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大口氣,不怕,反正她有一手好廚藝,要掙錢喂飽自己和茵茵絕無問題,重點是,走得越遠越好,免得被“老牛”的家仆遇上。


    “姑姑,你真把老牛魔王踹傷了?”茵茵揉著惺忪睡眼問。


    “蛤?”黨紗月看了侄女一眼。這小鬼靈精,她沒告訴她,她居然什麽都知道?既然瞞也瞞不住,她也不瞞了,老實道:“我不過一腳踢去,他就跌倒了。”她的腳往上一踢,示範當時的動作。


    “姑姑,你不嫁他是對的。”茵茵坐直身,一本正經的說。


    “小姑娘,你何出此言?”黨紗月以俠女握拳之勢,虛心請教。


    “一個男人被女人踹一腳就跌倒,這種男人如何能嫁”


    黨紗月眯著眼看她,隨即哂笑,“小小年紀就懂這些,伶牙俐齒的,小心以後沒人敢娶你。”


    “沒人敢娶,我姑姑會養我。”茵茵鑽到她懷中撒嬌,像個天真的小女娃,隨即又人小鬼大的冒出一句,“沒人敢娶,總比逃婚好。”


    “逃婚?誰逃婚”黨紗月怒瞪她一眼,鄭重申明,“我是連嫁都不想嫁,壓根沒答應嫁,和逃婚差了個十萬八千裏。”


    “噢,那就是逃嫁嘍?”


    “逃你個頭。”黨紗月用力揉揉她的頭,啼笑皆非。這小娃兒,古靈精怪得讓人又愛又恨。


    姑侄倆玩鬧一陣,茵茵咯咯笑著,黨紗月望著她天真的笑容,心中頗感欣慰。此去雖前途茫茫,但隻要知足便能快樂,不是嗎?


    瞧她們姑侄倆,在逃嫁的路上還玩得不亦樂乎哩!


    為了確保不會被牛富雄派來找她們的人追上,馬車從昨夜到現在已近傍晚時分猶不停走著,連過兩個城鎮,隻歇下買吃的,立即又趕路,別說馬兒體力不濟,就連坐在車內的人都暈壞了。


    “姑姑,我、我又想吐了。”


    茵茵一路上不知暈吐幾迴,小臉蛋蒼白如蠟,看得黨紗月好心疼。


    “丁大叔,麻煩你停一下。”黨紗月朝前頭喊著,馬夫應聲,緩緩停下馬車。


    掌櫃的知道她不願嫁牛富雄打算連夜逃走,擔心浦城縣的馬夫礙於牛富雄的淫威,會反將她載迴牛家,是以特地幫她從外縣雇了這輛馬車,馬夫和馬車都是一等一的好,趕這麽久的路,一聲累都沒喊,她反倒感到不好意思。


    前兩迴歇下買食物後,立刻上路,她頻頻向馬夫致歉,沒想到他不以為意,還笑笑迴道:“這點路不算什麽,我和我的馬常載客人走三天三夜的路哩。”


    馬夫丁二有些年紀了,個性沉穩,掌紗月請他往前直走,未告知目的地,他大概也猜出她有苦衷,是以不該多問的他也沒問。


    茵茵下車後在路旁吐了一迴,整個人發軟坐在地上不肯動,到底是小孩子,身體不舒服,難免也任性了起來。“姑姑,我不坐馬車了。”


    “呃……”見茵茵一臉難受樣,別說責罵,她連消遣的話都說不出口。


    “姑娘,我看歇一會吧,再走下去,小丫頭的身子定會受不了。”丁二勸著。


    黨紗月蹙眉看著後方,確定沒人,她才稍鬆了口氣。“好吧,那就歇一會。”


    丁二牽著馬兒到樹下休息。


    黨紗月看著茵茵,伸手欲拉她起來,“茵茵,我們也到樹下坐一會。”


    茵茵搖頭,“不,在馬車內已經坐很久,坐得我屁股都發疼了。姑姑,我想走一走。”


    “走一走?你有力氣走嗎?”她懷疑的問。


    “有,慢慢走就行。”


    “好吧,起來。”黨紗月拉茵茵起來後,轉頭對在樹下休息的馬夫說:“丁大叔,你休息一下,我帶侄女在附近走一走透透氣。”


    “好。”丁二突地想起什麽似的,叮嚀道:“對了,姑娘,前麵有個泥沼,你們可得小心走別掉進去,要是一腳踩入,馬上深陷進去,倘若沒人幫忙,自個兒可是爬不出來的。”


    “好,我知道了。”


    姑侄倆緩步走著,黨紗月兩手高舉著伸展身子,這才感覺到全身酸痛無比。


    “噢,真的好累,全身骨頭仿佛要散了。”


    “姑姑,等會我們還要坐馬車嗎?”茵茵嘟著嘴問。


    “要不你想用走的嗎?這走到天黑,恐怕還進不了城。”黨紗月蹲下身,輕拍她的小臉,“再忍一忍,等進了城,我們找間客棧歇下,今晚就不趕路了。”


    “真的?”想到晚上可以平躺在床上,不用睡在顛來顛去的馬車內,茵茵高興的跳了一下,整個人精神多了。


    “救命……”


    突地,一陣微弱的聲音響起,姑侄倆怔愣了下,互看一眼。


    “姑姑,方才你有說話嗎?”茵茵小小聲的問。


    黨紗月搖搖頭,兩人頓時一驚,目光不約而同看向馬夫口中的泥沼地,隻見烏漆抹黑的泥沼中,似乎有一物體動了下。


    茵茵嚇得大叫,“有鬼呀!”隨即躲到黨紗月身後。


    黨紗月也被嚇了一跳。但現在天色未黑,哪來的鬼?


    她鎮定的往泥沼那裏瞧去,察覺似乎有一人形在黑泥中蠕動著……


    “誰在那裏裝神弄鬼的”她兩手叉腰,大喝著。


    聞聲跑過來的馬夫,納悶的問:“怎麽迴事?”


    “那裏頭有鬼!”窩在姑姑身後的茵茵,恐懼的指著泥沼。


    “鬼?”丁二定睛一瞧,泥沼中果然躺了個人,“他不是鬼,我猜他可能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救命……”微弱的求救聲又響起。黨紗月驚覺對方不是裝神弄鬼,而是真的在求救,“那我們趕緊拉他起來!”


    她心急救人,一腳便要踏入,丁二見狀快手拉住她。“你若貿然踩入,我一個人恐怕救不起你們兩個。”


    一聽,黨紗月忙不迭縮迴腳,往後一退,蹙眉問:“丁大叔,可是我們若不走進去,要怎麽拉他?難道不救他了?”


    那人摔倒之處,離他們站的地方有一點點距離,伸手是構不著的。


    丁二四下張望,最後目光落在自家馬兒身上,泰然一笑,“我有辦法。”


    “來來來,請進,寒舍簡陋,你們可別嫌棄。”


    “王爺爺,你家怎都沒人,你一個人住嗎?”


    “呃,是、是啊。你們坐,我去看廚房有什麽吃的,我家雖簡陋,要弄頓吃的還不成問題。”


    “王大叔,弄吃的我在行,晚飯我來張囉,你一身汙泥還是先去衝洗一下。”說到煮飯,有一身好廚藝的黨紗月可是當仁不讓。


    眼前裹著一身汙泥的王大叔,就是方才他們在泥沼裏救起的人。


    丁大叔可聰明了,他把馬繩拋給陷在泥沼裏的王大叔,要他想活命就得死抓緊繩子,等王大叔抓穩後,他再讓馬兒往前跑,三兩下就把王大叔給拉了出來。


    丁大叔取了一些水讓王大叔把臉上汙泥洗掉,這一問才知,原來王大叔昨晚在隔壁城鎮一位朋友家喝了點酒,離開時見天色未晚,便徒步迴家,誰知走到泥沼處,一個不小心跌了下去,越掙紮卻陷得越深,原想等到天亮會有人發現救起他,可今兒個路過的都是馬車和馬匹,大夥兒匆匆行過,壓根沒人發現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還好遇到貴人。


    知道黨紗月要帶著侄女進城投宿,王安祿當然力邀他們這幾個救命恩人先到他家小住一晚,稍事休息。


    黨紗月在廚房找到幾樣食材,茵茵當起她的小幫手,三兩下就炒出幾樣菜,還煮好了四碗麵。


    “這是……我家廚房裏那些東西炒出來的?”衝洗幹淨的王安祿一走到廚房就聞到菜香味,到桌前一看,上頭擺著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都快流下來。


    “老大哥,快坐下來,就等你呢。”丁二朝他招手,“我光是看口水都流滿地了。”


    “沒想到黨姑娘年紀輕輕,廚藝竟如此了得!”王安祿一坐定,請大家舉箸,自己迫不及待夾了塊醃肉,放入嘴中咀嚼,“黨姑娘的切工可厲害了,醃肉能切得如此薄細,炒得脆而不硬,即使是有名客棧的大廚,也未必有這一手。”


    “那可不!我姑姑可是黨--”


    見茵茵險些把她們的來曆托出,黨紗月忙不迭打斷她的話,接腔道:“我曾拜過一位老廚子為師,磨了好一陣,後來吃不了苦,就不學了。”


    她笑看向茵茵,暗使個眼色,茵茵便知曉其意不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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