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侯府。


    “沐兒啊,怎麽會這樣呢?啊?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走出去,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沈母看著渾身被裹滿繃帶的沈意沐,心痛不已。


    沈意沐舉起無力的手,憤恨的目光死死盯著站在人群之外的沈清清。


    “啊,啊,啊,啊啊啊——”


    “沐兒,你想說什麽?你告訴娘啊,啊?”沈母伏低身子,趴在沈意沐上方,想聽清楚他講什麽,卻隻能聽到沈意沐嘴巴裏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薛大夫,沐兒這是怎麽了?他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啊?”沈母聽了半天,除了“啊”字根本聽不到其他字,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難道她兒子,她的沐兒,啞了?


    她慌忙轉頭去找薛大夫,祈求薛大夫救救她的寶貝兒子。


    薛大夫是之前沈清清毀容時,墨辰逸專門帶迴來給沈清清治臉的,雖然沒成功幫上忙,卻成了辰王府供奉的府醫。


    他的目光落在沈意沐身上,帶著憐憫,“沈四公子後腦有淤血,加上刺激過度,這才導致暫時性失語,諸位好好寬他的心,等他看開了,或許心情好了就能恢複了。”


    “淤血?刺激過度,暫時性失語?”聽到消息趕迴來的沈意霄跟沈意沛一進屋就聽到薛大夫的話。


    再看床榻上那傷痕累累的弟弟,兩人瞳孔皆是一震。


    “四弟?”


    “四弟,會變成這樣?”


    沈意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拿起沈意沐露在外頭的手腕,上麵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兩隻手無力地垂著。


    粉碎性骨折?


    接著,沈意霄又掀開被子,去查看沈意沐的兩隻腳。


    兩條腿,也都廢了!!!


    一條小腿凹陷了一大塊,顯然上麵的骨頭已經斷了。


    而另一條腿的腳踝處竟也是軟綿綿一片,又是粉碎性骨折。


    在這個醫術並不發達的時代,這樣的傷,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


    沈意霄眸中充血,目眥欲裂,“四弟,到底是怎麽迴事?!!!”


    沈意沛也查看了一番沈意沐的傷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那個活蹦亂跳的弟弟,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僅僅四肢皆廢,臉上還有一處燙傷,那創口那麽大,怕是要毀容了。


    身上,背上多處也裹著厚厚的紗布,都是被燙傷的。


    他簡直無法相信,他弟弟這一趟出去,到底經曆了什麽?


    “沈清清,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沈意沛站起身子,轉過頭去尋找縮在人群中的沈清清。


    “老四是跟著你一起走的,為什麽你毫發無傷的迴來,而老四卻成了這副模樣?!”


    沈意沛直覺這一切跟沈清清有關,厲聲質問道。


    看到沈意霄跟沈意沛兩人這麽生氣,沈清清也是有些慫的。


    但她很快整理了心情走到眾人麵前,一抬頭,掛在眼角的淚珠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要錢地往下掉。


    “四哥,四哥都是為了救我,才會傷成這樣的......”


    沈清清抽抽搭搭,將他們進了那莊園,被女鬼戲弄玩那什麽闖關遊戲,然後沈意沐為了保護她,自己承受了多次懲罰,所以才會身上多處被灼傷。


    迴京的路上,遇到刺殺,馬車翻車,又為了保護她,才會在摔下馬車的時候,身體磕到石塊上,才會摔得這麽嚴重。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沒用了,才會讓四哥為了保護我而變成這樣。”沈清清滿目愧疚與心疼,看著沈意沐,情真意切道,“四哥你放心,清清一定會想盡辦法,找遍天下名醫,定會治好四哥的!”


    “啊啊啊——”沈意沐發不出聲音,隻能望著兩個兄長,不停地朝沈清清“啊啊啊——”


    “四哥,”沈清清一下子撲跪到沈意沐麵前,“我知道,你後悔了,後悔救了我,對不對?可是四哥,如果可以,清清寧願變成這樣的是我啊,我寧願自己替四哥受這些罪,也不願意看著四哥這麽痛苦地躺在床上,變成......一個,廢人......嗚嗚嗚嗚——”


    原本沈清清撲過來的時候,沈意沐很是激動,但聽到沈清清說到“廢人”那兩個字的時候,沈意沐突然就像全身的力氣被抽空,忽然整個人就軟了下來。


    廢人,他成了一個廢人了。


    四肢皆廢,還成了個口不能言的啞巴......


    哈哈哈哈——


    多可笑!


    沈意沐,這就是你看錯人,信錯人的下場,活該,哈哈哈哈活該呀!


    沈意沐扯開嘴角無聲笑,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廢人呐——


    “清清,這不是你的錯!”沈意林看著沈意沐變成這樣,心裏也極其不是滋味。


    但他覺得,老四自小就疼愛清清,保護清清,替她接受懲罰都是心甘情願的,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義無反顧這麽做的。


    “老四做這些都是自願的,換做是我,亦或者是大哥二哥,我們都會做同樣的選擇,誰讓你是我們的妹妹呢!”


    沈意林上前一步扶起沈清清,安慰道。


    沈母看著兒子這樣,坐在地上傷心地哭泣。


    沈靜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目緊閉,一言不發,若是細看,也能看到他眼角的濕潤。


    兒子變成這樣,說不心痛是假的。


    他的幾個兒子中,老大成熟穩重,堅毅,且武功高強,早早進了禦林軍當差。


    老二麵上溫文爾雅,實則心機深沉,頗有成算,雖然上次在周嘉玉身上差點栽了跟頭,但他無疑是家裏最有頭腦的那一個。


    老三自小對做生意感興趣,因此家中的生意都是交給他的,這些年來也為家裏賺了不少的銀子。


    而老四,自小最敬佩的是他大哥,從小就跟著老大習武,根骨不錯,原本還打算參加明年的武選。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其實......”沈清清想了想,欲言又止。


    沈意沛見狀,冷聲問道,“其實什麽?”


    聽到沈意沛如此冰冷的語氣,沈清清心中頗不是滋味,他是不是懷疑自己了?


    她又抬頭去看沈意霄,就見他沉著臉,還在一寸寸查看沈意沐身上的傷口,這讓沈清清有些心慌。


    對上沈意沛銳利的目光,沈清清低下頭,斂去眼中的情緒,低聲自責道,“其實,本來四哥根本不用受這些傷的,都怪我,若不是我上次惹小晏生氣,她,她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四哥被懲罰而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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