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嵐聞言,按程允說的,把他拖了出去,宮門內外執金吾衛尉光祿勳衛士,雖然都有疑惑,但見二人沒有爭執,也沒什麽去了解的意思,程允唿了口氣,這關算是過了。


    出了宮,程允拍了拍畢嵐的肩膀,“畢公,別的身份的人不敢說,您的身份,弄權一定會出事,我不想你出事。王甫曹節,侯覽張讓,曆曆在目。希望你不要恨我強硬,讓你迴到將作大監的職位上,你適合做一個像張衡張平子這樣的人。”


    畢嵐歎了口氣,“我沒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僅沒有幫到你,反而給你造成了不便。我隻是感激你對我的援護,想要為你做些事情罷了。”


    程允點了點頭,背過身去,仰天長歎,“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年代的錯,這個年代已經畸形了,多做多錯。放心吧,我會盡力把它校正過來的,我不想做霍光,但我想重現宣昭中興那樣的光景。”


    與畢嵐分別,天色已經見暗,程允帶著管亥迴到了家中,正好趕上了飯點,程允搖頭把亂七八糟的事情忘到腦後,希望開開心心跟家人一起吃家宴。


    可是哪兒能這麽快就沒事人一樣,吃飯期間的他一直走神,時不時就想到何太後那曼妙玉體,和後來那唯唯諾諾的小女人模樣。


    他的狀態很快就被敏銳的田豫發現,田豫捅了捅程諮,程諮不解,田豫示意他問問文應老弟怎麽了,程諮恍然大悟,“文應,你怎麽了!”


    頓時把一桌人嚇了一跳,連帶著程允都被嚇到了,“我怎麽了?我沒怎麽啊?”


    程普一拍桌子,“程諮!你要是不想好好吃飯可以不吃!一驚一乍的,像什麽話!”


    程田氏忙安撫程普,轉身問程諮,“文訊,文應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程諮當然不知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聞言撓頭,田豫有點尷尬,“姑母大人,是這樣的,我剛剛見文應一直心不在焉,隻吃飯不吃菜,想問他一下,又怕聲音影響大家,想讓文訊打聽一下,哪成想文訊這麽直接...”


    程田氏看向程允,“文應你是有些不舒服嗎?要不要看看醫生?”


    程允咧了咧嘴,“那倒沒有,不過今天遇到了些事情,讓我心中很是受傷,問題不大,大家吃好喝好,不用管我,我可以的。”


    程田氏與程普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的擔憂,不過既然程允這麽說了,就不要在飯桌上談這種事情了,先吃飯吧。


    程允很快就吃完了,放下碗筷告別了眾人,自己迴到庭院,九月的天氣,在洛陽已經轉冷,在幽州都要下雪了,程允不以為意,坐在董白曾經哭泣的涼亭處,發起呆


    來。


    “喝杯茶吧。”


    董白端著茶盤過來,給程允倒了一杯,茶是溫的,喝起來正舒適,程允詫異,“你怎麽過來了?晚上冷,你迴屋吧。”


    董白這兩天都在和程田氏學習如何做一個賢妻良母,但講真,不是十分理想,每次聽一半她都羞得不行,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和程允同房。


    席間見程允心不在焉的模樣,董白也很疑惑,但她坐在程田氏這邊,離程允太遠,沒機會和他說話,聽他說自己受傷了,也很擔心,吃過晚飯,拉著程田氏,忍著羞意聽完了知識。


    程田氏也看出她是想開了,囑咐下人泡了一壺茶,讓董白端著,來看看程允,有她出馬,自己和程普就不用太擔憂了。


    程允把茶杯握在手裏,目光放空,“我謀劃了十幾年的事情,做完後卻沒有什麽成就感。我發現我並不是程序,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別人惹到我我會生氣,別人很悲慘我會憐惜。”


    董白不明白什麽是程序,但董白明白什麽是人,“那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嗎?是對的為什麽沒有成就感?”


    程允並不知道自己憂鬱的樣子更加吸引人了,淡淡說道,“對和錯沒有那麽重要,有一些人覺得是對的,有一些人覺得是錯的。我知道對我來說這樣做是最有利的,但我總不是個自我的人,看到別人因為我的緣故導致性情大變,我還是會覺得很難過,很受傷。”


    董白似懂非懂,聽到性情大變,猶豫了一下,“你說的人,包括我嗎?”


    程允不言,隻是閉上眼睛,董白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起手,放下,斟酌了一下,還是握上了程允的手,“可是我,覺得也很好啊?”


    “嗯?”程允睜開眼睛,不解的看著她,“什麽?”


    董白展顏一笑,“也不是性情大變啦,隻是覺得,既然時間流逝,歲月變遷,人跟著變化,不是應該的嗎?”


    “伯伯死了,我恨你。”董白低下頭,又倔強抬了起來,“所以我不能再大小姐脾氣了,這就是你覺得可能對不起我的原因嗎?”


    見程允歉意的表情,董白繼續說道,“但是你對我也很好啊,給我買好吃的,給我買新衣服,幫我出氣,遷就我,讓我可以做一個快樂的如夫人,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呢?”


    程允莞爾,“你不是說我混蛋流氓無恥嗎?非要強納你為妾,你都要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了。”


    董白臉色一紅,梗著脖子說道,“還不是你當時連衣服都不好好穿,就像一個登徒子!還引得我摔倒在你身上,讓那幾個死丫頭看了笑話!”


    程允知道


    她在說那幾個女轎夫,聞言打聽,“那些女人都是什麽人?”


    “都是本將軍的士兵!”董白很是驕傲,但見程允不屑一顧的表情,揮拳錘他,“你這是什麽表情!要不是那天那個人人多勢眾,你以為我會被你們逮到嗎!”


    徐榮去甄家接人去了,跟董白錯開,董白一直沒認識他,隻能說那個人,程允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不過也沒反駁,“那你怎麽不把你的士兵們帶過來?”


    “誒?”董白一愣,“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隻要你別帶千八百人把程府踏平了就行。”程允對此表示無所謂,喜歡舞刀弄槍的董白沒有兵器步戰連他都隻能打個五五開,想來她說的舞槍弄棒也就比鍛煉身體複雜一點,就當是瑜伽吧,無所謂。


    董白眼神亮晶晶,“就連我父親伯伯都不喜歡我舞槍弄棒,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程允放開茶杯,捏了捏董白的小鼻子,“誰叫你是我的如夫人啊!”


    董白搖頭掙脫,“你看,是不是這個道理?你改變了我,我自己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程允點了點頭,又感歎,“你這樣想,別人不一定這樣想,她改變的更多,可能遭受的打擊也更大吧。”


    董白嘴一撅,“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她改變了之後,適不適應,願不願意,當然是她自己知道啊。”


    程允驚奇,“董大小姐怎麽這麽博學多才?連莊子與惠子的對話都知道?”


    董白翻了翻白眼,“你這人是不是對本小姐有什麽誤解!我說我喜歡舞槍弄棒,又不是說我大字不識一個,在我們董家,我可是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


    程允嘴角一抽,跟董卓兄弟比文化,也就你想的出來。


    董白不理會程允表情變化,幫他把茶續上,“所以說你在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變化的時候,沒有必要在這裏傷春悲秋啊,即使她不願意,你再把她改變不就好了。”


    程允覺得她安慰人安慰的真好,本來自己都要放下了,被她一句話把心又提了起來,那是皇太後不是小宮女啊喂!是我隨隨便便改變的嗎!要不是她沒有外援沒有實權,說不定哪天我就得享受下何進的待遇啦!


    董白見程允表情搞怪,噗嗤一笑,臉色微紅,“喂,夜深啦。”


    “嗯。”程允把涼了的茶喝掉,愣了下,“嗯?”


    “哼。”董白跺腳,轉身就走,程允放下茶杯,嘿嘿一笑,跟了過去,隻剩下茶壺茶杯茶盤,在這亭子裏默默聽根本傳不過來的牆角。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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