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惡意越發影響他的判斷,給小孩畫了一塊安全區後謝知白就徑直出了學宮——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要對林九動手了。


    學宮外是一片被用作緩衝區的空間,據呆的久的教授們說是上一任祭酒開辟的,那時的白鹿學宮終日在世界海裏亂竄,往往一不小心就闖進了其他勢力的範圍。


    兩個勢力的猛然接軌通常意味著一個不怎麽和平的開端,漫長的旅途中學宮眾人經曆了無數次的戰鬥,贏不贏的先不說,反正各種建築是被破壞了無數次。


    到最後還是祭酒良心發現開辟了個緩衝空間,挽救了累成狗的後勤人員,而現在這片空間也有效避免了他們直接接敵。


    想到這謝知白勾起嘴角麵帶了些嘲諷,這怕是前代祭酒唯一做的人事了。


    他不喜歡上一任的祭酒,或許是前任的豐功偉績聽多了產生的逆反心理,又或許是重傷buff下的遷怒,每當聽到前任的故事時他都難掩不喜,這一點總讓其他教授們神情複雜的長籲短歎。


    嘖,本來受惡意影響心裏就煩,腦子還不受控製的想到前任。


    強迫自己打住思緒,謝知白指尖微動牽引學宮的能量席卷這片空間,重點探查幾個不斷冒出怪物的傳送通道。


    甲殼骨刺,血肉粘液,巨大的怪物破開母巢搖晃著前肢,而它的身旁皺巴巴的矮小綠皮手舞足蹈。


    找到了你了,小老鼠。


    ......


    單調乏味的清理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身體發出乏力的信號,腦海中一直叫囂的惡意也暫時平息,謝知白有些遲鈍的眨了眨眼:


    自己是不是落下個小孩?


    趁著自身還有些許精神力,謝知白定位到林九身邊掃了眼:


    小孩看起來還挺開心的,不過身邊這人怎麽有些眼熟?


    ...記起來了,柳蘭伯的新樂子。


    這人怎麽還在,他現在沒法守著林九,可不能讓這種人把小朋友帶壞了。


    能量交織勾繪出傳送的陣紋,謝知白迎著警惕看過來的人點頭權當打了個招唿。


    柳蘭伯解決掉最後一坨蠕動的肉泥換上了溫溫柔柔的表情:


    “用晦居然會有事找我,這可真是稀奇,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無視了她柔的能滴出水的聲音,謝知白顯化出藍莓的影像:


    “喏,收收你那新玩具。”


    好像是叫藍莓?她挺喜歡這孩子的,情緒淡漠但思想卻格外的固執,柳蘭伯試圖挽救一下:


    “我可沒做什麽,全是那孩子自發的情緒...”


    話說一半見謝知白的神色不對勁,她吞掉了後半句話立馬改口:


    “好吧好吧,我撤去就是了,不過是一點認知篡改而已,你之前可沒說什麽,現在怎麽忽然又不許我做了?”


    稍稍改了下藍莓對於“交好”的認知而已,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她是真不理解謝知白怎麽會為這件事找過來。


    謝知白沒理會她若有若無的試探,確定了下麵人離自家小孩的距離恢複了正常,他破開空間返迴學宮,然後剛下去就被絲絲縷縷的擔憂網住。


    看來小朋友不喜歡吃甜梅啊,那今晚換種水果。


    隨口逗了兩句打消了身邊泛著甜梅味的擔憂,謝知白忍住rua小孩的衝動收迴手提出告別,他現在急需休息,留在這讓林九看出不對隻會徒增擔心。


    走之前他還看了毫無所覺的藍莓一眼。


    嗯,柳蘭伯說到做到,這人確實正常了。


    ......


    安靜的書房中敲門聲就格外的響亮,謝知白停止調息倦怠神色下是藏的極好的冷漠:外麵來的人最好有重要的事。


    精神力對接確認了來人的身份,好吧,是小朋友,看來他還是發現了不對並且找了過來。


    壓迫感被瞬間收攏,謝知白先是檢查了下自身,確定沒有什麽明顯的毛病之後才拉開了門。


    小朋友很直接,趁著撒嬌的功夫過了遍精神力,之後就果斷的給他施加了各種治療,沒見著成效後又想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他的現況。


    沒效果才是正常的,他現在現在可是和學宮是一個整體,治療修複的作用再怎麽強大分布到整個學宮上也不過是車水杯薪。


    可惜這事涉及到世界的規則不能告訴他。


    小朋友看起來還不死心,試圖用語言打動自己。


    他說:“謝知白,我會擔心你。”


    這話聽的他有些沉默,倒不是因為後一句——對於能夠讀懂精神力的存在來說,林九現在的狀況已經相當於舉著個霓虹燈上麵大寫的“擔心”了。


    他沉默是因為方才突然出現的似曾相識感,就像是他曾經經曆過這一幕而如今隻是重演。


    對麵的人身量應該更高些,不是長發,周身的氣息收斂的很好...很多很多不一樣的,但說的話和現在如出一轍。


    謝知白拿隔壁書院的那群狗崽子們發誓他的記憶絕對沒有缺失——那這種感覺的來源就值得探討了。


    他可沒有預知的權柄。


    謝知白起了興趣,隨口糊弄著林九轉移了話題。


    今天的事還沒結束,當晚他又收到了其他老師發來的信息,關於第一天的戰損,篩選屏障的怪物掉落頻率,學生們的成長速度等等,還有夾在最後麵的一段話:


    “對了,有幾個學生說他們白日受到了精神力補充卻沒注意是誰做的,用晦不忙的話可以瞧一眼,看看是不是學宮又出了個好苗子。”


    補充精神力啊,謝知白想起白天林九嚐試治療他的模樣身邊氣息放鬆了些,他想,他知道是誰做得。


    也難怪其他人重視,天道有缺,此方世界關於輔助的規則不顯,因此這方麵的修行就格外困難些,老師們都沒餘力幫助學生。


    但他並不意外林九能做到這樣。


    少年至尊,初原之靈又或是天生神隻,高階生命體在不同的世界稱唿也許不同,但統一的都伴隨權柄降生,天生就接近道。


    就如同白日那般,尋常生靈窮極一生也無法觸及的存在對於他來說不比考慮今天吃什麽更麻煩,他隻需站在那,本身就是無法逾越的高山。


    這麽久了他也能瞧出來,林九的權柄在無中生有、扭曲現實方麵,和道本身就極為的契合,比祂親手養出來的崽子還像親生的。


    不知道那個世界是耗費了多少本源孕育出的,權柄強大性情乖巧又極具潛力。


    難怪道想當個人販子。


    謝知白一時之間有種自己是那種——大家長有了更喜歡小兒子後被忽略的長子。


    他眼神微妙的移開視線試圖遺忘掉這想法,目光剛轉開頭頂就出現不輕不重的力道,小朋友踮起腳給他來了個摸摸頭。


    林九語調平靜但精神力已經悄悄的勾搭上來傳遞安撫的信息:


    “謝師?”


    他得承認道的眼光很不錯,如果真把人拐帶迴來了他很樂意替道養著。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孩呢,白天的狀況有些嚇著他了,直接詢問沒得到答案,小朋友就拐著彎的安撫他的情緒。


    謝知白嗯了一聲,若無其事的戳起一牙黃桃喂給仰頭看著他的林九。


    “小金童白日給他們補充精神力了?”


    “啊,對欸,因為有人話說一半就睡過去了,我想讓他們起來。”


    林九沒找個好聽的理由,比如說看不得人受苦,想盡自己的一份力之類的,他總覺得謝知白不會在意這個。


    謝知白果然不關注這點,他隻是查找了一下那片區域的影像記錄,調出來詢問林九:


    “是這個嗎?”


    得到肯定的迴複後他就開始介紹這人的相關信息:


    “這孩子叫葉流風,他弟弟葉正陽你應該挺熟的,就整天圍著你轉那個小不點...”


    總是輕佻的聲音在這時候意外的輕緩柔和,像是在講睡前故事一樣給人念得昏昏欲睡,到最後謝知白用著氣音收尾,給迷迷糊糊的崽送迴房間又捏好被角後才離開。


    至於故事的開頭那封其他老師傳過來的信...謝知白表示已讀不迴。


    要是林九想展示能力的話第二天也不晚,要是不想展示,他們世界的事情也不至於要逼著一個幼崽上戰場。


    林九最終還是選擇展示出能力,謝知白以旁觀者的角度清晰的看著他有意識的在其他人心裏刻錄下信息,在這一過程中,他自身也被這個世界的信息所浸染。


    能力使用的越發純熟,對規則的調動程度也越發的大,道傳來歡欣的情緒等待一個大好機會。


    這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是一個和前幾天一樣的日子,他在外麵打怪發泄躁動的情緒,打著打著就感覺學宮境內出現大規模規則顯化,連學宮內部的情況都觀察不了了。


    他心中明了這是道投下了注視,如果順利的話很快他就能收獲一個真正的同胞了。


    但是...指尖抵攏用力到有些泛白,謝知白無意識的注視著下方一片混沌的學宮。


    他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


    要說為什麽,大概是林九不經意時叫的幾聲前輩吧,道淡化了他對原先世界的記憶,但那份近乎於本能的孺慕卻做不得假。


    小朋友想念他的小花園和超級酷炫的披風,想念他的家鄉更想念他的親人,以至於謝知白最初都因為移情作用憑空受了兩分親近。


    迴想起他偶爾談到家鄉時亮晶晶的眼神......嘖,決定了,把這小朋友放迴去,道想養孩子就自己去生一個。


    等學宮內近乎於實體化的規則散去,謝知白出現在林九身邊明裏暗裏的提出讓他迴去。


    ——不能直接說出道的謀劃,這類的存在凡有言必被知,謝知白是打算偷偷摸摸把人放走,不是打算和道硬剛直接搶人。


    可惜小朋友沒讀出來這意思,反而氣衝衝的又招來了規則喚出數百甲兵,犁地一樣把學宮犁了個遍,中途特意在他麵前路過n次。


    這樣也好,謝知白能感受到道對於現狀的滿意,殘留的目光消散的近乎於無。


    當天晚上他就哄著人答應離開,林九明顯不想走,楊桃味的沮喪蔓延,可他最終還是乖巧的聽從了謝知白的安排。


    又記下來一種小孩不喜歡的水果,謝知白一邊想,一邊和林九做下再次見麵的約定。


    這話題讓林九打起了兩分精神,嘟囔著見麵後要什麽千紙鶴。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無形的規則泛起波瀾,謝知白感知了一下勉強辨認出這是一種契約。


    他能看出林九本身沒有這方麵的權柄,所以大概又是模仿了哪家的規則,而這孩子本身還沒有發現。


    謝知白挺好奇林九的生活環境的,怎麽高階生命體還成堆的出現,他們之間不會因為領地起衝突嗎?


    之前繪畫的時候是模仿的某種具現化規則,現在又是一種完全不沾邊的契約規則,一山可不容二虎啊。


    但好奇心不急著滿足,當前要緊的事是答應他的約定,沉默這一會小朋友就越發的委屈了。


    ......


    偷溜要趁早,等把人哄睡了,謝知白當晚就去了學宮原本在的空間把對麵的玩家團體一鍋端。


    說來也好笑,他們就等著兩方衝突渾水摸魚,沒想到人打的時候直接把整個學宮都搬離了這座空間。


    好處拿不到任務進度條也沒動,不知道學宮內到底是個啥情況的玩家一個個的都開始擺爛毫無警惕性,等謝知白找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唿唿大睡。


    解決了外部問題也不能忽視內部因素,謝知白傳送到存護台附近打開了這邊玩家們的屏幕。


    嗯,之前特意讓留意的幾個還剩一個堅挺著,其他的都躺在了地上放棄掙紮,還堅持的那一個叫做蟲師,正是最開始對林九表達怨恨和瞧不起的那幾個。


    一片黑的虛空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從睡夢中被吵醒:


    “咋大半夜的跑過來,對了,你之前叮囑要把這幾個難度調高點也不說為什麽,現在他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能說了不?”


    “因為這幾人聯係外界出賣學宮哦。”


    他可沒說謊,這幾個玩家是和外麵聯係輔助了那幾次殺人事件。


    隻是聽起來說話人並不相信,連充滿困意的聲音都瞬間清醒了:


    “你還會關心這個?!”


    謝知白麵不改色拖長了聲調:


    “嘛,保護學宮風氣~”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謝知白把自己給說服了,確定要的做的事都做了,他悄悄的迴了屋子等待第二天的告別。


    ......


    第二天一大早,換上了來時的那套衣服又給人束了個漂漂亮亮超高難度的發髻,謝知白帶著吃完飯的崽去了休整處。


    終究是有些不舍,他收拾東西的速度慢了許多,一邊整理一邊迴複林九的疑問,隻是迴複的有些全麵,不小心把他心裏想的問題也迴答了。


    謝知白微妙的停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讀心術”。


    因為與學宮相融的原因,他身體自發的對刻在精神體上的印記進行了同化,把一個印記變成了兩人合力的玩意,這就構成了兩方交流的基礎:精神體鏈接。


    這東西的好處很多,能隱約感知到對方的現況、能無視空間的交流、最極端情況下還能通過這個使用另一方的權柄。


    但那就像是擺在家裏但永遠也不會使用的各種工具一樣,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通道也是不會用到的,因為這適用條件太過苛刻了。


    它要求使用時通道的兩方要保持極高程度的信任,毫無信任的兩人就算連起了也最多感知下對麵是死是活。


    問題是偏偏出了意外。


    老實說,謝知白自己也不明白這孩子怎麽會對自己完全放下戒備的,好歹留個心眼啊,他家裏都沒教過他外麵的世界很危險的嘛?


    這是是真不怕自己是個壞人啊。


    但能被完全信任相當的令人高興,現在就很好,謝知白可不打算告訴林九讓他對自己警惕一點,所以他隨口找了個理由敷衍一下。


    兩方都知道是假的,不過誰也沒追究,隻有一旁的藍莓像是在看漏了幾級的電視劇一臉眉頭緊鎖:


    他們怎麽迴事,怎麽牛頭不對馬嘴的迴答,這種信息真的有記錄的必要嗎,感覺完全無法分析。


    ......


    東西再多也會收撿完,謝知白裝好最後一樣物品放進了儲物道具裏麵,彎下腰與林九平視重複了昨夜的承諾:


    “千紙鶴會帶來見麵的訊息,我保證。”


    伴隨著話語,龐大的精神力湧動給予了被綁著的一群玩家無知覺的死亡。


    係統界麵卡頓了一下後發出播報:


    【任務結束,現進行傳送】


    同一時間,莫大的壓力忽然出現在學宮,道投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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