雖然反應及時,還是被蹭破了些皮。穀主有些憤怒,狠狠將常潼摜在了地上,一腳踩斷他的手腕,把柄匕首滾落一旁,匕首鋒利泛著寒光,應該沒有塗劇毒,雖然做出了這般判斷,穀主還是很謹慎地用內力護住了心脈,並向方才受傷的地方探去。


    鄭萬廈將方才的情形一一收入眼中,所以在李莫邪向蘇寅詢問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鄭萬廈道:“方才常潼想要偷襲林叔叔,被林叔叔躲過了。”李莫邪看了鄭萬廈一眼,沒再說話。鄭萬廈心中無奈苦笑。


    穀主踩斷了常潼的手腕之後,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之上,俯視著他,道:“好少年,如此殺伐果斷,可惜了,跟著宋元吉,變成了一個是非不分的愚物。下輩子,千萬別再站錯隊了。”


    常潼的胸前像是一塊巨石壓著一般,胸悶得很,聽穀主一副教訓自己的口氣,心中很不服氣,一股叛逆和不甘心生發的血氣上湧,勉力一笑,迴道:“老匹夫,下輩子老子可就比你先練武了,你可小心點,別讓老子逮到……”言下之意,自己之所以打不過穀主,完全是因為穀主練武的時間比較長而已。


    穀主輕蔑一笑,“你想要公平?那你在對付我萬廈侄兒他們的時候公平過嗎?你同樣也比他們早練了幾年,既然是你不守規矩在先,就不要再跟我說這些東西。放心,宋元吉很快就會下去陪你。”


    常潼道:“你殺得了我嗎?”


    穀主不知他何出此言,但知曉這家夥絕不會輕易認輸,所以心中暗暗也有了防備。隻見常潼右手一揚,向穀主的麵門發射了無數暗器,穀主灌注了強橫內力在袖袍之上,抬手擋在眼前。


    不過很快穀主便發現自己中了計,這哪裏是什麽陰險的暗器,不過是些雜草罷了。


    常潼終於在穀主抬手遮住視線的一瞬間,從穀主的腳下滾了出去,沒有站起身來,卻是直直向著懸崖跌落下去了,從懸崖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老匹夫,今日之恥,常某銘記在心,若是不死,屠你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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