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屍。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維諾確實感受到了星閱所形容的那個詞很準確。


    眼前是躺在火化間前的一具移動床上的屍體,可以說全身沒有任何完整的皮膚,幹到了像是不帶有任何水分,猙獰醜陋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果沒有一層布掩蓋著她的身軀,看起來還會更加殘酷。


    “人的死亡就是這樣不經美化的,大部分都隻有醜陋和腐臭可言。”納修的手撫過了這張移動床的邊緣,“也差不多該死心了吧維諾先生,再欺騙自己就有些愚蠢了。”


    維諾眸光複雜地望向了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推過去的第二具屍體。


    那是鬼鑰的屍體。


    “你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在這之後你會變得更加強大,”納修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個時候那個蠢貨考官也沒資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說你自大什麽的,不過你確實是害死了自己最親近的人,所有人。”


    “把你的手從床邊移開。”維諾冷淡地說道。


    “你也清楚我是碰不見實物的,不過你喜歡的話我就移開好了。”納修打了個嗬欠,不再靠在了移動床邊上。


    “不要讓我........”維諾扶著自己的額頭說道,“忍不住宰掉你,激怒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


    “確實,你要是瘋掉的話我會很困擾的,畢竟會少了一個重要的傀儡。”納修毫不在意地說道:


    “是不是該去看看鬼鑰的屍體了,可不能對你的尤瀾小姐單獨偏愛到這種程度。”


    “怎麽救下他們。”維諾像是自欺欺人般地對納修問道。


    “救不了,他們已經死了,靈魂都飛上天咯,你還想怎麽救。”納修諷刺道。


    維諾走向了鬼鑰的移動床邊,對那兩兩名工作人員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那兩名工作人員都十分自覺地向著後方退了兩步,“兩分鍾。”


    “就兩分鍾。”維諾眸光黯淡地掀開了鬼鑰身上蓋著的布,鬼鑰那殘缺了一半的臉龐露出在他麵前。


    “瞧瞧,這個美少年看上去好像沒那麽好看了,”納修微笑著說道:


    “你們還挺熱衷於玩什麽友情遊戲的,真的是令人作嘔了維諾先生,什麽我迴來了不迴來的。”


    “閉嘴。”維諾輕聲說道。


    納修勾著嘴角說道:“怪物就應該單獨待著,明明知道自己身邊有危險卻非要把他們牽扯入其中的你,”


    “究竟算得上什麽........”


    “請控製好你的情緒,這裏不是鬧著玩的。”那兩名工作人員望著移動床的把手近乎被維諾捏碎,便臉色冷漠地推走了移動床。


    鬼鑰殘缺的臉龐消失在維諾的眼前。


    “醒醒,你從以前開始就是一個人了,在孤兒院的時候你認為有誰真正地理解過你嗎,你把那些把你當做怪胎的人當做朋友,在他們因你而死後還心生愧疚,”納修歎了口氣說道:


    “可是呀,維諾先生,到底誰會把你這種徹頭徹尾的怪物當作朋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而去,承載著她的移動床也被兩名工作人員推走。


    “是不是也玩夠了,”維諾靠著漆黑的牆壁,扶著自己的額頭說道,“該告訴我這是你製造出來的夢境了。”


    “又要開始逃避了嗎,”納修勾著嘴角說道,“如果這是夢的話,那你覺得現在現實應該是什麽樣子,你真的覺得有人能夠從那隻怪物的口中救下你嗎?”


    “就算是那樣也比現在的好。”維諾眸光暴戾地說道。


    “其實你猜對了,維諾先生,這是夢,而且現實你根本猜想不到是什麽樣子的,也許會比這樣更殘酷也說不定。”納修咧開了嘴角說道。


    轉瞬之間,維諾眼前的光景已然截然不同,宛若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周圍一片漆黑,但他能夠看見巨大的血管在跳動著,無數條血筋如同鎖鏈般捆綁著他的身體每一個角落,將他吊在這個漆黑空間的正中心。


    維諾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往著外頭輸出著血液,就猶如這些血筋正在不斷地榨幹著他的身體。


    “喂.........”維諾微微睜大了雙眼,“納修,你他娘能不能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哦,這也是可能的現實,你不是說了這樣更好嗎?”納修微笑著出現在了維諾的身前。


    “這是什麽鬼地方。”維諾試圖掙脫捆著自己身軀的血筋,但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這是那隻可愛的蛾子的體內,它發現自己沒辦法徹底把你吞噬,所以它做出了一個很有創造力的決定,”納修聲音戲謔地說道:


    “它決定把你困在這裏,每時每刻抽幹你的血液,幫你當作它的糧食來源,而且你也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從這裏擺脫。”


    “你在開什麽玩笑。”維諾緋紅的雙瞳在深夜中格外顯眼。


    “我沒有開玩笑哦,這就是你更想要的現實,接下來的一千年一萬年你可能都得在這裏麵待著,當人家的血液溫飽機,直到你瘋掉為止你都得忍受這種如同孽畜般的痛苦。”納修捂著自己的臉龐狂笑著。


    “讓我迴去。”維諾眸光暴戾地說道,但轉瞬他的體力就被全部榨幹,他身軀每一個角落都宛若一具幹屍那般看起來恐怖無比,隻不過血液在被榨幹的同時又源源不斷地在他體內再生。


    “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真的很像一條無能的瘋狗,”納修停止了自己的狂笑,稍微歎了歎氣說道:


    “那麽,維諾先生,既然你也不覺得這是現實,那你覺得什麽樣的才該是現實.........”


    “又或者...........你這個懦弱的家夥在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陷入了夢境之中。”納修冷冷地問道。


    “別,給,我,賣,關,子。”維諾聲音沙啞地朝著納修嘶吼著。


    “嗷嗚,瞧瞧你這可憐的模樣,”納修蹲下身來,捧著自己的臉蛋地望著維諾,“可惜現在主動權在我手裏呢,維諾先生,我想賣關子我就賣關子,這是我的語言模式,我可不想輕易地為了一個凡人而去改變呢。”


    “咳.........”維諾的雙通收縮,他體內的血液再次被抽幹,徹底地失去了語言能力。


    “好了,現在是競猜環節,如果你猜中哪一個是真正的現實我就讓你迴去,”納修笑眯眯地看著維諾幹枯的臉龐,豎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個現實,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樣,你可愛的機器人小姐為了救你死了,獵魔人同學也死了,隻留下一個半身不遂的貴族大少爺,以他的那股驕傲勁兒估計在醒了後很快就會自盡吧。”


    “我不能接受。”維諾咳出了一口鮮血說道。


    納修搖了搖頭,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那麽,第二個現實,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列車總站的存在,你生活在喪屍世界,也就是尤瀾存在的那個世界,不過可惜,你並不是什麽吸血鬼,你隻是一個隨時都可能被喪屍咬死,被其他人射殺的凡人。”


    “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推開了自己的朋友,讓自己的朋友被喪屍圍攻吞噬了,但你卻因此得以逃走,不過你的精神崩潰了,所以幻想了現在這樣的生活。”納修接著說道。


    “就算是那樣的現實。”維諾咬了咬牙。


    “就算是那樣的現實,也比現在這樣的要好,你應該是想說那樣的話對吧,”納修咧了咧嘴角,“那就如你所願好了。”


    轉眼之間,維諾眼前的光景再次變化,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教學樓的走廊,一隻隻喪屍正不斷地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暴衝而來。


    “你在楞什麽,快跑。”維諾的身旁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他朝著身旁望去,那是鬼鑰的臉龐。


    隻是他們現在都穿著學生製服,學生製服上的學園名字他也曾經見過,那是第一次執行乘客任務的時候,他和尤瀾一起前往的那所學園的名字。


    維諾的手中還握著一把棒球棒,他身旁的鬼鑰則是握著一把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掃把,鬼鑰這會的臉色十分鐵青。


    “還在楞什麽,要是被喪屍咬到就死了。”鬼鑰拉著維諾,滿眼都是驚恐地對維諾說道。


    “沒有關係,”維諾怔怔地望著鬼鑰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麽笑了,“我在這裏呢,隻是喪屍而已。”


    和那張在火化間裏看到的殘缺恐怖的臉龐完全不一樣,站在這裏的才是真實的鬼鑰。


    他試著將自己的血液從體內抽出,但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做到這件事,就宛若關於血族的能力被誰給奪走了。


    納修的話語迴響在了維諾的腦中,維諾怔怔地望著那些喪屍朝著他撲湧而來。


    “納修,給我出來。”維諾臉上湧現出怒意地低吼了一聲。


    “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趕緊跑啊,再發呆下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鬼鑰硬是拉著維諾的手,將他一同扯向了走廊盡頭的樓梯處。


    就在這時,從走廊通往下層的樓梯,又是兩隻喪屍向著他們逼近而來。


    “沒有路了........”鬼鑰的臉色在一瞬間煞白到了極點。


    轉眼之間,從走廊另一邊和從樓梯下層湧來的喪屍從兩個方向包圍了鬼鑰和維諾,兩人被逼到了死角。


    “納........修。”維諾望著這一幕,臉上沒有恐懼,卻滿是怒意。


    鬼鑰臉色僵硬,他的雙手顫抖著,“聽著,維諾,現在我們裏麵隻有一個人能活,雖然我也不想死但是.......如果現在我出去當誘餌,也許你還有機會跑掉,這樣總比兩個人都死了要好。”“你在開什麽玩笑.......”維諾雙眸隱隱現出了一絲紅光,但轉瞬間又消散為無。


    他瘋狂地試圖從自己的體內施展出血族的力量,但他的身體卻完全不能給他任何的反應,這就宛若........他完全是個正常人一樣。


    他很清晰地可以感受到這副身體對比起他原來的身體要有多麽地軟弱無力,憑著這樣的身體想要正麵對抗這些喪屍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可能的。


    “維諾先生,可不要太貪心了,你不能什麽都有,所有的力量都是有代價的。”納修的聲音出現在維諾的耳邊,“這個世界可還有你的尤瀾同學,不過代價是你現在必須做出抉擇。”


    “快點,把我推出去.......”鬼鑰的身體在顫抖著,“不然我們都要死,我沒有勇氣那樣做,所以你.......”


    “為什麽是.......我把你推出去,”維諾怔怔地說道,“我可還欠你一條命呢。”


    “你想要活下去對吧。”納修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維諾的身旁,他輕輕地拉過維諾的手,猛地用其推向了鬼鑰的背部。


    下一瞬,鬼鑰朝著那群湧來的喪屍撲飛而去,那群喪屍一湧而上,撕扯著他的血肉,啃食著他的骨頭。


    “瞧,多簡單的事情,這就是你那位自私醜陋的尤瀾小姐做過的事情,可不要美化她在你心中的印象,”納修在維諾耳邊輕聲說道,“她原本就是一個該死的人啊。”


    “那麽現在,你該跑了維諾先生,事實上你在這個世界已經做過這樣的事情了,我隻是想讓你更加清楚事情的經過而已。”納修微笑著說道。


    維諾的雙腳宛若不受控製地奔跑了起來,他掠過了啃食著鬼鑰身軀的那群喪屍,向著樓梯下方暴射而去。


    “這就對了,這就是人性。”納修望著維諾的背影,冷笑著說道,“畢竟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維諾先生可沒有那樣博大的胸襟。”


    “為什麽我在跑著.......”維諾的意識此刻已是模糊無比,破碎的記憶不斷湧入了他的腦中,仿佛他好似真的就是屬於這個世界。


    在超維列車站裏經曆的一切事情都是他的幻想,他不是拯救者,他是加害者和應該贖罪,應該被懲罰的人。


    納修看著鬼鑰的身體被喪屍徹底分裂開來,“這是屬於你的地獄哦,維諾先生,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地獄,所以在你把這個地獄徹底見識遍為止,我都是不會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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