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乞蔑兒的意思,抓住明雄,不問緣由,直接殺了了事,但是縣尹新林建議還是審後再做處置。


    “大人,明百戶是否參與謀反一事,完全是密告者所言,那個水伯沒有直接涉及煽動明百戶謀逆,他隻是陰謀蠱惑其侄暗同通消息而已。隻有抓住明士傑,與明雄對峙,兩方承認後畫押,方可確鑿無誤。而且明百戶在城內和軍中向有聲譽,若貿然處置他易激發事變!”


    乞蔑兒再三考慮,決定采納縣尹的建言,先將明雄審訊,待有了口供,後麵的處置自然就順理成章。


    縣尹謝林自然聽從乞蔑兒的安排,兩人安排停當後,這就去了大牢內提審明雄不提。依照乞蔑兒的慣例和秉性,明雄的一頓皮肉受苦是免不了的了。


    此時,孫興與明士傑在客棧內商議。今日他們想試著與城外的同伴接頭,奈何城防甚嚴,無法出城對話,隻是勉強隔著城門洞和守衛彼此遠遠對視兩眼,讓城外之人知道孫興等尚安然無事。


    “大人已經定於今夜在外隱蔽待機,看這日頭,估計人馬已經在半路上,現在明百戶被拘於獄中,沒有了他做內應,單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可不太夠。明雄既然是個人物,因我等受牽連而被狗官下獄,我等決不能坐視不管!我意今夜趁機劫獄,攜其至軍中,召其部士卒響應,再一起攻打南城門,你意下如何?”


    “就依大人所言,縣獄內我有熟識的同伴,四叔被抓,今夜估計審訊是少不了的了,而且獄內的看守必然警惕。我先去聯係交好的舊識,有了獄內的內應,再約定起事。大人現在就可集合眾人在此準備,晏維已經聯係了打行的十餘人,不妨讓其集合眾人也到此匯合,待我得了縣獄的消息迴來後,與大人再商量如何一起行動。”


    “不錯,你去時要小心行事,沒有太多把握的人,就莫要聯係了。”


    “諾!”明士傑轉身去了。孫興集合手下分配任務不提。


    夜色落下,晚風吹過,涼意習習。街巷旁的大樹在夜風中樹葉上下翻動,發出瑟瑟的聲響。因為宵禁,街巷裏空無一人,隻有巡邏的義兵和衙差等在街麵上轉悠,近幾日城內傳言有賊寇流串在外,各家各戶都是入夜閉戶,若在平時許多人此時已經入睡,現在流言滿城,民心惴惴不安,很多民宅裏還是燭火曈曈,不知有多少人在屋內切切低語,擔憂賊人襲城。


    戌時已過,一個更夫在街巷裏打著梆子,有氣無力的轉完了幾條主街後,打著瞌睡,裹緊了破舊的衣衫,自去迴房暫時歇息了。


    縣牢外突然出現許多黑乎乎的人影,靜悄悄的溜到了外牆根處,一行人次序蹲在牆邊,小心的觀望前麵牆根拐角處下一個緊閉的小側門。


    縣獄是一個單獨的大院落,位於縣衙的右側,兩個大院落間有一條大約五步寬的街巷,有兩個側門斜對著,方便衙差們在兩個區域間進出。同樣,提審犯人上堂或將其押入牢獄也方便。


    按照明士傑剛才打探的消息,乞蔑兒和縣尹對明雄的提審已經暫時結束,這兩人已經分別迴府和迴衙門休息,隻留下幾個獄卒繼續處理。謝林與家眷宿在縣衙,乞蔑兒則另外有自己的居所。


    明雄被拘,很快被乞蔑兒提審,謝林在旁作陪。乞蔑兒問詢了半天,明雄完全否認自己串謀反賊、陰獻城池的指認。再提審水伯問詢,水伯隻承認自己在采石場得救後,入了夥,進城聯係族侄,隻為打探城內動靜,並沒有去私會明雄,至於同謀有誰,一概推說不知。


    水伯現在好生後悔,當初因為自己口快,在勸說其族侄時提到了明雄和明士傑的名字,不料這個族侄如此齷齪,竟然因膽怯和貪圖賞金而告密。自己被執事小,害了明雄和明士傑,誤了奪城的事大。不論乞蔑兒如何誘惑或動刑,水伯都是咬牙不發一言,隻恨得乞蔑兒跳腳,連連給水伯上夾棍、烙印等大刑。水伯體弱,熬不住疼痛,昏迷了數次,又被獄卒用涼水澆醒,接著審訊。若不是擔心水伯就此熬不住酷刑而死去,不得不最後停了大刑,水伯早就一命嗚唿了!


    縣尹謝林隨後再細問水伯族侄,隻是得出水伯不慎說出明雄、明士傑的話頭,至於如何動手,是否還有他人參與,城外賊人有何計策,完全沒有問出來。乞蔑兒一時心急,忽視了再去盤問他人,所以也就不知道今日白天有一隊城外的親族來投明雄之事。謝林因為一直陪著乞蔑兒,也就沒有迴衙門歇息,警衛城門的衙頭迴衙,因為一時見不到縣尹,又無人找他問話,這事也就不為謝林所知。


    迴頭再審明雄,究竟是何人與他聯係,現居何處,明雄一概不應,任乞蔑兒如何威嚇,如何封官許願,甚至詐他,明雄俱是口稱冤枉。乞蔑兒最後暴怒,嗬令大刑侍候,明雄倒也硬氣,無論是鞭刑還是夾棍,一句討饒的話也不說,隻有受不了時咬牙哼哼幾下。他倒不似水伯疼得直接昏迷過去,所以受苦甚重。


    縣尹謝林在旁見乞蔑兒還要上辣椒水,拔指甲等,遂上前勸阻他,這明雄通賊之說畢竟現在是隻有一個人證,還是個旁證,再沒有有力的物證和人證,如此對待一個漢軍百戶,隻怕軍中不服,人心不穩,在此緊張時刻,萬一是那族侄誣告,審訊中還是留些底線為好。乞蔑兒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沒有繼續動刑。


    另一處刑訊室內,對明雄的幾個親兵的刑訊也是沒有收獲。這幾個親兵與明雄感情甚篤,別說不知此事,就是知道也不會招供。


    幾經折騰,乞蔑兒和謝林也累了,看看水伯已是奄奄一息,明雄又不承認,乞蔑兒隻得將後續審訊交給獄頭,兩人先迴府吃飯歇息,明日再做道理。


    依縣尹謝林料想,這麽大的事絕不是水伯一人就能擔待,況且水伯僅僅是打探消息,必定另外有人去聯係明雄,現在想來,至少有明士傑牽涉其中,明雄不招,估計是不願令明士傑等親族陷入大獄,自己隻有另想辦法。


    眉頭一皺,謝林計上心來,換來心腹,讓其召來明雄的家仆和今日巡邏、看守城門的衙差等人,謝林一一詢問這些人,終於得知白日裏有明雄的族親舉家入城避難。有衙差認得這些人確是明雄的族親,大車,小車的有近十輛,族人與家仆人數約三十餘人,暫時安頓在客棧裏。縣尹略一思索,安排心腹喬裝打扮去客棧仔細探查,卻不知此時已經晚了!


    這心腹喬裝打扮去客棧時,孫興等人已經在明士傑的領路下,直接悄悄地走街串巷,躲過了巡邏的義兵和衙差,來到了縣牢牆外。明士傑打頭,來到院牆的側門,看看周圍無人,推了下門,門緊閉推不開,看來是在裏麵上了門閂。明士傑呶嘴學了幾聲烏鴉叫,停下來聽聽動靜,見沒有反應,再學了一次。終於聽的院內有人過來,“吱扭”一聲,小門打開了,一個獄卒提著燈籠,探出頭來,借著燈籠亮光,認出門外之人是明士傑。


    “士傑,你們來了?”


    “不錯,現在獄內可有何動靜?”明士傑問道。


    “那個老伯身子骨弱,受了大刑,昏迷了幾次,有些挺不住了,不過現在人還是醒著。明百戶剛剛受了刑,幾個牢頭累了,正叫了酒肉在裏麵吃呢。”


    明士傑閃身讓出身後一個青年人,明士傑輕聲對他介紹道:“大人,這是我在獄內的舊識,也是我的發小,名叫郭峰榮,外號小白,這次的消息多虧了他傳遞!”


    “見過大人,見過各位好漢!”郭峰榮上前抱拳施禮,他一瞥眼,就發現外麵還靜靜立著數十個漢子,不由默默地吸了口氣。


    “這次救出明百戶,迴去給我家大人為你請一大功!小子,好好幹!”孫興迴話,用力拍了拍郭峰榮的肩膀,力氣大的使得郭峰榮差點打了個趔趄。


    “你前麵帶路,我們盡可能悄悄先救出明百戶和水伯,不要打草驚蛇!”孫興道。


    “好的。小的知道幾位要做大事,今夜特地要了當值的差事,還請了兩桌酒席,現在這裏隻有幾個獄頭在裏麵吃酒,外麵還有兩人看守大門,其餘的都在室內玩耍,隻要解決了這兩處,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那郭峰榮前麵帶路,孫興留下六個手下進院,就在這裏靜靜埋伏,自己帶著明士傑和六七個人跟隨在後。


    有了內應,孫興幾人順利了解決了牢房大門的兩個守衛,把大門掩上,上了門閂,屍體拖進屋裏,再掩上門。然後一行人悄悄的摸進牢房,先到了重犯囚室區,前屋的幾個衙差正在醉醺醺的吃酒,剛才的動刑審訊用了不短的時間,幾個人在乞蔑兒大人麵前使了許多的力氣和手段,偏偏在明雄和水伯身上一無所獲,感覺大大丟了自己的顏麵,心中有氣,這喝起酒來就不時地罵罵咧咧。


    幾個人邊喝酒吃肉,商量著酒飯後再如何繼續動刑。聽縣尹的意思,無論如何不能太過損傷明雄的身體,以免今後在軍中不好交待,幾人久在獄中做看守和審訊,對動刑的技巧和經驗都頗有心得,不一會就琢磨出好幾條既令人極端痛苦而身體又沒有什麽外傷的手段出來。


    這幾個人在裏麵說的愈發高興,語音漸高,卻不知明士傑和孫興幾人在外麵偷聽到大半,即便孫興經曆多次戰後搏殺,聽得如此陰損下作的招數也是不禁出了些冷汗。明士傑早就惱得睚眥欲裂,四顧周圍沒有其他獄卒,拔出腰側的匕首,搶先推門衝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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