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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舒以為想要迴到大夏這件事,要征求葉錦的同意很難,沒想到就在那天夜晚,葉錦滿身都是酒味,笑嘻嘻的推開她的房門進來。


    上官舒嫌惡的皺起了眉頭,眼裏滿是警惕之色,卻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其實,她一整天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沒有挪動過分毫,她現在已經心如死灰,也不想著逃跑了,隻能安分的等待消息。


    倒是那些看守著上官舒的侍女們看見葉錦進來了,全部很有默契的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葉錦也沒說話,隻是戲謔的倚在門框看著上官舒,眼中全然一派意滿心足的寵溺之色,或許是因為飲酒的關係,古銅色的肌膚上也微微泛紅。等到室內的閑雜人物全都走光了,他才走近上官舒身邊,一口濃濃的酒氣噴到她臉上,笑著問道:“怎麽不說話,難道你怕我?”


    上官舒手攥著衣袖口掩住鼻子,憤怒的盯著眼前這個半醉半醒的男人,其實葉錦長得不錯,雖然有著蠻族人的粗狂之色,但是五官比例正好,那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窩,看著頗有些異國情趣,就算在長安城裏也能迷倒不少大夏的少女,隻是此刻看在上官舒的眼裏卻是除了厭煩還是厭煩,她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心,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做什麽?”葉錦抿出笑意來指了指自己,續而邁著跌跌撞撞的步子往上官舒身後大床的方向走去,“我自然是來送你迴去的,既然是你想要的,我就成全你了,怎麽樣,還不開心嗎?”


    今天那個大夏派來的禮部尚書王傑為了此事跟他周旋了很久,一開始葉錦並不打算答應讓上官舒迴大夏出嫁,因為他害怕,怕上官舒迴到大夏就迴不來了,他已經讓她逃走了很多次,不敢再一次放走她。


    可是那王傑是官場老狐狸了,圓滑世故,鬼點子多多,見明說不行,便來智取,他先長籲短歎了一番之後,皺著那一張核桃似的老臉說道:“按我大夏風俗,女子出嫁,應該先拜過娘家的祖宗祠堂,然後穿喜服上花轎,哭著跟家中父母姐妹們告別,花轎出門之後,娘家潑一盆水到門外,意味著這個女兒從此之後便如潑出去的水,希望她在夫家順順當當的生活一輩子,千萬別被休迴家來,這才叫做出嫁啊,如今朝陽公主離開故鄉千裏之遙,出嫁之後又是一生不得再見娘家親人的麵,唉,她心中一定覺得孤苦淒涼吧。”


    葉錦被這一番話觸動,轉念一想,如今大夏忌憚蠻族,既然他們的皇帝已經答應了讓上官舒和親,自然不敢讓她毀約,畢竟這不是兩個人之間的婚姻,而是關係到兩國長久和平的大計,那麽他在有恃無恐的情況下是不是應該多考慮下上官舒的感受呢,她雖然不樂意嫁給自己,但日久見人心,他相信隻要他們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上官舒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上官舒再與眾不同,她畢竟隻是個女子,女子是一旦嫁了人整個心思都會放在丈夫身上的,他現在為她多考慮一點,等到以後時間消磨了他們之間的天埑,她也許會感動也不一定?


    想了許久之後,雖然心中還有些忐忑擔憂,但是葉錦還是決定放她走,他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倒,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不再看上官舒那章充滿仇恨的臉,自顧自說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會放你走,但是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蠻族的實力,更尊重你的感情,希望你能明白。”


    上官舒心裏微顫,並非是因為葉錦可以為她這麽做而感動,而是終於能迴到大夏看大夏的山水,能看大夏的人,能見南宮明和最後一麵……


    她張了張幹澀的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跟葉錦多說什麽,葉錦說的冠冕堂皇,上官舒卻不以為然,他嘴上說的是尊重上官舒的感情,其實還不是考慮到葉曼還在南宮明和手裏的緣故。


    一旦葉錦送她迴國,葉曼也會因此得救。


    見她一直不說話,葉錦也不強求,上官舒態度冰冷他都已經習慣了,隻是叫了人來為她更衣著裝,他已經跟南宮明和約好,今晚就送上官舒啟程去大夏營地,同時在營地外十裏處交還葉曼。


    上官舒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看著天空的明月想起那朵祈願花來,那時候她隻想著要爹爹平安,如今她爹確確實實已經安然無恙,那麽她還有一個願望,希望她不要嫁給葉錦能自由的選擇生活。


    蠻族營地有兩個出口,一邊是靠近蠻夷之地的荒漠,另一則是通往大夏邊境的林蔭小道。


    初時她不識路徑誤跑進荒漠,她為此事後悔不已,若是那天她逃跑的地方是大夏,那就也許不會釀就如今這般田地了。


    錯已釀成後悔已晚,她還想著要是能迴到京城她該去做些什麽,這次恐怕也是她一生之中最後一次見到京城美景了。


    想東想西,時間過的分外的快,不一會兒,馬夫停了馬車對她說:“世子妃,地方到了。”


    她皺著眉頭瞥了馬夫一眼,現在蠻夷人說話居然直接叫她‘世子妃’,葉錦這還算是尊重她的感受?


    不過區區一個馬夫她沒有去同他計較。貓著腰下了馬車,一排排人馬已經在眼前羅列開來,兩邊皆是穿著鎧甲的兩族士兵,這時候葉曼被人壓著站在了最中央。


    上官舒一眼瞟去對麵大夏的隊列,卻沒見到南宮明和的人影,心裏不免的有些失望,不過她相信他一定是做別的事情去了,絕不是刻意不來見她。


    這時候,上官舒身後的蠻夷不甘落後,看見自己家公主被綁著,於是對大夏士兵鼓噪喊道:“對麵的,我們已經把世子妃好好的送過來,你們怎麽能如此對待我們的公主殿下,快把繩子解開,把公主好好的送過來!”


    大夏的士兵麵麵相覷,協議是葉錦和當今皇帝簽訂的,他們隻當按照皇帝的旨意辦事,既然皇帝說放自然要放。


    上官舒瞧著葉曼被鬆綁,自己也踩著穩健的步子往大夏人馬去,和葉曼擦肩而過的時候,上官舒的負罪感又充滿了整個胸膛。


    葉曼看起來身材又消瘦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不了事實的打擊,還是在大夏軍營中受了苦,無論是因為什麽都跟她脫不了幹係。


    “我以後是不是該尊稱你一聲嫂嫂?”葉曼突然一聲冷哼,尖銳的話語紮得上官舒心頭一疼。


    上官舒迴頭去看,隻有葉曼的身影在視線裏越來越遠,走向蠻族大營,頭也不迴的鑽進了她方才乘坐的馬車。


    這邊大夏的士兵見了上官舒歸來,全都齊刷刷跪下來喚道:“卑職等叩見朝陽公主,奉皇上之命迎接朝陽公主迴宮。”


    上官舒的身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往昔她是個連上官家族譜都入不了的庶女,如今卻是拯救大夏千千萬萬人性命的朝陽公主,自然得到尊崇禮遇,可是上官舒卻一點也不覺得喜悅,心頭始終如同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感覺沉沉的,說不出的難受。


    上官舒淡淡的掃了一眼跪在自己麵前的人,心中沉重的揮了揮衣袖道:“大家無需多禮,走吧。”


    大夏的馬車終究比蠻族的要寬敞舒服很多,一路搖搖晃晃,上官舒累了便睡下,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經過數天的行程終於到達了京城。


    途徑一處涼茶鋪子的時候,她恰巧撩開轎簾來,隻見幾個壯漢正踩著板凳喝茶,聲音異常響亮的議論著:“那蠻夷世子竟敢強取豪奪,誰不知那上官舒和咱們的祁王殿下是一對兒,這不明擺著是要欺人太甚嗎?要是我大夏兵力充足還懼怕他小小野蠻人不成?”


    “對啊!”另一個一拍大腿附和道,挽起胳膊來也發表自己的壯誌豪言,“現在正在征兵,待我老婆生過孩子我就上陣殺敵,砍死那些蠻族王八崽子!”


    上官舒看著他們毫不忌諱的言詞此刻臉上才顯露出一抹淺笑。京城的消息總是傳得特別的快,如今大家都知道她要和親之事,大多都是憤憤不平,上官舒欣慰的想,她上官舒何德何能得到大夏百姓認可,一生中她沒為大夏做過什麽了不起的事,這次權當是為了大夏,為了這些還能為她打抱不平的大夏子民的太平生活而犧牲吧。


    就算朝廷貪圖苟安,但是自己的犧牲能夠激起百姓的反抗之心,這樣也就夠了。


    就這樣,馬車一路向著上官府邸行去。


    雖然上官舒此時是朝廷公主,但是她畢竟隻是被臨時加封的民女而已,再而言之皇帝免去了上官家滿門抄斬不假,但上官將軍使得大夏十萬精兵全軍覆沒惹怒了皇上,免去死罪依舊還是罪臣。


    上官舒因此隻能在上官家出嫁,而不可以到宮中真正當個公主。皇帝也算仁至義盡,答應出嫁之時一切都按照公主的待遇,所有的婚禮事務都由禮部籌備,宮中派人監督實行,隻是不能在皇宮出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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