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裏的冤屈如大河濤濤,趙姨娘也隻能道了聲:“是!”,行了個禮,灰頭敗臉的匆匆去了。身份在那兒,她沒有辯駁的權力。屏風後探春臉色變了變。


    其實這也是趙姨娘在榮國府的常態,莫寧奇妙的受些冤枉氣,精神狀態更是時常由巔峰瞬間跌入低穀……


    而後賈母繼續對賈政訓斥道:“你就是個麵糊的耳朵,多大的人了,自己還沒主見,這我要是死了,這府裏還不得亂了套。”


    賈政倒是真沒主見的,二來《紅樓夢》裏諸多事情並沒出現,第三,趙姨娘倒也真是一直向他吹枕頭風,要他照顧些賈環,聽賈母這麽一說,想著賈環現在的伶俐,賈政倒真覺得賈環可能是為爭家產而來,並且賈母反對的態度又這麽激烈而堅決,因此賈政一邊叩首,一邊說道:“母親息怒,孩兒知錯,此事罷了,此事罷了。”


    “你退下吧,此事休要再提!”


    畢竟賈政也是賈母最喜愛的兒子,不忍賈政繼續跪在地上,看著他又生氣,賈母寒著臉說了聲,揮退了賈政。


    “是。”……


    賈政退出後,場麵繼續寂靜,俄而王熙鳳才拍著胸口,長長的喘了口氣,心道:“可嚇死我了!壞老三,這混蛋,居然給我玩釜底抽薪!會不會還有什麽幺蛾子?”正有些心驚卻聽到賈母帶著威嚴的慍怒聲:“你們都退下吧!”


    此時賈母一點玩牌的興趣都沒有了……


    ……


    而說實話賈環對這件事情還是很期待的,下午從青雲書院歸來後,向他的小屋邁出的步伐是清越的。而此時賈政要賈環掌家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榮國府,雖然也知道事情最後不成,但由此他們也看出了賈環在賈政心裏的位置,因此一路上眾仆見了賈環愈加恭敬,隻是他們以前就比較恭敬,其中微妙的變化賈環沒有看出來,或者說沒有在意。


    跨進小院,隔著花牆就看到三春、晴雯、小鵲正坐在院子月桂樹下擺弄著針線,紅彤彤的夕陽照在她們跟前,光與暗的對比裏,一副歲月靜好的場麵。


    三春、甚至是李紈已是常來常往,賈環也已經習以為常,和往常一樣,到了迎春和探春跟前行了個禮,道了聲兩位姐姐好之後,賈環就想到屋子裏換衣服去把《暴雨梨花槍》耍一耍,而在這時探春抬起明慧的眼睛說道:“三弟,你怎麽想起掌家來了?”


    和賈母她們一樣,三春認為掌家這事是賈環想要為之,當然賈環也確實想,隻是目的和她們所想的不同……


    “怎麽了?”賈環一楞,估計有結果了,但心裏卻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哎,你不知道今早爹爹到老祖宗那裏把你想掌家的事說了……”


    探春歎了一聲,把上午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當然也說了趙姨娘的事,她的語氣裏帶著輕微的抱怨,有些怨賈環多事,當然也有說賈環不自量力、徒自多事的意思。


    賈環是知道賈政愚鈍、愚孝的,也知道賈政去處理這件事會遇到些困難,但想著一知雞被抹著脖子也會掙紮一下,這樣的生死存亡關頭他想著賈政應該奮發有為一下,所以他才把《紅樓夢》拿給賈政看,可沒想到賈政居然一招就敗!而且看樣子還懷疑他是想謀奪家產……


    這樣好心當了驢肝肺……這一刻賈環鬱悶而失望!


    而至於探春的抱怨他也不想解釋,解釋什麽,解釋這樣做是為了不讓她嫁給野人,解釋這樣做是因為不讓迎春被孫紹武折磨至死,解釋這樣做是為了惜春年紀輕輕青燈伴古佛……


    弱質柳女,解釋也沒什麽用,突然讓她們驚嚇而已,“哎!”賈環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屋:“晴雯來給我換衣服。”


    而且這樣的抱怨又何嚐不是一種關切!


    ……


    演武黨前,槍如梨花,暴嘯如雷……


    在急劇的暴動中,賈環的心卻慢慢沉靜下來,他覺得他可能是操之過急了!但把《紅樓夢》拿出來給賈政看,也不是沒有好處,種子既然既下就會發芽,賈政雖然現在誤會他是想謀奪家產,但是隨著下一步《紅樓夢》劇情的出現,比如寶釵到來、元春省親、王子騰升任九省檢點,賈環覺得賈政會慢慢相信,而那時如果他要是中了舉人,再掌家,阻力就會少些。


    唯一的麻煩是那時榮國府已經越陷越深,再改換門庭難度加大,而且也不會從容了,但現在賈環也沒有法子,“隻有慢慢來了,到時但願來的及!”心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抖出最後一朵槍花,賈環收槍而立。


    “三第的槍法又精盡了!”


    一道溫婉的聲音從他身傳來,賈環轉身一看,李紈正站立在兵器架的前邊,一身淡藍素衣,笑容款款,如一朵青蓮。


    “槍法精進又有什麽用!”賈環心裏卻有些發苦,臉上勉強一笑,向著李紈行了個禮。、


    早上的事李紈也是知道的,她本來也想問問賈環為什麽想掌家的,但她一個寡婦,素來不喜歡、也不願多弄口舌,因此嘴裏‘咕咚’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是緩緩地還了個禮。


    而這時賈蘭卻跑了過來:“三叔再來一遍嗎。”


    ……


    雖然已經知道了確切的消息,但成與不成賈環以為賈政會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的,但賈政一直沒有,具體什麽原因,賈環不清楚,但估計是不好意思,或者還有不好說的成分,三天後,賈環終於明白這事隻能不了了之了。


    但這樣也不錯,最起碼方子的事情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過去了!


    當然賈環覺得不聲不響,但其實並非如此,這其間的原因很複雜,首先賈政不好意思見賈環是基本點,賈政不提方子的事,賈赦就覺得賈政是不願意,以前隻是敷衍他,自己兄弟不願意他也沒法子,當然這其中也是因為他聽說了賈環的要求,也不好意思再提——作為長輩,總不能拿了小孩的東西,不滿足小孩的要求吧,隻是小孩的要求太大,小孩的東西不要也罷!


    而至於王熙鳳這時被賈環給嚇壞了,她之所以害怕不僅僅是原來賈環的釜底抽薪之策,更是因為賈政。


    賈政雖然被賈母的一番話說的懷疑賈環是想爭家產,但他還是想求證一下,而王熙鳳放印子錢的事非同小可,《紅樓夢》中榮國府因此連累甚深,因此從賈母房裏迴來後,他便吩咐王夫人去王熙鳳那裏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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