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迴城,諸人皆喜氣洋洋。這不僅是山東地域數十年來與元軍作戰取得最大勝利的一仗,而且也是於海這支部隊自成立以來最大的勝仗。劉正風雖負了不輕的傷,但心情大好,連聲道:要集合眾將暢飲一番。不過隨後他就神色困頓萎靡,畢竟失血不少,精力已經不濟,入城被仔細包紮後,很快就陷入昏睡。眾將也是極端疲憊,均安排手下繼續打掃戰場後,一個個都找個地方先歇息。至於聚合飲酒隻有留待以後了。


    謝林在城頭看得分明,臉上笑開了花,連連下令衙役們趕緊安排熱水,殺豬宰羊,犒勞眾軍。再在城頭上燃起炮仗,敲起鑼鼓,沿街宣告勝利的喜訊,城內外很快就是一派喜鬧景象。同時令人去城外遠處的山嶺上告知那些避戰的投附百姓,可以放心的下山了。這些人因為擔心戰禍而集體躲到了山上暫避。還有些人退入城中。


    城外大勝,城內居民多歡喜,畢竟元軍屠城之事太多,前幾年徐州被屠的慘狀仍然令各地百姓不寒而栗。即便沒有屠城,元軍破城後的大肆奸殺擄掠,冒領軍功是少不了的,誰也不願受此荼毒。


    更何況很多人家的子弟加入了順天軍,特別是眾多自外地趕來投附的民眾,得知大勝後,都歡唿雀躍,喜不自勝。


    吳四德的副手苟富貴和嚴三最後收攏騎兵百多人,人人汗透衣甲,大部分人累的連刀槍都舉不起來了。


    吳四德為了擴大戰果,先前令他們率領騎隊繼續追擊,自己則是警衛在於誌龍身旁。


    此戰吳四德的騎兵出力最多,戰功卓著,但是損失也是最大,戰前四百人,戰後隻餘三成多。苟富貴等和言虎餘部一起尾追後撤的元軍,又斬殺,俘虜了不少,最後與唐兀衛稍有交鋒,因為雙方都對對方有所忌憚,這一次交手隻是稍稍對衝了一下,彼此的傷亡都不大。


    “痛快!今日終於出了口鳥氣。”苟富貴和嚴三啞著嗓子道,今日反複驅馳,嗓子已經是幹得冒煙。因為人力和馬力消耗極大,這次追擊也甚是勉強。言虎部多是在後跟從,出力不大。


    靖安軍騎兵的功績大家有目共睹,看到疲憊不堪、血汗滿身的騎兵押著俘虜緩緩返迴,靖安軍眾步卒在各級長官的帶領下,紛紛停步,列隊。


    “全體都有,向騎軍敬禮!”軍官喊後,身體直立如鬆,右手五指並攏,舉右上臂,曲臂,指尖斜指右耳處。這種敬禮還是於誌龍當初在擔任前鋒時告知大家的,趙石等覺得這種方式要比下跪和抱拳等簡易、威武的多,遂在以後的編練靖安軍時廣為傳播,成了這些天靖安軍最流行的敬禮方式。


    苟富貴和嚴三等在馬上也是注目,舉手迴禮。身後的騎兵接收到步卒們的敬意,興奮感和傲氣頓時湧上心頭,紛紛迴禮以做迴應。


    這百餘人何時有過如此萬眾矚目的榮耀時刻,此時此地均心情激揚澎湃,感覺得到了新生一般。


    “靖安軍萬勝,靖安軍,萬勝!”激蕩的心情無以言表,這百餘人兵器呐喊。


    這百餘騎如鐵軍般,緩緩穿過戰場,最終來到於誌龍身前。大家甩鞍下馬,半月形圍住了於誌龍,齊齊下拜。他們倒是不知剛才於誌龍在鬼門關處走了一會。


    “將軍,某等今日不辱使命,全賴將軍神威。將軍,威武!靖安軍,萬勝!”苟富貴鏗鏘有聲說道。


    “萬勝!萬勝!萬勝!”不知是誰突然揮舞兵器,放聲大喊,很快附近的士卒們紛紛加入呐喊。附近的靖安軍的將士都逐漸加入了呐喊的行列,甚至劉正風和於世昌等部的士卒也隨之相和。


    於誌龍不禁眼含熱淚,今日苦戰得勝,實際是自己等人這一個月來殫心竭慮的結果。要說此戰的意義與霸王的背水一戰相仿,勝則生,敗則亡。


    這是順天軍實力弱小的無奈之舉,也是建軍煉軍必須要過的一關。一支軍隊能有不滅的軍魂,是在無數次血戰的勝利中錘煉而來,自己先前苦心練軍終有所得。


    千裏之行,今日始於足下。


    於誌龍第一次被高聲呐喊,歡唿雀躍的眾人深深的感動,他覺得自己的心靈似乎打開了一扇沉重宏偉的大門,溫暖的日光似乎照射進了心裏那大門後神秘莫測的未知領域。


    看著這片黃土大地,雖然到處是屍橫狼藉,血熱沃土,到了來年春暖花開,禾苗翻綠,必然還是滿目蔥翠。


    為什麽的我的眼裏滿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腦海裏不禁突兀的浮現這句話,於誌龍看看腳下的土地,淋漓的鮮血就在腳下侵入了泥土,靴子上滿是色彩雜陳的泥塵,紅的是血,黃的是泥。


    人活天地間,當養浩然氣。


    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於誌龍激動地一一牽著吳四德,孫興,童奎的大手,彼此緊緊互握在一起:“諸君,韃子一日未被驅除,民眾一日不得安生,吾輩之恥也!今當剖心瀝膽,金戈鐵馬,不滅韃虜誓不休!”


    這次各部的損失都不小,尤其是萬金海、秦占山、夏侯恩部最大。田輝所部對其的衝陣已經基本上造成了他們的陣腳鬆動,特別是唐兀衛的騎射和衝鋒,幾乎是徹底打垮了這幾人的人馬,在元軍的追殺下,幾乎可以說是慘敗,若不是於誌龍和劉正風在左翼和中路取得大勝,穩住了戰場全局,萬金海等就得交代在今日了!


    這日下午順天軍多在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押解俘虜,雖然元軍大敗,劉正風還是令部分斥候遠去益都周圍觀察動靜,至於河東,城南等方向也是派了數批人往返巡視,免得有敵軍出其不意殺過來。


    將士迴營,城內的烹宰的豬牛雞鴨等流水般的送入軍中,白麵饅頭更是一籮筐一籮筐的用板車運來。劉正風還令人搜集了城內酒肆裏的許多壇酒一一派人送入軍中。


    戰後事務繁雜,諸將都有忙不完的事,劉正風簡單吩咐了一些處理事項後就陷入昏睡。


    趙石的肚皮被敵破開,幸好未傷及內髒,但需要引線縫合,於誌龍的外傷還不打緊,但是孟柳的背後兩擊卻是傷及背部,肌肉現在已經高高腫起,泛著青黑色,積了不少淤血。請來郎中細細摸骨檢查,幸好脊椎骨,肩胛骨等骨骼關節未有大礙,隻要修養幾日基本就可痊愈。


    不過二人近期想要劇烈活動是不可能了。


    方學等人喜滋滋的忙著統計繳獲,登記諸將士的戰功,同時核實數量和真假,以便後期的封賞,相信這次大勝後,順天軍的軍功犒賞極重,各家頭領是要破財了!


    謝林下城來拜見於誌龍,從吳四德口中才知道於誌龍險些被刺身亡,驚駭的差點腿軟昏過去。


    於誌龍因為背部甚為疼痛,一走動就眼前發黑,眾將找來一副擔架,強行將於誌龍架上去,將他抬下戰場。趙石此時也堅持不住,同樣被人抬了下去,所以謝林見到於、趙二人被人抬進城是又駭又喜。


    吳四德再笑嘻嘻的告訴他,飛將軍一切安好,隻是受了些皮肉傷,需靜養幾日。唬得謝林一愣一愣,苦笑著對吳四德道:“吳將軍還是一次把話說明白為好,謝某的心兒實在是受不得驚嚇!要是再來幾次,謝某非折壽不可。”


    曲波在旁上下打量吳四德好幾遍,惹的吳四德翻白眼:“老曲,看什麽呢!難不成俺臉上長了花?”


    曲波嘖嘖歎道:“兩位將軍都負傷而歸,怎的你吳將軍身上除了一點小傷,再無創口呢?莫非你吳將軍一直縮在兩位將軍身後,做了烏龜!”


    吳四德大怒:“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你哪隻眼珠子看見俺老吳縮在後麵了!”


    “可我聽說是飛將軍亂軍中一箭射落了韃子的帥旗,被某人撿了便宜。不知可有此事?”曲波不為所動。


    “那是飛將軍了得,箭術精妙!俺在旁看的真切,若是動手晚了,隻怕韃子的帥旗被韃子搶迴去,來不及稟告飛將軍,才當先衝過去搶過來!”吳四德兩眼瞪得如牛,眼中怒火熾烈的恨不能把曲波點燃。


    其實當時他與於誌龍,孫興幾乎是並駕齊驅,於誌龍居中,吳四德和孫興護衛兩側。孫興這次也中矢三四支,火銃還擊中了他的胸甲,打出幾個凹痕,都沒有傷及要害。倒是吳四德一直秉承副將的幸運,除了臉上被一刀淺淺劃傷,就是肩上中了一箭。


    戰後眾人見於誌龍被抬下戰場,而吳四德渾似沒事一般,不禁拿他打趣。隻是現在吳四德身為靖安軍騎將,身份與以前不一樣,尋常將士自然不好意思,隻有以前的老弟兄不介意。


    “俺老吳是福將,緊跟著飛將軍,也是盼著將這份氣運能連著飛將軍,這不,將軍雖然有傷,卻無大礙!再說了以飛將軍的福澤,那會受賊子宵小的侵害?”吳四德怒得眼珠子瞪得溜圓,眉毛都快立起來,“像你老曲這樣的,求我都不會和你搭手!”


    兩人在道旁打屁,閑扯了幾句,見於誌龍的擔架已經走遠,吳四德撂下一句話扭頭就追去,雖然郎中判斷於誌龍身體無大礙,但是見於誌龍如今神情萎靡,動作困難,靖安軍的諸將心中還是有些打鼓。


    “老曲,改日找你喝酒,這次你請客!”吳四德邊走邊道。


    “哪一次不是我做東?”曲波反唇相譏,“隻見你老吳往兜裏裝東西,可從未見你向外掏銀子!”


    吳四德哈哈一笑:“今兒要不是我們和飛將軍一起飛馬衝韃子大軍,哪裏還有你能站在這裏說話的份?活該是你請客!”


    於蘭後來打聽於誌龍臥床不起,臨近傍晚,拉著幾個姐妹到了營內借著探望孫興等人的機會,過來探視於誌龍的傷勢,見於誌龍隻是趴著修養,所有創口皆被仔細處理,並無大礙,這才叮囑幾句,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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