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誌龍安排將放下兵器的義兵分別關進幾間磚屋內,門外留下錢正這個百戶隊看押。自己率領其餘的人馬,出門直奔劉家大宅,那些手持木矛的士卒們趁此機會更換了刀槍,有了趁手的兵器,這些人的士氣更加高漲。


    劉家莊共有莊戶八百餘戶,與胡家莊的戶數相仿,劉家高宅自成一個獨立院落,占地近十畝,院內高宅林立,院牆近三丈,都是大青石壘砌。劉家大宅位於莊內主要道路旁,街道兩旁依次建有茶肆、酒肆和幾間商鋪。


    此時這個莊內街道上已經不見任何村民,劉家老宅方向人聲嘈雜,細聽已經沒有什麽喊殺聲,估計是穆春、侯英已經得手了。於誌龍在進攻之前已經下令,不得縱火,不得劫掠,隻要義軍投降,不得妄殺。這是於誌龍帶隊第一個打下的大寨子,他很想看看能取得什麽樣的戰果。


    街道上淩亂的躺著幾具屍體,看衣衫應該是義兵無疑。於誌龍傳令,讓常智、侯英帶人進寨,常智的一個任務是為了封鎖主要路口,一個是上寨牆巡視,以免有人趁隙逃出。侯英部則盡快過來匯合聽令。


    一個親兵接令後出去傳令。於誌龍雖然把大多數老弟兄分派了百戶、總旗等職位,身邊還是留下些老弟兄,作為自己的親兵兼傳令兵,關鍵時刻可以集中起來作為一支突擊的力量。


    一路行來,於誌龍等終到劉家大宅門口,大門寬四丈有餘,兩邊各有一個大大的青色石獅子,門上一塊鎏金木匾,書寫“劉府”兩個大字。此時劉家大宅的大門洞開,大門外、牆根處躺著二十幾具屍體,多數是玄衣玄褲的家丁或義兵,少數是衣衫襤褸的驅口。從大門望進去,裏麵人影憧憧,男女老少的驚唿喊叫聲此起披伏,此時天色已漸黑,正是掌燈的時候,借著朦朧的暮色,可以看到裏麵的戰鬥似乎已經基本結束,打鬥搏擊聲漸漸沉落,多是夫人孩童的驚唿喊叫聲。


    於誌龍環顧四周,青石牆處還擺放著幾具竹梯,看外形就知道是從采石場處帶來的,這些竹梯是於誌龍上路前特意帶上的,一旦詐門無果就用它強攻寨牆。這次詐取寨門非常順利,所以竹梯沒有用在寨牆上,卻被穆春他們用在了攻打劉家大宅的院牆上了。


    於誌龍發現街道兩側的一些商鋪的大門大開,有的門板明顯是被人大力踹開的,門板還斜斜落在屋內,有的屋裏還不時傳來喝罵聲,摔砸聲,婦人的哀求和哭泣聲。


    於誌龍的臉色刷得黑了,這一幕怎麽看都像是賊寇入室搶劫,自己剛才還大言不慚的對那些義兵們保證絕不做擄掠之事,轉過來就看到了眼前一幕,這臉被打得也太快了吧!


    於誌龍叫來親兵,令其分別帶著幾個人到街麵各家店鋪去,製止現場的惡行,嚴令所有進入店鋪的兵卒必須全部退出來,不許放走一個。想想已經被攻破的劉家大宅,估計裏麵的情況更糟!轉身令侯英趕緊帶本隊人馬徹底包圍劉家大宅,不許任何人逃出,吳四德則先整頓本部人馬,在街道列隊,不急著進入劉家大宅增援。


    不一會兒,眾親兵進屋把室內縱情劫掠的一些步卒三三兩兩的先後趕了出來,這些人原是跟著穆春等攻打劉家大宅的,眼見劉家宅院攻破,眾人瘋了一樣衝進去殺掠,他們倒是多了個心眼,知道這麽多人衝進去,即便是有許多寶貝,一來有頭領在旁邊盯著,不好肆意下手,因為於千戶在戰前已經通告,不得劫掠,不得侮辱女子,二來畢竟狼多肉少,這麽多人一起動手,很難保證自己最終能落到多少。看見周圍的店鋪,有奸滑之徒的心思不禁活泛起來,趁著周圍人少,自己是先到先得!


    不需商量,這些步卒彼此遞個眼色,立時心意相通。在釆石場的長期非人勞做下,那些老實漢子死得最快,也最多,倒是一些偷奸耍滑之徒,善於阿諛奉承,欺淩弱小,受到家奴們的照顧,這次也被於誌龍等一起解救,活了不少。實際上那些家奴們也需要這些無恥之徒做些不幹淨的事,正是有了他們幫手,才更好管理采石場。這就像大牢裏關押的囚徒時間長了,總會出現獄霸一樣。


    有了帶頭劫掠的,後麵的人趕來看見,也有人加入趁火打劫中,甚至有的人見自己動手已經晚了,幹脆闖入村民家中搜檢財物。


    於誌龍等令眾親兵將這條街上入室劫掠的士卒全部趕出,解除其兵器,令其站在街旁跪成一列,吳四德帶人用刀指著他們,氣得臉上全是怒色。於誌龍挨個看過去,這些不尊軍令的士卒大約二十餘人,知道自己被於千戶逮個現行,想起進莊前的軍令,這些人不禁心裏直打鼓。


    “吳百戶!”於誌龍冷臉道。


    “大人,有何吩咐?”吳四德上前抱拳。


    “立即分派下屬,全莊搜索,拿下所有入室之人,若有抗拒,格殺不論!”


    “將入室之卒全部綁縛,看押!通告全莊,我軍隻殺惡霸豪紳,村民的家資不取分文,所有士卒不許進入村民家裏。對今夜不守軍令入室劫掠的行為,明日天亮時,我軍必將給全莊鄉親一個交代!”


    “這裏由你全權負責,就在此地審訊,查明這些人的全部劫掠行為。派人四下巡視,全力保證莊內的秩序!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私入民宅!還有,嚴防莊內民房起火!發現火頭,立即組織施救!”


    於誌龍一一命令完畢,才當先進入劉家大宅的大門。


    劉家大院分為四重,前麵是正廳,後麵依次是書廳,臥室,後院,每重院落左右是一間間的廂房,中軸線院落兩側還有一重重大大小小的側院,應該是劉家的眷屬和仆役等的居所。


    院落裏兩邊種植著各色樹木,間或有大大小小的花壇,裏麵栽培著不同的花草。夜色已經黑了,借著身邊親兵舉著幾根火把照耀,於誌龍等可以看出各處的院門和廂房們都打開,院裏,屋裏得地麵上淩亂的丟棄了許多雜物。


    一路上有十幾具屍首遺棄在院落各處,看衣飾是家裏的仆役和雙方士卒,大廳裏的桌椅、香爐、各色衣衫、破碎的玉器等淩亂的倒在各處。玉器已經破損,自然無人想要了。在一些房裏還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房裏除了燭火外,還有人舉著火把在四下晃動,分明是翻檢物品,至於女眷的哀求和哭喊聲時有所聞。


    院落裏不時有士卒匆匆的跑進跑出,有的人喜氣洋洋的,有的人則是氣急敗壞的東闖西闖。一些士卒見到了於誌龍等一大幫人進來,也沒有心情打量,個別人還對著於誌龍等嚷道:“你們怎麽才來?好東西都讓前麵的人弄走了!再不抓緊,連個毛都沒有了!”


    於誌龍一腳踢翻了一個從廂房闖出來的手拎包裹的步卒,也不細看他,大步進了這件廂房瞅了一眼,隻見裏麵一片狼藉,值錢的東西全部不見了。


    “拿下!”身後的親兵上前把這個步卒的兵器繳了,奪下包裹,將其摁在地上跪下,在屋裏找了一匹花布將其雙手反綁於後。包裹滾落在地,裏麵的雜物散了一片,於誌龍凝目一看,除了一些綢衫外,還有一些精致的瓷器和香爐、金銀首飾。這士卒本來是滿心歡喜,不料被於誌龍捉個正著,本來還想分辯,剛剛張嘴說了幾個字,一個親兵立刻狠狠閃了幾巴掌,打得他脫了兩顆牙齒,唇角流血,一時說不出話來。


    於誌龍也不理會,出屋繼續前行,忽聽見前麵穆春大聲的呐喊,“你們在幹什麽!千戶於大人早有軍令,不得劫掠,不得侮辱女子,你們這麽做是不想活了嗎?”


    “要你多事?弟兄們拚著命才打下的宅子,拿點兒,玩點兒,有甚麽打緊?沒有好處,誰肯賣命?”


    “大人怎麽了,少拿大人壓我們!都是爹生媽養的,大人也要講人情!”幾個不服氣的聲音迴道。


    於誌龍急步跨進去,隻見一個左側的院落中圍著一群人,三十餘人分成兩幫,外麵還有一些士卒在圍觀,有些不知所措,裏麵有兩幫人在麵對麵爭吵,一邊是穆春,約十人,對麵五個人,裏麵竟有兩個年輕的女子,看其服飾,是婢女的打扮,年紀二八左右。兩女子麵容俱是有驚有怕,臉上滿是淚痕。


    “幾個老財家的婢女,穆春兄弟至於這麽扯鼻子上臉嗎?這幾個貨色早不知被劉家的狗才用了多少迴了!今個弟兄們都拚上了一條命,怎麽,到最後連樂樂都不行?”對麵一個瘦臉高個步卒反問穆春。


    “大人早已命令,嚴禁劫掠做淫,你們見財心喜,哄搶一些,隻要不傷天害理我還可以裝作看不見,但是若侮辱女子我絕不答應!”穆春手指對方抓著的兩個女子,絲毫不鬆口。


    “你急哪門子急?這兩小娘皮與金銀首飾和騾馬有什麽分別?誰用不是用,你若喜歡,兄弟我讓你先!”瘦高男子譏笑道。


    “大膽!”穆春又急又怒,漲紅了臉。他本不善言辭,見這幾個士卒當初都是一起受苦的采石場同伴,彼此也是認識,但這幾個士卒見女子貌美,動了色心,想要拉到廂房裏發泄一番,所以再也忍不住才出麵製止。


    “放肆!”於誌龍在外聽得真切,大聲出口嗬斥。有人聽出這是於千戶的聲音,前麵的人兩邊讓開路,於誌龍昂然入內,先看了看穆春,穆春的臉色漲紅,在火把的光亮下也能依稀看出他的兩腮微紅。


    穆春有些羞慚的低下了頭,雙手抱拳施禮道:“千戶大人,小人無能,自打下劉家大宅的大門後,就再也控製不住手下。現在黃百戶還帶著人在後麵攻打最後的一個院落。小人的一部分手下見財眼開,動了私心,開始到處哄搶。小人帶人到處喝令阻止也難以奏效,今見這幾個弟兄竟然要強上這兩個女子,知道再不阻止必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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