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剛散,程允就接到了管亥托下人的傳訊,心中對呂布的陰影一掃而空,果然西涼軍最聰明的賈詡被我找到了!


    其實他實在是陰差陽錯,但凡董旻問的不是段煨與張濟,問的是別人,就肯定找不到賈詡,賈詡隻是與張濟有舊,幫段煨出過主意,其他的時候,藏的很深,從不顯露自己的能力。


    程允程普到家門口,下馬,程允就想往裏麵跑,一把被程普拉住,程允疑惑,“父親,您拽我做什麽?我有重要客人等著我呢。”


    程普嘿了一聲,“你小子,再重要的客人,也比不過我要說的這個人,你嶽父大人,蔡邕蔡議郎,就要到洛陽了!現在已經過了孟津,估計下午就到了,你不得去接?”


    程允眼前一亮,“接!一定要接!哈哈哈哈哈,這下我看王允這個老混蛋還怎麽為難我,最好把他司徒之位給撤了,換我嶽父大人當任。”


    程普被他氣笑了,“你小子給我收斂一點,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朝堂上對太後不敬,你以後要是敢造反,別怪我大義滅親啊!”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可是大忠臣呢,”程允掙脫開程普拉著他的手,“下午接嶽父大人您就別去了,在家等著吧,我和哥哥表哥三人去就行了。”


    不去管程普,程允徑直走到會客廳,賈詡正閉目養神,旁邊的侍女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連茶都沒喝。


    程允點了點頭,示意侍女新泡一壺茶水,“文和對這茶不滿意?”


    賈詡聞言睜眼,看見是程允,連忙站起來行禮,“武威賈詡賈文和,見過驃騎將軍。久聞驃騎將軍少年豪傑古之甘羅,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程允摸了摸下巴,玩味地看著他,“嗯?真的嗎?哎呀,世人都傳賈文和慧眼識英雄,果真名不虛傳,我和你也算是惺惺相惜了,不如文和以後做我的主簿如何?”


    賈詡表麵上笑眯眯的,心裏麵滿是黑人問號,我什麽時候慧眼識英雄了,我叫賈詡賈文和,不叫許劭許子將,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將軍謬讚了,我出身微末,家學淺薄,沒有足夠的能力在將軍府上幫忙,怕壞了您的名聲,我胸無大誌,懇請將軍允許我迴家耕種,做一個良民。”


    程允見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心中好笑,問道,“那你與我說說,你準備耕種些什麽作物?什麽時候耕種?什麽時候收成?”


    賈詡低頭,眼中精光一閃,這程文應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抬起頭來的時候,又變成一副謙恭的模樣,“我們農人,春種秋收,方為常態,主要種植的肯定是粟米,圖個溫飽。”


    程允聽他說圖個溫飽,搖了搖頭,感歎一聲,“以前我的老師說過一首詩(當然是托詞),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你賈詡賈文和,莫不是想做這詩文裏的農夫?”


    賈詡眼前一亮,“驃騎將軍真是博聞強記,尊師也是才華橫溢,此詩磅礴大氣,寓意深遠,平仄和諧,發人深省,必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程允被他的無恥驚到了,“我說文和啊,藏拙是藏拙的,你這麽不要臉做什麽!你以為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就會讓我生氣而趕走你嗎?那你可想錯了,隻要你是賈詡賈文和,我就不會放過你。”


    賈詡諂笑的臉逐漸僵硬,慢慢蜷縮在位置上,“將軍,您與我往日可曾有怨?近日可曾有仇?雖然我之前在河南尹衙門當值,但並沒有與您作對過,您何苦為難我呢?”


    程允見他這幅樣子,很有快感,這是在李儒程昱荀攸麵前享受不到的,賈詡對“好好活著”的執念,是很多人都難以理解的。


    於是笑嘻嘻地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果不如實迴答,我就讓人把你抓起來,第一個,你為什麽給董卓當刀筆吏?”


    賈詡對這個問題絲毫沒有猶豫就迴答了他,“涼州名士,前信都令閻忠,與我有活命之恩,二月時候,被韓遂馬騰脅迫,憤恨而死。我想借董卓之手報仇,沒想到董卓他心存異誌,帶兵來了洛陽,我對他進位之後還抱有一絲幻想,想讓他幫我報閻忠之仇,所以才留了下來。”


    “活命之恩,不錯。”程允點了點頭,“我相信這是實話,那麽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麽不給我當主簿?”


    賈詡麵無表情,“我與您沒有恩怨,也不想和您有過多的交集,現在就想過安穩的日子,不想再參與朝堂的鬥爭。”


    程允沉吟,“那閻忠的仇...”


    “我已經努力過了,我問心無愧。”賈詡直說,“所以即使您能幫我報閻公的大仇,我也不想再出仕於您了。”


    程允點了點頭,“第三個問題,那你覺得,在這世道之下,做一個普通人,真的好活下去嗎?”


    這個問題可能有些深奧,賈詡久久無言,程允絲毫不擔心他暴起傷人,坐在了他的對麵,“現在的世道,怎麽樣都有錯。”


    “窮苦人家,連飯都吃不起,會餓死。”


    “有一技之長的人家,會被人強征,從,沒有自由,不從,會被害死。”


    “有些錢財的人家,被窮兇極惡的歹人惦記,會被殺人奪財。”


    “大富大貴人家,會被強盜、叛軍打家劫舍,屠殺。”


    “巨賈,會讓國家惦記,隨便安插罪名,其實也不用安插,巨賈絕大多數都有案底,一查一個準。抄家,滅族。”


    程允幫他分析了一下,“是不是會發現,隻要沒有勢力,想活下去很不容易?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想要好好活著,我保你啊?”


    賈詡瞪了他一眼,“你喜怒無常,我沒有安全感。”


    程允不置可否,問賈詡第四個問題,“昨夜我們定計,引董卓去後宮,以穢亂後宮的名義誅殺他。本來隻要把他騙到地方,我們就算全功。但畢嵐卻給他下了藥,差點假戲真做。我特意說過,不許假戲真做。”


    “你覺得,他這種行為,正常人應該怎麽處理?我會怎麽處理?”


    賈詡稍加思考,“如果你之前就說過不許假戲真做,他還給董卓下藥,當然是處死,以儆效尤。但他身份特殊,不可能直接殺掉,一般都會讓他‘自然死亡’,不該知道的人自然不知道,該知道的人都會被鎮住。


    程允心裏抹了把冷汗,這賈詡果然毒士,隨隨便便就讓人自然死亡,卻聽他繼續說道,“但你我猜不出來。”


    程允哭笑不得,“你是怕我故意說你說的不對?我還不至於這麽下作,這樣,來人啊,拿筆墨來,你寫下你猜的,我說我的想法,你再把你猜的展開,看看準不準,這樣如何?”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賈詡怎麽拒絕,點了點頭,見程允果斷轉身發呆,猶豫了一下,提筆就寫。


    寫完叫程允轉過身來,程允笑著說,“我對他隻有四個字,口頭警告,快快快,來給我看看你寫的是什麽。”


    賈詡隨手丟了過來,程允接過,一愣,豎起大拇指,“賈文和,我遠遠不如啊!”


    隻見紙上寫了,“先有約則約,先無約則殺。”意思就是之前若是答應過不殺他,就會按約定讓他活著;之前沒有承諾過,這次差點出了大差錯,肯定要殺。


    程允笑了笑,“我答應過他保他性命,縱使十常侍之亂,他還是好好的活在了宮裏,還把他提到了少府之位。若是我答應你,你若出仕於我,願助我一臂之力,我有生之年,必不虧待於你,你可放心?你賈文和洞察人心,想必看得出來,我說真話說假話。”


    賈詡沉默半晌,“賈詡拜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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