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鬼抱著維諾的殘軀歇斯底裏地在鬥獸場中逃竄著,但不論如何,維諾的身軀都沒有一絲再生的征兆。


    “這就放棄了嗎........”虹鬼聲音沙啞地問道。


    他以前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情況,一般來說就算是那種傷勢,以維諾的體質應該也不過幾秒就恢複過來了。


    除非是維諾真正地放棄了生存的希望,才有可能出現眼前這種情況,傷口遲遲沒有愈合,血液不斷地從維諾身上的傷口中流出,灑落在地麵上。


    虹鬼背著維諾的身軀跑過的路徑都被鮮血所染紅,影紙不慌不忙地向著他們逼近而來,雙臂上繚繞著的銀龍以及背後招展的雙翼將他襯托得如同死神一般可懼。


    “我問你.......這就放棄了嗎。”虹鬼苦笑了一聲,腳下的步伐越來越緩慢,本來他全身的骨頭就已經斷得差不多,能夠為維諾爭取一點時間已經是拚盡全力了。


    眼下那道無形的牆壁仍未被攻破,要是維諾的傷勢不能恢複為原狀,那等待著他們兩個人的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


    “乘客先生?”


    倒映在維諾眼簾中的是一張清冷的臉龐,他此刻正坐在一趟列車的內部,穿著一身便服。


    尤瀾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所以我還沒問你,你的乘客任務是什麽?”


    維諾怔怔地望著尤瀾,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是先前納修製造出來的其中一個夢境。


    維諾沉默了兩秒後,撓了撓自己的臉龐,“啊,我記得是,幫我殺掉我變成喪屍的同學來著。”


    “變成喪屍的同學....”尤瀾捏著下巴思考了兩秒。


    “對,變成喪屍的同學,”維諾微微頷首,他輕聲笑了笑,“算了,好像那都不是很重要了。”


    “不重要了,是說要取消乘客任務嗎,對不起我是第一次擔任乘務員,所以對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尤瀾有些不解地說道。


    “你可以陪我吃午餐嗎,我要求的乘客任務就這樣了,”維諾扶著自己的下巴,眸光有些複雜地看著尤瀾,“是不是聽起來挺容易的。”


    “真是奇怪的請求,”尤瀾說道:“不過我能接受,正好也快到午餐時間了。”


    “我記得餐車車廂是在第十節?”維諾迴想起自己第一次擔任乘務員護送列車的時候,那趟列車的餐車車廂是在第十節。


    “對,在第十節。”尤瀾看了一眼電子筆上的列車內部構造,有些驚訝地迴道。


    “那麽........”維諾稍微起身,他感到頭腦有些暈眩,稍微閉上了雙眼,等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已然是另一番光景。


    他此刻正躺在一張病房的床上,兩道人影在他床邊交流著什麽,維諾能夠模糊地看見這兩道身影分別是顧秋和尤瀾。


    他們兩個人看見維諾醒來的時候,臉上都很明顯地顯露出了驚訝,穿著像是醫生和護士的人員從病床外一湧而進。


    “天哪,沉睡了整整三年,還能醒過來簡直是一種奇跡。”


    意識朦朧的維諾可以隱隱聽見醫生在說著什麽,他費力地看清了眼前的事物,自己的身上正插著一堆輸液管。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納修製造出來的另一個夢境,在這個夢境裏他隻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不過似乎後麵就變成了植物人一病不起了。


    聽醫生的話,現在這條時間線好像已經過了三年,至於維諾好像就那樣像是植物一樣地在床上躺了十年。


    他怎麽想都覺得自己能夠活著肯定是因為顧秋出手幫助了,以顧秋的能耐也不是很難做到這樣的事情就是了。


    不管怎麽樣,這樣的世界是要比令人疲憊的現實讓人感到愜意。


    維諾稍微感到疲憊地小睡了一會,他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正常的病床上,身上沒有插著那麽多輸液管,而是蓋著被子。


    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正低著頭睡著了的短發少女,短發少女的雙膝上有著一本畫冊,她的手裏還握著一支簡陋的圓珠筆。


    維諾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臉龐,感歎自己已經瘦成這樣了,畢竟昏睡了三年。


    他見尤瀾沒有醒來的意思,於是就那樣安靜地望著她的側顏。


    這個世界的尤瀾已經二十歲了,畢竟三年過去了,維諾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外表發生了變化,這是他在原本的世界永遠都看不到的事物。


    過了大概兩分鍾,尤瀾才抬起頭來,她呆呆地看了一眼維諾,臉龐微微泛紅地說道:“偷看別人睡覺的樣子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那我睡覺的時候你們不也應該看過很多次了。”維諾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迴道。


    “那是昏迷不醒,跟睡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尤瀾反駁道。


    “那也差不多。”維諾聳了聳僵硬的肩膀問道:“這三年過的好嗎?”


    “挺好的,大學快畢業了,我在首都大學那邊的成績也還不錯。”尤瀾撩起了耳邊的發絲說道:“你說話真不像一個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年的人該有的樣子。”


    “我都快廢了,有什麽好想的,現在當然是能輕鬆一點就輕鬆一點了。”維諾扶著自己的下巴說道。


    “不,你不是廢人,維諾同學,”尤瀾微微蹙眉,頷首說道:“也許從這一次醒來,以後就不會再出現這種症狀了。”


    “那也是也許,可能下一次我就這樣在病床上躺上一輩子了,”維諾歎了口氣說道:“一直都是顧秋負責著我的醫療費用嗎?”


    “對,”尤瀾多想地迴道:“他剛才說有事,所以先走了。”


    “嗯.......還真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雖然我不需要還就是了。”維諾漫不經心地喃道。


    他能夠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也許是迴馬燈的一種,才讓他再次陷入這樣的夢境,現實的他已經瀕臨死亡了。


    這會虹鬼不知道還活著有沒有,反正維諾隻感到渾身疲憊,就這樣沉浸在這個溫柔的世界死去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死法。


    “總之請不要放棄希望,”尤瀾望著維諾神情複雜的臉龐,“我想那個人的話,不管怎麽樣他都會待在你身邊的,我也是。”


    “也就隻是個夢而已,”維諾躺到了枕頭上,用手臂遮蓋著自己的雙眼,“雖然我寧願把這裏當作現實,還真是有夠累的。”


    尤瀾聲音清冷地說道:“然後我覺得,有些話也許還是坦率一點會比較好,不然我可能得等很久才能再跟你說這些話了。”


    “所以你想說什麽?”維諾問道。


    “如果這種情況還會再發生,不管多少年,我都會等待著你醒來。”尤瀾歪了歪腦袋,用筆杆敲了敲自己的耳朵說道。


    “你是白癡嗎.......”維諾沉默了兩秒問道。


    “我不是白癡,維諾同學,我隻是把三年前我說不出的話留到了現在說出來而已。”尤瀾有些不爽地迴道:“從三年前開始我就喜歡著你了。”


    “這個世界的你好像,不會跟個機器人一樣。”維諾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道,“隻是我是個植物人,這是最好笑的。”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是睡覺睡傻了。”尤瀾歪了歪腦袋說道。


    “我不屬於這裏,現實的我已經快要死了。”維諾拋空了一切思緒,幾乎失去思考地說出了一些實話。


    “嗯嗯,畢竟是睡了三年的家夥,還有多少這樣的胡話我都聽你說完的。”尤瀾扶著自己的下巴,麵無表情地說道。


    “所以你不願意相信我,是嗎?”維諾自嘲地笑了笑問道。


    “我相信,雖然我感覺你否認了這個世界,就相當否認了我的存在。”尤瀾隨手用那支圓珠筆在畫冊上畫著些什麽,她的筆跡很淩亂且隨意。


    “對,你也是假的。”維諾說道。


    “那麽什麽是真的,請你告訴我?”尤瀾問道。


    “真的就是,在我那個世界你已經死了,然後這會兒我正被自己的一個仇人追殺著,我沒有匹敵他的力量,我也快要死了。”維諾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挺殘酷的不是嗎?”


    尤瀾沉默了兩秒後問道:“那.......那個世界的維諾同學,是自己一個人在麵對著這些事情嗎?”


    “應該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麽。”維諾迴想起了虹鬼的臉龐,隨口迴道。


    他驚訝發現自己現在對虹鬼的印象已經從厭惡轉化為了敬佩,以及一絲信任。


    “沒有,我隻是覺得在三年前你那樣地幫助過我,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尤瀾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要是在你的幻境裏,你是一個人麵對那些可怕的事情的話,那挺可悲的。”


    “我說了,那裏是現實,這裏才是幻境.......”維諾強調著他都不知道有什麽意義的話,他幹笑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好像個傻子一樣地自嘲道:“算了好像都不重要。”


    “是都不重要,”尤瀾將自己的畫冊和圓珠筆放到了椅子上,她稍微靠近了維諾一步,攏住了維諾的肩膀說道: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不管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請你不要放棄自己。”


    ..............................


    “虹鬼..........”


    意識近乎模糊的虹鬼能夠聽見耳邊有一道聲音,他轉頭用被刺傷近乎失明的雙眼看向了背上的維諾,此時維諾的頭部已經再生了迴來,身上的傷口也近乎全部痊愈。


    維諾有些無奈地說道:“我說你是不是可以放下我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背著一個沒事的人跑,是不是思想出了點什麽問題。”


    虹鬼止住了自己的腳步,身形失去了力量地癱倒在了地上,他勾著嘴角,樣子有些狼狽地對維諾說道:“交給你了,我可還想活著。”


    “死不了的。”維諾的雙瞳被血色所覆蓋,他看向了向著他們逼近而來的影紙,右手中出現了那把妖刀村正的刀鞘。


    維諾將妖刀村正從刀鞘中拔出,妖刀村正的刀身上正泛著邪異的紫芒。


    這把妖刀寄宿著源賴家族數百年家主的武士之魂,使用這把妖刀的人隨著上手程度提升會逐漸習得這些亡魂的刀法。


    這是數據之眼對於妖刀村正的描述,但那些武士的靈魂之所以會寄宿在妖刀村正之上,是有必然的因果的。


    凡是在臨死前還帶著妖刀村正戰鬥的人類,在死後靈魂都將寄宿在這把妖刀的內部。


    然後在新一代持有者麵對生命危險之時,妖刀村正就會發揮出應有的力量,同時也是寄宿在妖刀村正上的靈魂的力量。


    維諾微微閉上了雙眼,一道道紫色的虛影在他背後的空中形成,從千年至今,這把妖刀村正上寄宿過的所有武士的靈魂都化作了虛體浮現在了空中。


    每當一道靈魂化為虛體出現在維諾的背後,維諾的氣勢和力量就每每上升了一個層次。


    影紙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全然被維諾散發出的恐怖氣勢所震在原地,“這怎麽可能.........妖刀村正?”


    等到最後一道靈魂,也是最後一任妖刀村正的持有者化作虛體出現的時候,她所出現的地方並不是維諾的身後,而是維諾的身邊。


    她和維諾同握住了妖刀村正的刀柄,維諾眸光冷淡地喃道,“好久不見。”


    他的身形在一瞬間仿佛化作了一道紫色的雷光,天地為之變色,拔刀,衝刺,斬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肉眼根本難以望清,說時遲那時快,轉瞬之間就已經來到了影紙的背後。


    此時影紙的腹部已然被貫穿,他怔怔地捂著自己被貫穿的腹部,吐出了一口鮮血,跪倒在了地上。


    “你知道妖刀村正為什麽會被獵魔人家族世代祖傳嗎.........”維諾轉頭看向了影紙。


    妖刀村正的力量不在於表麵,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因為惡魔的實質存在也是靈魂,妖刀村正對於獵魔人來說是萬年一見的神器。


    影紙的存在現在也就隻是一道靈魂而已,他附身在奎因克的身體之上,但他的靈魂已然被妖刀村正在一瞬間斬裂開來。


    隨著奎因克的身體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影紙的存在也徹底泯滅為虛無散去。


    維諾眼簾低垂地望著手中的妖刀,在他背後的一道道虛影逐漸散去,和維諾同握著妖刀刀柄的那隻手也逐漸消散開來。


    維諾望著手中因為承受不住龐大的力量而碎裂開來的妖刀村正的刀身,“好像這一次我真的得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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