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美樂,快跟他道歉!她心裏明明這麽想著,可嘴巴卻倔強得不肯張開,不肯示弱。


    此時,她感覺到他將她的手腕抓得更緊更牢,還來不及喊疼求饒,就聽他冷冷的說:“梨兒、小貴,將王妃的物品送迴拾翠苑。”


    “王爺?!”梨兒疑惑地問。


    邢天與眼裏彷佛竄著火光,深深地注視著裴美樂,“反正碩新王府是個鳥籠,住在哪裏都無所謂吧?”


    邢天與一聲令下,裴美樂搬迴拾翠苑了。


    但這不是施恩,而是降罪,除了命她搬迴外,他還下了一道無人性的命令——原本她可以自由出府,甚至帶上一幫姊妹到處吃喝玩樂的,如今她不得再帶大夥兒出遊,而且到安樂苑找姊妹們串門子的次數也受到限製。


    “你隻能在初一跟十五到安樂苑,其他日子不準你踏進安樂苑一步,更不準私下往來。”


    聽見他這麽說,裴美樂氣得發抖。初一、十五?他當是拜拜嗎?


    可即使不滿、不服氣,她又能怎樣呢?她知道他說到做到,要是她敢違命,肯定會再受罰。甚至可能殃及身邊的人,為了保護她們,她決定當個乖寶寶。


    可是當乖寶寶真的很無聊,不隻不能隨意離開拾翠苑,還得麵對隔三差五就登門拜訪的範嬌兒。天啊,她真的快崩潰了!


    “王妃,您不能再吃了啦!”看著堆得滿滿的盤子及掉在桌麵的糕點殘屑,小貴擔心地看著她,“您吃了一整天,會病的。”


    有什麽辦法,她隻能用吃來排遣無聊及鬰悶,還以為這樣天天吃飽睡、睡飽吃,不用十天半個月就會把自己養成一隻小肥豬。


    可沒有。她沒多長一兩肉,還是之前那清瘦的樣子,她想大概是岑語默真的把這身體搞壞了,所以再怎麽吃都於是無補。


    “梨兒、小貴,我真的很無聊呀。”她趴在桌上唉聲歎氣,“再這麽下去,我真的要病了。”


    “這也沒辦法,誰教娘娘忤逆王爺呢。”梨兒一歎。


    “忤逆?”她隻不過是跟他溝通,算什麽忤逆啊?


    “娘娘雖然是岑將軍的千金,但王爺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孰輕孰重,孰尊孰卑,您該知道的。”小貴說。


    對啊,她該知道自己置身在一個什麽樣的年代和境地,幸好岑語默是岑君山的女兒,要不她可能會害岑語默再死一次呢。


    “喲,姊姊真是好胃口呢!”突然,門外傳來範嬌兒的聲音。


    三人往門口看去,隻見她披著一件狐毛披風,貴氣逼人的站在那兒。她身形豐腴,披著那件狐毛長袍時更顯分量。


    梨兒跟小貴見她來了,立刻起身站在兩旁,她們雖對範嬌兒不滿,但也不敢給半點臉色。


    裴美樂冷淡的睇了她一眼,不想搭理。自從她奉命搬迴拾翠苑後,範嬌兒便三天兩頭跑來尋釁。


    她真的不想跟範嬌兒一般見識,不過偶爾被激到要是心情不好,她還是會反擊迴去,現在她正無聊得很,正好拿她來打發時間。


    “今天又沒刮風,居然能將妹妹這笨重的身子吹來?”她先開了第一槍。


    範嬌兒冷哼,“哼,你是嫉妒吧?天與就愛我這豐腴的身形。”


    “豐腴跟臃腫可不一樣,妹妹要小心,要是哪天一個不注意在床上壓傷了王爺,那可真是笑話了。”她從不知道自己講話可以這麽尖酸刻薄,這一定都是跟範嬌兒學的。


    範嬌兒一聽,惱得柳眉直豎,“姊姊還是擔心自己吧!吃了那麽多卻還像根竹竿似的,以前體態豐腴時都不得天與歡心,現在就更別奢望他會多看你一眼了。”


    “哈哈!”裴美樂挑了挑眉地反擊,“搞不好他要我搬迴拾翠苑,就是為了能多看我兩眼呢!再說,本小姐根本不稀罕得到誰的歡心,我不像有些女人隻知依附著男人,像條狗似的拚命對男人搖尾乞憐。”


    “你說我是狗?!”範嬌兒快氣瘋了。


    “我說的是‘有些女人’,可沒說是你。妹妹何必往那位置上蹭?”裴美樂咧嘴笑笑,一派輕鬆。


    “岑語默,你隻不過是個棄婦,竟敢這麽囂張!”範嬌兒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要不是因為你爹是岑君山,天與早就休了你!”


    “求之不得。”她涼涼地說:“如果皇朝律令允許,我還想休了他呢!”


    聞言,範嬌兒氣得臉色漲紅,嗆道:“你……你竟敢說這種話?我一定要告訴天與!”


    “隨你高興!”


    “走著瞧!”範嬌兒眼見占不了半點便宜,氣得跺腳走人。


    她前腳一走,梨兒跟小貴立刻靠過來,“王妃,怎麽辦?要是她在王爺麵前告狀,若王爺真打算休妻怎麽辦?”


    裴美樂負氣地說:“他真要休我更好,咱們姊妹三人就能迴去給我爹養了。”這話她說得言不由衷,她一點都不希望邢天與休了她,她隻是氣範嬌兒仗勢欺她,氣她得邢天與歡心,氣他們老在她麵前放閃光、曬恩愛。


    抓起幹貝肉包,她活像要噎死自己仈的往嘴裏塞,看著她的模樣,梨兒跟小貴雙雙一歎。


    當晚,範嬌兒一聽說邢天與迴來,便幹如蒙在棉被裏哭。


    他未走近,便聽見她嬌柔造作的哭聲,步入房間,可兒跟露兒便驅前問安。


    “奴婢向王爺請安。”


    他瞥了兩人一眼,徑自走向床邊坐下,拍了拍窩在被子裏假哭的範嬌兒。“嬌兒,怎麽了?”


    範嬌兒掀開被子,抬起淚濕的雙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天與,您……您要為我作主。”


    邢天與在內心鄙夷,表麵卻裝作無比深情的看著她,“怎麽了?”


    “是語默姊姊,嗚……”說著,她又嚶嚶地哭起來,“今天我好意去探望她,沒想到竟吃了她一頓排頭。”


    “喔?”岑語默從前總是隻有挨打的份,如今卻能搞得範嬌兒灰頭土臉,占不到一點便宜?


    “她笑話我的身形,說我笨重,又說我像隻狗似的對您搖尾乞憐,還說我……嗚……”


    在這個女子以豐腴為美的年代,瘦巴巴的岑語默不但不覺得自卑,居然還笑別人腫?忖著,邢天與不禁覺得好笑。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柔弱無骨的她有著另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美感。再說,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圓是扁,她吸引他的是那爽朗樂天的性情。


    她曾經因為氣恨他而失去那份爽朗天真,可失憶後,她又找迴原本那直爽率真的個性,而且現在的她除了爽朗率直外,還多了一些有時令他難以招架的強悍,更讓他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她笑話我、侮辱我便算了,居然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範嬌兒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天與,她居然說她想休了您。”


    聞言,邢天與不自覺得擰起濃眉。


    見他神情僵硬,沉默不語,範嬌兒內心竊喜隻要是男人,聽聞此事一定十分震怒。她乘勝追擊,繼續搧風點火。“她說您對她而言是個可有可無的男人,還說她早就想離開這兒。”


    明明知道這也許是範嬌兒胡謅以誣諂岑語默的話語,但他卻認真了。因為這真的像極了失憶後的岑語默會說的話。


    從前,她即使失去寵愛、失去尊嚴,也不願放棄她擁有的地位跟身分,可如今卻毫不隱藏那副“我什麽都不要”的態度。


    “她說她不稀罕您,不稀罕這王妃的位置,根本不把您放在眼裏。”範嬌兒拭著眼角的淚水,“我聽著生氣,便跟她吵起來,可我吵不過她。”


    確實,如果是現在的岑語默,範嬌兒在她身上是占不了半點便宜的,隻是這樣反倒讓他擔心。


    假若她一路挨打,範嬌兒便不會將她視為對手,她也就能安穩度日。但現在的她就像是一隻躲在草叢裏的蛇,不犯到她便罷,一旦踩到了她的尾巴,她便會反過來一口咬下。


    其實在這個非常時刻,他其實是不該將岑語默弄迴拾翠苑的。但當時聽見她說那些話,他真的氣了、惱了,失去理智做下衝動又魯莽的決定,不成,他得好好收拾這局麵。


    現時他已成功鬆懈了範嬌兒的心防,想必範漢新那老狐狸也正在觀察著他的表現,此時若有個閃失,就前功盡棄、功虧一簣了。


    於是他濃眉一蹙,神情憤怒,“她真說了這種話?”


    “嬌兒不會騙您,”她又嗚嗚的哭著,“她真是太過分了!”


    “她太放肆了!”邢天與故作惱怒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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