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母親卻哭了,說她一定要向我解釋清楚才行,說她怕我打她,怕我殺了她,雖然母親絕口未提我是個瘋子的事實真相,但我知道,我在母親心中的樣子,那的確就是個瘋子而已。


    但我說不過母親,所以我們來到了中西結合醫院,母親下車慌亂中在偌大的醫院裏焦急的到處跑,是在找醫生,最後醫生向我解釋,我父親就是心肌梗塞,他們非常仔細的查看過,並說這是要開死亡證明的,這種事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半點的馬虎。


    而我隻是無神的聽著?其實我並沒有在聽著醫生向我的解釋,因為我早就知道了,但此刻我才深刻的意識到,我那句質問母親的話,那是讓母親感到了多麽的絕望,多麽得痛苦與窒息,至此母親在貨車上才向我哭訴著解釋說,即便我不相信她,但也要相信醫生的話,而我隻是像一個這天下中最大的蠢貨一樣,不住在失神中點著頭,嗯嗯的而已。


    雖然如此,可母親依舊無法停止她的眼淚,她就是流著眼淚到了賣棺材的地方。


    而此刻母親卻很頭疼,或許母親之前和我是一樣的,隻是在意了父親他的高大魁梧,在意了父親的肌肉發達,可從未曾想過,原來適合父親身高的棺材,竟然會是這麽的難找。


    不過還好,棺材鋪裏有一口特殊的棺材,隻是有些貴,但母親還是買下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目前到底該做些什麽,所以在下意識中努力切斷自己所有的思維,我害怕去想任何事情,更是害怕看到哪怕任何一個人。


    可是老天爺可不會就此眷戀著我,我的身邊到處都是人,因為父親的棺材買迴家,接著就是入殮,也就是把父親裝進棺材裏。


    而母親也是哭著對父親做了最後的檢查與換衣服,說父親走的很幹淨,連小便都沒有一點點,而我穿著白衣服,聽著身邊的人在不住的哭泣,聽著母親,甜甜和珍珍的哭泣,我們圍著目前已經躺在棺材裏的父親,這是最後再見到父親了,我內心深處是明白的。


    最後,他們將父親的棺材蓋子蓋上,至此父親就永遠離開了我,他獨自一人躺在了永遠漆黑一片的棺材裏,再也不會出來打罵我了。


    可是我的心情卻很不好,更是此刻我沒有流淚,我知道別人看到現在的我,那會說我是個不孝順的孩子,但我此刻的腦海裏真的是空白一片,什麽也沒有,就像一個沒有任何思維的機器一樣,而機器是不會流淚的。


    我這個冷血的機器現在就站在父親的棺材邊上,聽著別人小聲說我不孝順,這是最後一眼見我父親了,我竟然都沒有流淚,反正他們說我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可我腦海裏真的就隻是空白一片而已,最終我真的就像一個冷血的機器,在別人指指點點的小聲中,這就迎接了黑夜的到來。


    曾經那麽摯愛著黑夜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竟是如此討厭黑夜,很是害怕此刻這黑夜的彌漫,難道是昨夜那冰冷至極的秋風,這讓我產生心理陰影了?


    可沒有人會給我時間去仔細思考這件事情的答案,我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我竟然是晚上告別儀式的主角?


    我麻木不仁的在聽到別人指揮我的時候,我就按照他的指揮去做,比如象征性的擦拭父親的老相,說是給父親洗臉。


    老相中的父親好年輕好年輕,二十多歲吧?因為母親手裏隻有父親這一張照片?反正母親的確是這麽說的,而我也知道,父親從來就沒有拍過照,隻是這張二十多歲的父親照片,我此生也是第一次見到,照片裏的父親很是帥氣!


    但我又去請教姑姑,我小聲告訴我姑姑說,這種儀式是需要我哭的,但我哭不出來該怎麽辦?姑姑也小聲告訴我,說讓我用頭上的白布把臉遮住就行了,而我的確是如此照做了。


    最終儀式算是結束,可很多村裏來看儀式的人,也都在小聲中議論著我,我沒有去仔細聽,但是我知道,他們是議論我沒有流淚的事。


    而母親也叫了電影院的人來放電影,就在我們家門口附近放映,村子裏很多大人還有孩子們都來看電影,而我隻是一個人孤獨的躲在,這口黑到可怕卻裝著父親棺材的邊上,不住的抽著香煙而已,香煙也是母親買來給村子裏幫忙的那些人的,而我自己卻拿了很多裝在了口袋裏。


    我就是這樣如此孤獨的一個人坐在父親的棺材邊上,聽著從家門口傳來的那些看電影人們的歡聲笑語,的確是歡聲笑語,因為之前我自己去看別人家喪事的電影,也會做出這種舉動。


    可現在這些都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我最為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是漆黑至極的夜色,到處到處都是一片漆黑,而且到處到處也寂靜的可怕,雖然父親棺材處是有燈光的,但這微弱的燈光卻無法照亮我的內心世界,更是蕭瑟的秋風也無情的吹打著我。


    在這如此漆黑亦冰冷至極的夜裏,這會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前路竟是,一片猶如此刻這漆黑冰冷的夜色一般,真的真的到處都是漆黑與至極的冰冷,根本無法看到哪怕任何的一處方向,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


    我哭了,流淚了,竟然不是為了父親流淚,而是為了愚蠢至極的自己那漆黑冰冷的前方路途,這是我此生第一次從靈魂深處意識到自己自私得可怕,因為我是在期待著父親他能起來,起來給我在那漆黑冰冷的世界裏指個方向,讓我不住的走下去就好,可是父親不會起來了,我甚至看到的隻是一口黑色的棺材,連父親的影子都再也看不到了。


    我甚至在這漆黑冰冷的夜中,幾乎流了一夜的淚水,可那些全部都是為了自己而流的淚水罷了。


    ……


    我沒有期待明天,我更是討厭天亮,我討厭朝陽,討厭這個世界,因為再美麗的朝陽之光,那也無法為我照亮我的前路,前路沒有父親指給的方向,我在這漆黑與冰冷的世界裏,徹底迷路了……


    可我又是個機器,我明白,我和很多親戚們一起,帶著父親去了墓地,簡陋至極的土坑而已,就在爺爺墳頭附近,甚至就是挨著的,村裏幫忙的人說,父親現在和爺爺是父子團聚了,說終於團聚了,因為所有村裏人都知道,父親和母親與爺爺奶奶關係不好,經常吵架,甚至有些人還說,這下子爺爺他要好好教育教育父親了……


    而埋掉父親以後我就迴家了,家?哦,是母親的家,不再是父親的家了,父親不在了,我已經知道了,明白了,而在母親的家門口,我被親戚們包圍,姑姑,二伯父、大姑媽,還有我舅舅,但我舅舅去我母親房間了,畢竟和我們自家親戚們關係不太好。


    這會二伯父就開始質問我,說我奶奶以後住在哪裏,而這下子怎麽也住不了這個家了,然而就看我的了,要求我進去找母親商量,要這個家裏的鑰匙,給奶奶拿一把。


    甚至二伯父是威脅我的語氣,我知道二伯父是個什麽人,他很喜歡打架,而且更是喜歡打任何他自己認為有問題的人,二伯父就打過我父親,這些我都知道,甚至有次揚言要打死我,不過最後沒打而已。


    我非常討厭二伯父,我慶幸自己與他隻是親戚關係,我慶幸我一般不怎麽見他,我討厭見到他!


    但我依舊要麵對此刻的問題,二伯父要求我必須把鑰匙拿到手,不然就說讓我打我母親,我知道這種事情肯定是親戚們都同意的,不然二伯父說這種話他們就會反駁,可惜沒有任何人反駁,事實就是這樣的。


    可是,難道我不想讓奶奶住這個家裏嗎?我真的就有那麽冷血無情嗎?我可是奶奶爺爺帶大的呢!


    我在心中衡量著這件事的嚴重程度,為了自私的自己,我必須去找母親要鑰匙,不然二伯父肯定會打我,而且他是所謂的長輩,就是打我,那也不會有任何人覺得他做錯了,就像二伯父他打我父親,所有人都會說二伯父打得對,因為父親做錯事了。


    所以我將要敷衍我的親戚們,因為我知道,即便我拿到了鑰匙,其實奶奶也不會搬進去住的,這種事我連分析都不用分析,因為奶奶執意要往裏麵住,那即便就是姑姑和大姑媽與二伯父唆使的,那我自己也隻有自殺了,因為那將產生的矛盾不是我能解決掉的,所以我現在害怕的竟然不是二伯父打我了,而是怕他去唆使奶奶。


    這是我此生第一次詛咒了二伯父!但我還是去了母親的房間裏,我舅舅還有永紅姨,兩個妹妹與母親都在,隻是我不太喜歡舅舅,因為他騙過我,敷衍過我,但我也沒說他什麽。


    我隻是直接就開口問母親要鑰匙,並說明了目前的情況,而且我知道母親為何會把舅舅留在房間裏,因為母親很害怕我這個瘋子,這種事情不用母親她開口說明的,這些我完全能感覺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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