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也就到此為止了,維諾先生。”


    維諾睜開雙眼,他正呆呆地站在那個火化間的裏頭,在他眼前的是尤瀾那殘缺不堪的屍體,工作人


    員正推著鬼鑰的屍體從他的身旁掠過。


    “怎麽,說不出話了嗎,畢竟上一秒看見的還是她那完整的臉龐呢。”納修在維諾耳邊嬉笑著。


    “先生,您占用的時間太多了,接下來按照規定我們要對屍體進行火化處理。”幾名工作人員走向了維諾說道。


    維諾沉默著地向後退了兩步,任由工作人員推走了尤瀾的屍體,他腦海中那些被壓抑著的記憶逐漸湧現而出,和他在喪屍世界半年的記憶融合在了一起。


    “說話呀,維諾先生,還是說這半年的時間讓你已經麻木了,這才是現實,那個隻是我捏造出來的幻境,真希望你現在還能夠分得清現實和妄想的區別,”納修勾著嘴角說道:


    “還是以你的能耐,現在也就已經差不多快要崩潰了,我可不想看見你被關進瘋人院的樣子,列車總站裏還是一個精神病院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才是現實。”維諾眸光複雜地環視了一圈。


    “很難接受嗎,是這樣的。”納修歪了歪腦袋說道,“畢竟在你的夢裏,你還在和你的尤瀾小姐閑聊呢,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她現在已經是一副屍體了。”


    “讓我宰掉你。”納修眸光暴戾如獅地說道。


    “可別惱羞成怒呀,你難道不該慶幸我讓你再見了一遍你的尤瀾小姐,你以後可是再也見不到她了,雖然那隻是夢就是了。”納修微笑著說道。


    “您該離開了。”一名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走向了維諾,冷淡地對其說道。


    “是的,你該離開了,維諾先生,你現在的反應可很偏激啊,他們可是都聽不見我說話的,估計已經覺得你有著什麽心理疾病了吧,或者覺得你因為友人的去世現在腦袋瓜已經壞掉了。”納修拍了拍維諾的肩膀說道。


    “你到底想要什麽.......”維諾強忍著不讓自己壓抑的怒意發作,眸光黯淡地走向了火化間外。


    “想要看到你變得更強,變得毫無弱點,變得完美無瑕,”納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


    “和顧秋不一樣,老是有一些無用的情感是限製你最多的東西,不過就算他們現在不死,估計以後總有一天也會因為你而死的,不是還有什麽路西法組織的殘黨,他們是不可能就這樣饒過你的。”


    “所以他們就這樣死了。”維諾用手捂著自己脹痛的額頭說道。


    “請不要說的好像他們的死是我的安排一樣,一切就隻是你自身的能力不足造成的,”納修說道:


    “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為憑著現在的實力就可以護住身邊的人,可惜你做不到呀維諾先生,在那隻強大的噬界獸麵前,強如你也就像一隻螻蟻一樣了。”


    “閉嘴。”維諾走進了電梯,徑直選擇了第一層,電梯極速向著底麵墜落而去,窗外的景物變得一片模糊。


    “怎麽就閉嘴,我可是最喜歡在你這種愛逞強的家夥失去一切的時候,來盡我的口皮子讓你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和卑微了。”納修勾著嘴角說道:


    “還是說以你已經承擔不住了,啊呀好沉重呀,在喪屍世界的半年痛苦的迴憶和愛人友人的死亡疊加在了一起,這可真是地獄呀,我這就要迴到家裏睡個好覺,醒了後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了吧,哎,幹脆讓我失憶算了,幹脆讓我沉浸在夢裏一輩子不出來了好了,維諾先生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再說一遍,閉嘴。”維諾望著地板,隨口說道。


    “看樣子在喪屍世界的這半年讓你的脾氣更加火爆了呀,以前的話單是這樣的話可是沒辦法激怒你的。”納修微笑地望著維諾陰沉的側臉:


    “不對,好像已經是低沉到說不出話來了,不會憋出自閉症把維諾先生,你說話呀,光是我一個人扯嘴皮子有什麽意思。”


    隨著電梯到達第一層,電梯門分為兩半向著兩側展開,維諾沉默著走出了電梯,他宛若斷線了的人偶一般,步伐迷離地掠過了前台,走向了列車總站管理公司的外部。


    “該去哪裏呢?”納修站在維諾的身旁,環視了如同廢墟一般的周遭建築,除了這座總公司有著防禦係統之外,其他建築基本都已經在噬界獸的入侵下化作了廢墟。


    維諾是不清楚死了多少人,反正這些地方的損害都沒他當時所在的南邊街區嚴重,那個街區可能就隻有幾個人活了下來,其中一個就是維諾。


    “所以該去哪裏呢,維諾先生,你現在還有可以去。”納修挑了挑眉,滿臉好奇地說道:


    “要不就迴到那個隻剩下你一個人的公會基地吧,反正你也已經沒地方可以去了,隻不過看著那麽冷清的公會基地,不會勾引起不太好的迴憶吧。”


    “迴去好了。”維諾有些疲憊地說道。


    他就像是喪屍那般地顛顛倒倒地走著,他的腦海中還沒能完全將在喪屍世界的記憶和現在的迴憶融合在一起,這種強烈的割裂感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大腦。


    “以後就隻有我一個人陪著你了呢,真是悲痛的乘務員之旅,要不稍微作踐一下自己,去加入那兩個叫做諾布和黑鳴的家夥的公會吧,不過他們可能也已經在這次的噬界獸事件中死掉了,那哪裏還有你的去處呢。”納修捏著自己的下巴,看上去似乎認真地思索著:


    “這樣就跟最開始一樣了呢,跟條無家可歸的野狗一樣沒有區別了呢,哎,上天總是那麽殘忍,喜歡先給予再剝奪,這樣不是比從來都沒有擁有過更殘忍嗎,哎呀,不過這個上天指的可不是我,而是一切的因宿根源。”


    維諾目光空洞地走在絲毫不見人影的街道上,周圍的一片片廢墟可以說已經可以跟他在喪屍世界見到的有得一比了。


    “天啊,維諾先生,走姿得優雅一點,學學我,挺直背,收下巴,你怎麽可以這樣走路,就像是一條未經調教的路邊野狗,這樣是不行的,身為我選中的人,你不是應該保持你的神秘和優雅嗎,怎麽迴事維諾先生,你給自己設定的性格這麽快就已經崩壞了嗎?”納修肆無忌憚地說著: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情,維諾先生,你覺不覺得也許我們所謂的世界,所有的認知,都是有人從中操縱的。”


    “閉嘴。”維諾聲音疲憊地說道。


    “我最討厭在自己說到有興致的時候被別人打斷了,”納修自顧自地說著,嘴角帶著戲謔的笑容:


    “關於我剛才說的,比如我們現在存在於一部電影裏,其實我們都是這部電影的角色,然後看似我們神明是這個宇宙最高位的存在了,但事實上這部電影的作者是比我們要再高位的存在。”


    “所以呢,比你更高位的存在就能宰掉你了嗎?”維諾瞥了一眼跟在他身旁的納修問道,血液從他體內湧出,刹那間形成了一根血刺貫穿了納修的頭部。


    “可以的哦,我現在不就已經死了。”納修微笑著說道,他被貫穿的腦袋不斷地湧出鮮血,“算了,不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這是街道上呢,維諾先生也別玩過頭。”


    “真無聊。”維諾繼續向前走著,試圖和納修拉開距離,否則他遲早會被納修那喋喋不休,不明其意的話語給弄瘋。


    納修麵無表情地拔出了嵌在自己腦門的那把血刺,傷口刹那間恢複原狀,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那樣。


    他跟在維諾的背後,豎起了一根手指說道:


    “維諾先生你不覺得很可惡嗎,如果我們的生活真的是一部電影,或者一本小說什麽的,那這個可惡的作者,可惡的更高維生物,他用他那肮髒的筆尖給予我們痛苦,再美名其曰痛苦是使人成長的源泉,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原諒他了,可惜我們不會。”


    “你真的瘋了。”維諾冷冷地迴道。


    “不不不,我覺得我們真的應該認真討論下這個問題,畢竟這樣戲劇化的劇情可不是在正常人身上會出現的,說不定你的生活真的是一部小說呢,”納修閉上自己的雙眼說道:


    “不過這樣的發展好像有點超乎常理了呢,這部小說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可愛的女主角就已經死掉了,哢嚓一聲,完全沒有預兆地突然死掉了。”


    “如果是一部小說的話,那我真想把這個作者宰掉,可是事實上這一切是你安排的,但我卻沒辦法把你宰掉,還得聽著你的廢話摧殘自己的身心。”維諾麵無表情地說道。


    他看上去麻木到了頂點,這時候他腦海裏的兩部分記憶基本已經融合到了自己。


    “一般來說這時候維諾先生你應該更憤怒一點的啊,或者更悲痛一點,讓我想象,如果是電影的話得怎麽拍才更有效果,催淚催淚,對,就是這個,”納修勾著嘴角說道:


    “要不你現在馬上迴去,在即將火化的機械人小姐的屍體前跪地大哭,然後大喊一下我不想失去你,這樣令人感到害羞的話吧,我感覺趁現在還能挽救一下,不然可太沒人情味了。”


    “真有意思。”維諾嗬笑了一聲,“可以的話我比較想跪在你的屍體前大笑,順便往你的屍體上撒兩炮尿,我覺得這樣更戲劇化一點。”


    “確實,但是這樣一點都不符合電影該有的發展,畢竟我可是神呀,肯定是推進後麵劇情發展的重要人物,就算觀眾再討厭我,我也不能死掉,畢竟沒了我這部電影就要分崩離析了,”納修搖了搖頭,十分認真地說道:


    “老實說我也是最近才迷上電影這個東西的,真沒想到人類可以創造出這麽有趣的事物。”


    “少看電影,我看你已經瘋了。”維諾稍微低下了頭,捂著自己脹痛的腦門說道。


    他沒想到納修突然變得這麽偏激,廢話連篇居然隻是因為看了電影,大腦太興奮了。


    “不不不,我現在已經激動得睡不著了,”納修稍微走近兩步跟在了維諾的身旁,“老實說維諾先生,以我的神識,在了解了電影這個概念後,我突然覺得這個宇宙中可能真的真的會有那種比我們更高維的存在。”


    “你之前就已經說過了。”維諾毫無迴話的動力。


    “對,所以我們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這樣想想如果我們拚命地去變強,為了仇恨而戰鬥,不是很愚蠢嗎?”納修問道。


    “是啊是啊。”維諾幹笑了兩聲,他覺得自己也快瘋了,不過瘋了也許更好,因為就不會再感受到痛苦了,也不用再想起逝去之人的臉龐了。


    “哎,這樣想想所謂的宿命論果然是正確的,我們終其一生都隻能活在編劇的劇本下,根本不具有自我意識,所以也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納修歎了口氣,臉色十分悲哀地說道。


    “對。”維諾敷衍地迴道。


    “但我覺得電影這個東西很好玩呢,如果我們不按他想的去發展,這樣這部電影不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嗎,”納修思索了一下問道,“這樣會讓創作者很難堪的吧。”


    “我已經開始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了。”維諾歎了口氣說道。


    “來拍電影吧,維諾先生,笑一個,這種和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極其反差的笑容應該很震撼觀眾吧。”納修的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了一個攝影機。


    他將攝影機對準了維諾,“這就是所謂的痛到極點哭不出來隻能笑了呢,要比什麽跪在屍體前大哭那種俗套的內容有趣多了。”


    維諾雙瞳化為血色地推開了納修手中的攝影機,“最後再說一遍,別煩我..........不然我就把這裏的所有人都宰掉給你看,或者我會死在你的麵前,讓你失去一個貴重的傀儡。”


    “這種失去愛人後變得冷酷的人物塑造很常見呢,不過這樣之後男主角這個角色該怎麽得到救贖呢,”納修滿意地拍下了維諾此時的臉龐,看著照片說道:


    “哦,對,你不是孤兒啊,還有可愛的安克烈同學呢,雖然他已經四肢不全了,你這個身體還健在但意誌已經殘缺了的半殘疾人可以和他心心相惜,一起度過餘生。”


    他手中的攝影機突然消失,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說道:“真討厭呐,這樣不就變成奇怪的題材了,人家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電影,還是努力變強的熱血漫畫有意思。”


    維諾咬了咬牙,但還是勉強按捺住了無處可泄的暴怒,他走近了自己的房屋,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房子裏空蕩蕩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種空落的感覺瞬間就將他心中的怒意蓋去,維諾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關上了房門,走近了客廳,躺在了沙發上。


    “我想好下一句台詞了,要是他們還在就好了,這樣我們可以一起熬夜看無聊的鬼片,一起看煙花.........”納修麵無表情地又擺起了攝影機,拍攝著維諾的臉龐:


    “不錯,這樣的表情,很空落,很符合電影角色需要的心境,維諾先生快說,題材我也定好了,失去了所有同伴後努力變強的吸血鬼,真是熱血呢。”


    維諾向著納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東西。”


    納修望著維諾的神色,稍微放下了自己的攝影機,歪了歪腦袋問道:“我不是說了嗎,而且說了很多遍了,我是神明哦。”


    “哪有這樣喋喋不休的神明。”維諾冷冷地說道。


    “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嘛,我還以為你會被我逗笑了。”納修手中的攝影機消逝而去,他撇了撇嘴說道,“所以真的不拍嗎,有著屬於自己的電影很有趣哦,做成了也很有成就感。”


    “有的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什麽狗屁神明,而是一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維諾說道,“雖然我也已經差不多快瘋了,不過我比起你還真的是遠遠不及。”


    “那我就是一個瘋掉了的神明好了。”納修勾著嘴角說道,“老實說我很不爽,維諾先生,你居然將尤瀾和鬼鑰的死歸在了我的身上,這讓我很生氣,所以得想點辦法來讓你這個逃避著現實,逃避著責任的家夥清醒一點。”


    “我清楚,他們的死都是因為我過分自大了,這樣你滿意了嗎?”維諾問道。


    “其實你不自大,他們也會死的,隻是你覺得自己有機會可以保住他們,卻沒在第一時間那麽做,而是想著如果能直接解決那隻噬界獸,這樣他們就沒有危險了。”納修說道。


    “我都知道,我隻想問你,為什麽要讓我在你製造的夢境裏度過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維諾有些惱怒地問道。


    “因為我覺得你概率會在火化間裏暴走,所以隻能想點其他方式讓你稍微冷靜下,”納修說道:”不過好像在喪屍世界的半年時間隻讓你更頹喪了呀,這樣可不行,這樣根本不配當我的弑神者候選人。”


    “就讓我........”維諾躺在沙發上,閉上了自己沉重無比的眼皮,他的雙頰已經凹陷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精力,“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你是該休息了,”納修打了個嗬欠說道,“其實我隻想知道,你還有站起來的勇氣嗎,維諾先生,現在的你可太過醜陋了,就算是一部電影現在也是最糟糕的電影,一個沉浸於幻想裏,不斷逃避現實的主角實在缺乏看點。”


    “那些都等我醒來再說好了。”維諾的意識逐漸陷入了朦朧之中。


    “也行,雖然有夠狼狽的,不過晚安,維諾先生。”納修的身形消逝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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