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姑娘見鄭萬廈神色有異,出言問道:“萬廈哥哥,怎麽樣?他還有救嗎?”


    鄭萬廈將晉闖身子半靠在懷中,中指食指並攏伸到晉闖鼻子下邊探了探鼻息,又扒拉開晉闖的眼皮,觀察了眼球顏色,眼白血絲,道:“哪裏是什麽可怕的劇毒了?不過是些狼毒而已,這家夥隻是因為運功過切,導致毒氣輕易侵入了心脈。”


    李莫邪見晉闖的臉上果然連了幾道黑線,似藏在皮膚底下,經過脖子往下延去,倒是有些可怖,不解問道:“狼毒?”


    鄭萬廈道:“生長於崇山峻嶺之中,人跡罕至之地的一種藥草,名為狼毒花,果實可入藥,但其根莖卻是很猛烈的毒藥。從根莖之中提取的毒素,便被稱為狼毒。”


    李莫邪聽鄭萬廈說得可怕,又不知他方才為何那般輕描淡寫,正要繼續發問,隻聽鄭萬廈道:“莫邪妹妹,幫幫我……”鄭萬廈雙手搭在晉闖雙肩,使他端坐在地,對莫邪道:“現在封住他大杼、天門兩穴。”李莫邪依言伸手在晉闖胸前點了兩指,“現在從天宗穴灌注內力,一遇到毒氣阻礙便停止,隻將毒氣封住便好。”李莫邪伸出手掌,貼在晉闖左背,緩緩遞過去一道柔和的內勁,感受到那股陰寒冷厲的毒氣之後,便就此住手,使柔和內勁恰好護住晉闖的天宗穴。


    鄭萬廈見晉闖脖子上的黑線淡了些,看來是進入心脈的毒氣已然被切斷,暫時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便又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拈了一撮,灑在晉闖臉上的傷痕處,晉闖雖然在昏迷之中,仍然疼得齜牙咧嘴。這藥粉正是秦離焱贈與他的大還散,對外傷治療頗有奇效,多少也能夠解些毒吧?鄭萬廈心裏打著鼓。


    一切結束之後,鄭萬廈將晉闖平放在地,盤腿坐在晉闖旁邊,李莫邪將鄭萬廈那柄破劍的劍鞘劍了過來,遞給鄭萬廈,鄭萬廈接過來,見了李莫邪手上的血跡,心中忽然歉意大生,這姑娘以往恐怕連隻耗子也沒有殺過,今日為了幫自己,居然親自動手殺了這麽多人……接過劍鞘之後,鄭萬廈順勢一把將莫邪姑娘摟入懷中。莫邪姑娘瞥了一眼晉闖,示意鄭萬廈不要亂來。鄭萬廈笑道:“沒關係,他還要一會才能醒呢。”頓了一頓,手上摟得更緊了,道:“謝謝你,莫邪妹妹。”


    李莫邪感受著摟著自己的那雙手上傳來的力道,心中微柔,便也不再掙紮,任他摟著了,將小臉靠在鄭萬廈的胸前,什麽話也沒說。她知道鄭萬廈此時並不需要客套的迴答,而且,莫邪姑娘也有些累了,閉眼享受著難得的片刻溫存。


    忽然莫邪姑娘睜開眼,想起了什麽,問道:“萬廈哥哥,你方才似乎恢複功力了。”


    鄭萬廈苦笑道:“不是的,方才我仍然沒有任何內力。”想起方才經曆的那奇妙的境界,咂咂嘴,道:“不過,我倒是見識了一番更高處的風景。”


    莫邪姑娘想起方才鄭萬廈穿行在人堆之中,似全無紅塵之意,那些黑衣人的刀也無法落到鄭萬廈的身上,準確地說,鄭萬廈甚至都沒有舉劍去擋過一刀,所以自然不用內力與黑衣人碰撞。心中不禁微黯,順著鄭萬廈的話往下道:“什麽樣的風景?”


    鄭萬廈目光柔情,看著懷中的麗人,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在到那般境界去駐足一番。莫邪妹妹這麽聰明,以後也一定會看到我看到過的風景,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李莫邪沒有再追問,反正聽到心上人誇自己聰明,她就很聰明,充滿甜意地靠在鄭萬廈懷裏,不再發問。


    忽聽背後一陣咳嗽,咳嗽往往是緩解尷尬,可惜現在的咳嗽,卻反而讓氣氛更加尷尬。李莫邪慌忙從鄭萬廈懷中掙脫,假意整理鬢發,低頭不語。鄭萬廈站起身來,將莫邪姑娘也扶了起來,對假裝咳嗽那人道:“我就說你不用交待遺言的,我不會讓你死在我麵前的。”


    晉闖也沒有矯揉造作地道謝,道:“早知道我就多昏迷一會了,倒是打擾了兩位的獨處時光。”


    鄭萬廈有許多想要問的,所以沒有與他扯淡,“方才你說,你叫晉闖?”


    晉闖點點頭,不知為何麵前的小子會對這個感興趣,道:“我叫晉闖,年方三十,尚未婚配。小子,我可是看在你幫了我一些小忙的份上才告訴你這麽多東西的。”將救命之恩化為小忙,便知此人臉皮了。


    鄭萬廈聞言,神色說不出地激動,表情似哭似笑。晉闖大驚,“我可沒有什麽失散的弟弟啊,你可別瞎激動。”


    鄭萬廈道:“晉大哥——”這一聲喚出,便是晉闖也慌了神,鄭萬廈繼續道:“還記得十年之前嗎?西蜀顏家……”


    某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此時隨著一聲驚雷從腦海深處一一浮現,晉闖身體僵住了,細細端詳起麵前的少年,猜測道:“莫非……你是……鄭將軍的……孩子?”


    鄭萬廈用力點了點頭,道:“是我,我是鄭萬廈。”晉闖雙手緊緊抓住鄭萬廈雙肩,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看年歲,應該是當年那個孩子,看容貌,也依稀有幾分當年的倔強。晉闖喃喃道:“是了,是了……”兩人相擁,不勝唏噓。


    良久,晉闖才放開鄭萬廈,詢問道:“小兄弟,公孫先生,他還好嗎?”


    鄭萬廈笑著道:“好,好著哩。”


    晉闖道:“當年我身負重傷才逃出顏府,實在無力再去顧及你們了,我還以為,你們被官兵給追上……”


    鄭萬廈將當年的事從顏家逃出之後的事細細給晉闖說了一遍。晉闖聽完很是高興,得知故人消息,自然很是高興,還待說些什麽,抬頭看了一眼北極星方位,心中估算了一番現在時辰,拉起鄭萬廈的手,道:“我倒忘了正事,快跟我來吧,穀主要是知道是你,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又自言自語道:“耽擱了這麽久,不知道眾位兄弟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


    鄭萬廈不忘迴頭拉上莫邪姑娘。三人快步離開。鄭萬廈問道:“那些屍體……”


    晉闖道:“紅葉穀要是還能存在,自然會有人處理,紅葉穀要是沒了,也就不用處理了。”


    鄭萬廈聞言,問道:“這到底怎麽迴事?”


    晉闖勉強笑道:“說來話長,這些事見了穀主,你都會明白的……”晉闖此時不肯說,轉移話題道:“兄弟,可以啊,連弟妹都找好了,啥時候成親?哥哥一定要去喝上幾杯。”說著往鄭萬廈的胸口擂了一拳。


    晉闖當年性子高傲冷漠,今日卻與鄭萬廈如此親厚,若是讓熟悉他秉性的人知曉,隻怕會驚掉下巴。


    鄭萬廈有些不好意思,道:“成親還早著呢,說不定她家人見了我恨不得剮了我……”晉闖也是心思敏捷之輩,一聽鄭萬廈這麽說,就大致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笑道:“怎麽?你把人家小姑娘從家裏拐了出來?”


    鄭萬廈敷衍道:“差不多吧……”


    李莫邪卻不願意鄭萬廈被這般冤枉,道:“是我自己願意的。”但莫邪姑娘卻不知道這般隻會越描越黑,畢竟拐字就蘊含了勾引的意思。


    晉闖暗暗對鄭萬廈豎了大拇指,心道:這小子真行,讓人家姑娘如此死心塌地。


    鄭萬廈一陣無語,隻好緊緊拉住莫邪姑娘的手,對著晉闖笑得有些訕訕。鄭萬廈強行轉移話題:“對了,晉大哥,你記得顏家大爺的女兒嗎?”


    晉闖從記憶之中搜尋了許久,問道:“你說的是那個與你和公孫先生一起逃出的那個女孩嗎?”


    鄭萬廈道:“是啊,我前不久也遇上了她。”


    晉闖驚訝道:“啊?我還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的。”


    鄭萬廈道:“沒,師父覺得歡歡一個女孩子跟著我們多有不便,便在揚州將歡歡托付給了前首輔申時行。”


    晉闖感歎道:“公孫先生真是神人,居然與申首輔也有交情。”


    鄭萬廈撇撇嘴,道:“是啊,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麽大麵子。”晉闖見鄭萬廈似乎對公孫述怨氣不小,有些好笑道:“兄弟,你不知道你師父有多厲害吧?”


    鄭萬廈自然知道,但他與公孫老頭兒相處之時,並沒有發現老頭兒的任何高深之處,這就是距離帶來的觀感,遠在雲端的人往往罩了一層神秘的氣息,但身邊的人,就多了許多煙火氣息。鄭萬廈繼續顏歡歡的話題道:“歡歡她現在可是朝廷的善揚郡主呢。”


    晉闖眉頭微皺,經過當年的事,晉闖對朝廷不是很感冒,有些不滿道:“朝廷可把顏家滿門給斬了,她還委身接受朝廷爵位……”雖然晉闖沒有說完後邊的話,但鄭萬廈也能聽出他的指責之意。鄭萬廈不知說些什麽好,畢竟顏歡歡是因為山東賑災一事才受此殊榮,看來還是得跟晉大哥好好解釋才行啊。他心中這般想著。


    晉闖忽然道:“好了,咱們到了。”


    一座高門大宅聳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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