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會來一批借讀生。


    這本來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道與多個勢力有所聯係,往年各大書院學宮多多少少都會來一些人。


    當然,既然都用“本來”來形容了,這裏麵肯定就有了變故。


    就像是以往來人裏有些個實力過強或是能力特殊的道都會特意的叮囑一樣,這次也不例外。


    隻是這次的變故有些特殊——道特意囑托他們要看好一個孩子。


    這可把一群最少都活了幾百上千歲的人愁壞了,學宮內的少年們最年輕的也都三四十了,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和真正的小孩相處。


    不知道是誰提到一句:道特意提及的小孩肯定不一般,不如拜托給用晦?


    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


    孩子...哪個勢力會派小孩出來做事呢?聽到這個消息時謝知白正斜靠在鋪就了軟墊的躺椅上,半闔著眸子長袖迤邐,青絲散亂如鴉羽。


    他舉起酒杯朝著身前的人遙遙敬了一杯,不在乎這人的反應,下一瞬就仰頭喝下。


    熊懷鄉對不起他長那麽大的塊頭,眼神慌亂的從白到近乎半透明指尖移開,低著頭研究地板的紋路:


    這地板可真地板啊這花紋也很花紋欸...


    等了許久直到清淺的唿吸聲成為這棟屋子的主流,他才躡手躡腳的退出屋子,出門後長長的出了口氣,小聲的嗶嗶:


    “差點憋死我了,下次再單獨找他我就是狗 !”


    等到日漸西移,頑皮的光被屋外的陣法引誘偷溜了進來,謝知白才打了個哈欠睜開眼,迴想起那大塊頭似乎找他有事。


    唔,好像是照顧小孩兒?


    唿吸帶動微弱的氣流拂開了礙事的發絲,他從殘餘的酒精外找迴兩分理智,對這事兒做出了評價:


    不理解,但可以養著玩玩。


    學宮的生活太過無聊,謝知白一時興起帶了個班,在聲聲謝師中數著日子等到了這一批的借讀生。


    ......


    謝知白第一次見到林九時沒發現他哪裏值得被道單獨叮囑,倒覺得這孩子很神奇。


    還沒長開的五官稚嫩,他的神情卻又是淡漠的,看向其他人的目光是坦然的公平——在他之下眾生平等的那種公平。


    這不能用傲慢來形容,他隻是單純的,發自內心的把自己和其他人視為不同的存在。


    溫和有禮的表麵下是純粹的好奇,他注視著人類,就像是人為螞蟻駐足。


    銀鈴紅繩長命鎖,每一個物件上都刻有祝福的咒文,力量體係或許不同,但毫無疑問都是頂好的東西。


    被養的金貴的幼崽帶著溫和的假麵同其他人交流,偏偏沒有一個人察覺。


    ——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以那個小女孩為例吧,這孩子瞧出來了她羞澀與交好的意願,他的本能沒有任何反應,但出於監護人的教導又或是對身邊人的刻意模仿,他誇讚了那個女孩,給了人自尊與被需要感。


    兩句話,十幾個字,他就獲得了一個近乎於狂熱的追隨者。


    不僅如此,在察覺到外表帶來的優勢後,他迅速的轉變了氣場,在那群借讀生麵前的沉穩氣勢變得無害而柔軟。


    像是大多數少年幻想過的,乖巧又會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他的名字好像叫林九?


    謝知白注視著這個教室生了幾分興趣,他斂眸看著掌心出現的書翻動兩頁給自己安排好了出場。


    先是從虛空裏拿出書籍引起注意,再刻意的展示出這裏的力量體係,最後再表現出一點好性格......


    人不一定會注意到忙忙碌碌的蟲蠓,卻肯定會看到強有力的野獸。


    靠著對力量的精妙操控以及足夠強大的實力,一場小把戲,謝知白巧妙的給自己換了個身份。


    就是身份換的過於成功,這位小朋友似乎把他當做了同類,表現出的情緒都因此真實了兩分。


    迎著林九亮晶晶的眼神,謝知白發出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哼笑,解下了一柄小劍遞到林九的麵前:


    “小金童~好好聽課,學好了再任你挑一柄。”


    也虧得玩家們被封了探查能力而這個班的學子們年幼眼界尚且不寬,不知道他這動作就相當於把核武器送到了陌生幼童手裏。


    是的,核武器。


    謝知白不喜近身的戰鬥,但各種兵刃煉製的卻尤其的好,像這種能被他貼身攜帶的更是上乘中的上乘,足以讓那群老狗們哼哧哼哧的跑過來。


    噢,老狗是說隔壁的黑狼學院,那裏從狗崽子們開始,打架就恨不得上牙咬,越長越大也越發野蠻,見著人就操起胳膊往上衝。


    一點都沒有風度。


    想到這謝知白忽然有些嫌棄,怕這粉雕玉琢的崽也因此愛上了近身戰鬥,他特意趁著課間去找了些其他道具迴來。


    然後一迴來就看到小朋友精神力漫開像極了要活吞了這片空間。


    謝知白不打算讓自己接手的第一天就發生慘劇,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林九身前,屈指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小朋友的精神力受了驚嚇咻的一下收迴,他仰頭看向他眼神控訴,散發出的信息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委屈。


    這熟練的模樣在家裏沒少跟監護人撒嬌。


    哪怕才認識不久,謝知白也能看出來,這孩子不會對一個剛出現的人就表現的熱情,現在的表現隻是受了身體影響再加上沒反應過來有些移情。


    但誰能拒絕一個委屈的看著你的漂漂亮亮的幼崽呢?


    謝知白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敲重了,想著想著才拿過來的道具還沒捂熱就少了一個。


    看著自己又送出去的東西謝知白微妙的檢查了下自身情況,確保自己沒中什麽奇怪的招式。


    檢查剛結束他就收到了一份通訊申請,龐大又浩瀚的存在鏈接上他的精神體,千萬個聲音齊齊發出,唱誦著世界之音。


    道的意念太過宏大,哪怕是謝知白也隻讀出了隻言片語,拚拚湊湊得出了一個勉強靠譜的結論:


    教導這個孩子這裏的修煉體係。


    教導的過程很順利,確定了林九已經理解了自己說的話,謝知白顯化出酒杯在小朋友麵前晃了一圈,吸引了他的注意後就一飲而盡。


    林九顯然被這一番表演吸引了注意,模仿著謝知白的力量波動就試圖重現剛才的情景。


    這當然做不到,在這個世界文道才是這裏的主流,而詩詞也好歌賦也罷,不管是哪種形式都不能讓人憑著一句:“玉做的碗快速的跑”,獲得道的認同。


    要是道認了,和其他世界意識交流時祂能被笑一輩子。


    沒成功的小朋友顯然開始坐不住了,連精神力遊弋的頻率都快了許多。


    他心神中出現出“想要酒杯的概念”,而身體縮小後就格外活躍的精神力迅速的躁動起來,直接憑空扭曲出一杯酒。


    這精神力,好一手無中生有...他還沒見過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存在呢,噢,他自己除外。


    還真挺像自己的同族的。


    謝知白古古怪怪的湊近林九,目光審視像是在對待什麽非人的存在。


    看了一會兒他又不感興趣的移開目光,開始思考後麵該怎麽教,總不能真讓人用精神力全部混過去吧?


    “小金童,收起你的精神力。”


    出於某種看熱鬧的心思,他無視了小朋友好奇的目光介紹起了自己的名字:


    “知白,這是我的名,小金童能聽懂嗎?”


    從他茫然地精神信息裏謝知白就知道他聽不懂,聽不懂是好事,可以證明之前學不好是語言翻譯有問題。


    發現問題出在哪後就好解決,他隨手一捏林九軟乎乎的臉,又在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鬆開手遞出鈴鐺賠罪。


    這一打岔就把林九的注意力集中到練習詞匯上,再也沒心情關注其他。


    而謝知白就趁著這會兒把那個酒杯毀屍滅跡——在那杯子出現的第一秒他就明白那是個能永久存在的事物。


    不同於他們的借天道之力顯化,這個杯子就是足夠強橫的精神力改寫了現實,在這一塊附上了酒杯的概念。


    殘留的精神力過於頑強,謝知白隨口應付著林九,還沒沒反應過來就感受到眼前人的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動。


    就像是一團金色裏麵染上了一點銀色,很不起眼,但又頑強的存在。


    他這才發現道的意圖:洗去這孩子原本世界的印記,並留下這裏的標記。


    說直白點就是拐帶幼生高階生命體,趁別人家長不注意給人換個籍貫。


    等這孩子身上沒有了原本世界的印記之後,哪怕他迴去了也是以“客人”的身份去的。


    謝知白麵對這偷偷摸摸像個人販子一樣的道心情微妙,所以他決定去逗逗林九。


    在散發出的情緒中故意帶上了些傷心意味,謝知白興味盎然等著看林九會怎麽處理。


    然後就收獲了一個摸摸頭。


    哈?這孩子的家長是怎麽教的人啊?


    謝知白懶洋洋的表情有那麽一瞬被驚詫所替代,流轉的心緒都在小孩熱乎的掌心下消弭無蹤。


    他重新調整好情緒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揚。


    ......


    養林九可能就像是像一隻貓崽,不,養他比養貓還要簡單。


    小朋友的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狀態也會被察覺,他沒有一點收斂的意思身上也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麵的道具,所以謝知白總能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


    有心的情況下幾天時間足以讓人混熟,也足以讓人從最開始因為接下了照顧幼崽的任務糊弄糊弄發展到現在真上了心,在孩子麵前連酒都不喝了。


    後者特指某個不便於透露名字的謝老師。


    第三天下午,謝知白剛聽完了這周的總結大會打算迴去好好躺著,還沒動身就聽到有同事談到了他。


    “沒想到用晦教的這麽好啊,我還打算去救場呢。”


    謝知白:......


    憑他的實力這麽短的距離完全可以說不存在,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對他也了解,所以這話完全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講課他當然講的好,這麽多年的學宮生活他又不是隻顧著喝酒。


    謝知白睨了不遠處的人一眼,眼中分明透露出這意思,換來了幾個老師訕訕的笑。


    隻是笑著笑著他們又有了新的問題,你推推我我擠擠你的相互推搡誰都不肯站出來。


    謝知白懶懶的掀眸不打算陪他們耗下去:


    “要是沒事我可就走了?”


    “用晦...怎麽叫這孩子金童啊?”猶豫了許久還是有人問出了口。


    “金童”—天真活潑的小男孩,這孩子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啊?


    說話的老師視線望向教室,剛巧撞上了偏頭的林九,小小的少年愣了一下朝他露出一個安靜又柔軟的笑。


    笑的老師不自覺露出了姨母笑,轉頭看向謝知白的眼神更加的疑惑了:


    “他看起來多安靜多乖巧啊。”


    安靜乖巧??謝知白散漫的神態都差點維持不住。


    他視線瞥過他們不遠處的精神力觸須,又看看人坐在那,但恨不得貼在他們身上聽的林九...


    接收到了他的視線,離得最近的一根觸手還歡快的搖了兩下算是跟他打了個招唿。


    隻能說幸好他們瞧不見沒實體化的精神力,不然怎麽也得不出安靜這個結論。


    至於另一個形容詞——那更是沾不上邊了。


    第一天他心神動搖了一瞬就被戳了個印來看,他毫不懷疑,隻要有機會這小不點會果斷的在其他人身上都留下標記。


    野獸標記地盤是為了宣誓主權,也不知道這小孩標記身邊的人是想幹什麽 。


    抱著這個疑問,他很快就知道了精神力標記的第一個作用。


    第五天的早上,謝知白一如既往的將意識沉浸到學宮裏,內部可能是出了什麽變故,最近外麵總有些小老鼠圍著學宮打轉,他打算好好檢查一遍。


    首先是最重要的圖書館——防禦機製完好,接著是鏈接了眾多空間的演武場——也是完好。


    意識掃過最終停留在食堂,不是這有問題,而是外在的信息打斷了他的工作。


    乒乒乓乓熱熱鬧鬧,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樂器,在精神空間中都能搞出一片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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