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澄星夜兼程往鳳尾山而去,剛到山下便遇到了陳靜儀的侍女分兒,分兒攔住了他,並邀他去見陳靜儀。


    “我家小姐正在觀景亭恭候大駕,請公子隨我來”


    在鳳尾山側麵高處,一座素雅精巧的觀景之亭立於涯邊險地,李晚澄站在亭外,遠眺而去,見周圍峰巒疊翠,視野開闊,絕美壯麗的景色盡收眼底,讓人胸中一舒。


    觀景亭中,陳靜儀一身鵝黃紗裙,肩披黃綢披風,一派端莊坐於石凳之上。


    “李公子請坐”


    李晚澄坐下之後,分兒替他倒了一杯熱茶。


    “李公子日夜兼程趕路,想必此刻甚是疲憊,願此茶能除去公子一身風塵”


    李晚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陳姑娘特地派人在山下等我,想必不是為了邀我來此品茶的吧”


    陳靜儀道:“想必李公子在來的路上已經遇到過樊姐姐了吧”


    李晚澄道:“沒錯,隻是這相遇太過突兀,樊姑娘又對我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傾訴了過往,這太不尋常,更令人生疑,不知陳姑娘可否解惑”


    “樊姐姐失蹤多年,卻突然出現在李公子之前,還將隱藏多年的滅族之禍說出,這的確太反常了”


    “所以,這件事是陳姑娘的意思嗎?”


    “是,也不是”


    “何解?”


    “我希望她能去找你,但是我未曾開過口”


    “我明白了,不過陳姑娘你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陳靜儀聽李晚澄這樣問後,雙眉微蹙,眼神帶愧,隨即別過頭去,隻輕聲道:“靜儀隻是一介女流,憑生也無什麽抱負,隻有一人的安危是我今生最看重的事情”


    陳靜儀說完此話李晚澄心中了然,他果然是為了風逐雲。


    李晚澄道:“以風逐雲現在的情況,就算他想做什麽,也不過是添亂而已,陳姑娘這麽做真的有必要嗎”


    陳靜儀道:“我了解風大哥的性情,他絕不會安安心心在這裏靜養,隻要他的傷勢稍有好轉,他必會想辦法離開……這雖說是我的私心,但我不希望風大哥以那樣的身體狀況去東陵鎮涉險”


    李晚澄道:“所以你想借樊姑娘之事讓他放棄離開的想法”


    陳靜儀道:“靜儀能阻止他的人,卻阻止不了他的心”


    “所以陳姑娘要怎麽做?”


    陳靜儀道:“樊姐姐的事我其實已經暗中調查多年,如今終於有了眉目,而且樊姐姐她……她恐怕時日無多,所以我希望至少這件事有風大哥參與”


    李晚澄道:“樊姑娘似乎不想讓風逐雲知道她的狀況”


    “她的心情我能理解,若是有一天我也變成了那個模樣,也不絕對不想讓所愛之人看見,她也隻是想讓自己從前的模樣映在風大哥心中罷了”


    “陳姑娘,你要怎麽做我無權幹涉,但對於我來說,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東陵鎮相助,姑娘智謀高超,聰慧非常,身邊高手眾多,想必完全能夠應付”


    “此事我雖有眉目,身邊也有諸人相幫,但我需要的不僅是高手,我還需要能夠看破迷障的人”


    陳靜儀向李晚澄講述了一件往事,那就是為了調查樊妙薑被滅族一事,她曾派出身邊侍女多名,本想借由他們擄人離開之後,跟蹤她們找到他們的老巢,但最後總是失去那些賊人的下落,那些侍女也從無一人迴來,想必她們已經兇多吉少了。


    “多年的調查中,我發現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利用各種手段網羅一批女子,將他們押往一個未知的地方,我曾派人跟蹤,也曾派人混入其中,但他們似乎有特別的法門,讓我的人看得到摸不到,見得到,抓不著……”


    李晚澄聽了隻道:“姑娘的意思是想讓我幫忙,不過,我能幫得上什麽忙呢?”


    陳靜儀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李晚澄臉上,似在仔細端詳,但李晚澄帶著麵具,她應該是未能見得其貌。


    “我曾聽風大哥說過,李公子曾在東陵破除過邪妃所下的術法”


    風逐雲啊,你居然出賣我。


    陳靜儀道:“其實我有對風大哥說過,我想找個人替我抓一個采花大盜,那采花大盜有些邪門,為了以防萬一,所以……”


    所以就是我了。


    “咳”李晚澄被氣的咳嗽了一聲:“所以姑娘打算就用抓采花賊這個借口,讓他暫時分心”


    陳靜儀道:“這件事我會適當的讓風大哥參與,等他參與了,自然就會覺出不對之處,到時候就算我不說,他也猜的到了”


    “等他發現時,便無法抽身不能不管樊姑娘的事了,是嗎?”


    李晚澄道:“陳姑娘,你對風逐雲的深情讓人佩服,但這件事我隻能說你做的沒錯,卻也不對”


    陳靜儀道:“我明白李公子所言,但我認為無論是方岐山還是東陵鎮之戰事,都會有未知的變數”


    “哦?陳姑娘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但邪族也不是一群莽夫,其中不乏智者,焉能不知以邪族如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動雲渺宮,更何況兩線作戰”


    陳靜儀此言,李晚澄也是讚同的,而且以邪族現在的戰力,兩線作戰等同自殺,更何況他們還明目張膽的告訴正道:我們要分頭行動了,你們快來各個擊破吧。


    這種愚蠢的行為,不像智者夕狸的作風,而雲渺宮固守方岐山不派人援助東陵鎮的行為也很迷,正邪兩方都在暗中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各自的目的和行動。


    陳靜儀道:“邪族兩線作戰,目的不明,雲渺宮的行為也絕不是表麵那麽簡單,但有一點靜儀很肯定,那就是他們絕不會放棄對付風大哥”


    李晚澄聽完此話,突然心有所感,他道:“陳姑娘的意思是邪族還有可能是聲東擊西,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對付風逐雲,還有你們”


    當初陳昊立在聖族遺址時救走了風逐雲,展現了強大的實力,恐怕這樣實力強勁的敵人已經被他們列入危險名單了,他們一定認為陳昊立甚至整個鳳尾山都是風逐雲背後的力量,所以若他們想先除掉陳家兄妹,解決難纏的敵手,除去風逐雲的靠山,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晚澄腦子裏不斷閃現著各種的可能,一邊擔心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應該留下,一邊又想著如果邪族的目的是先集中力量消滅鄉心他們那邊……


    李晚澄想:以風逐雲的狀況確實不宜到前線,而且他們這邊還有音骸和巫鳳丹,再加上他和風逐雲,隻要陳靜儀的情報準確無誤,他們要盡快解決混血魔人之事應該也不難。


    “此事,容我見到風逐雲之後在給你答複”


    之後陳靜儀起身離開,李晚澄則獨自登山去見風逐雲。


    “李兄,你來了”


    李晚澄進門之後就見風逐雲一臉虛弱,背靠床頭,一副憔悴模樣。


    “你這是在玩什麽把戲”


    “咳咳,李兄,我傷的很重,真的很重”


    “少裝蒜,我是不會同情你的,我剛才已經見過陳姑娘了,還有我可沒有忘記在東陵之時,是誰讓我假扮仙人從天而降,強裝高人風範”


    “那也是為了正義啊李兄”


    “現在呢,把我賣了,也是為了正義”


    “哎呀,李兄,你別生氣嗎,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口快,才說漏嘴了,然後就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那樣了,你我知道我欠陳姑娘很多,她開口讓我找個能破邪障的人,我就想到了你,我也是不好迴絕啊”


    “所以你就把我豁出去了”


    “話已出口,木已成舟,你說怎麽辦”


    “算了,僅此一次”


    “李兄,你答應了”


    “這件事你與陳姑娘好好參詳一番,等定下來,再來通知我,我先去辦點別的事”


    “什麽事?”


    “你好好休息養傷吧”


    李晚澄事先已經傳信給音骸了,而音骸也知道去那裏能夠接到飛信,相信音骸已經接到了消息。


    李晚澄離開風逐雲住所之後,直奔竹樓,音骸果然已經在那裏等了。


    “樂師,有關樊妙薑之事,我已經了解了”


    李晚澄將樊妙薑之事說與音骸聽,還說了陳靜儀的事情。


    音骸道:“混血魔人需要母體才能誕生,所以他們需要的女子應是不少,隻不過民間人口買賣太過頻繁而平常,讓人無從下手調查”


    李晚澄道:“據陳姑娘所言,那些魔人買賣人口十分的狡猾,買一個女子往往要經手多人,有一些甚至是障眼法,用來晃人視線的,有一些甚至是被賣後,又被賣的,最後賣來賣去人就不見了,陳姑娘經過多年調查終於摸到了他們拐運女子的方法和通路,但她的人似乎被迷障所阻,不能抓到人,也無法找到他們的老巢,送去的誘餌也失去了蹤跡,所以她需要我和風逐雲幫忙”


    “需要你和風逐雲”


    “確切的說,是為了風逐雲”


    李晚澄將陳靜儀不想風逐雲犯險和對於方岐山東陵鎮戰事的看法說了一遍。


    音骸聽了隻說:“陳靜儀此女真是不簡單”


    李晚澄道:“未見其人時,便問其名,自是不簡單”


    音骸道:“此事看起來會由她完全主導”


    李晚澄道:“她主導也未嚐不可,我的身後不是還有你嗎,想必此事用不了多長時間”


    音骸從李晚澄的話中察覺出一絲焦急的意味。


    “李兄,我知道你擔心鄉心他們那邊的情況,但對於這邊的事,我還是希望你能專心穩重一些,切莫掉以輕心”


    李晚澄穩定心緒,說道:“我是有一點著急了,畢竟鄉心手持聖劍,是邪人的目標”


    音骸道:“焦急隻會讓自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會讓自己處於被隨意擺布的境地,會讓自己破綻百出,有句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李兄我們要小心陰溝裏翻船”


    “鄉心她還小……”


    音骸道:“雛鳥破殼之時,靠的是自己的力量,掙搶食物時,也是靠自己的力量,一天一天,日複一日,父母能給雛鳥的不過是一時的安然,待雛鳥羽翼豐滿,便會離巣,在廣闊的天地翱翔,無論狂風暴雨,都要自己麵對,方能立身天地,無所畏懼”


    道理誰都懂,但要真正做到放下,還是挺難的。


    李晚澄道:“我明白了,我會專心應付這邊的事情”


    李晚澄隨後問起巫鳳丹的去向,音骸道:“他醉了……等他醒來,我會與他說我有事要辦,與他暫別”


    李晚澄聽出他話中失落之意,故而問道:“樂師你與巫鳳丹……”


    音骸道:“知音少有,可惜我諸事纏身不能像他一般逍遙天地”


    音骸歎息一聲,李晚澄便不在過問了。


    與音骸商量一番後,李晚澄迴去找風逐雲,卻發現陳靜儀已經在那裏等了。


    陳靜儀道:“我本以為那采花賊是一個人作案,但根據探子迴報,那賊人似乎還有同夥,而且他們的目的也不單純”


    風逐雲道:“什麽目的?”


    陳靜儀道:“據我所知有些窮苦人家的婦人被那賊人侮辱之後,其家裏人會為了遮醜兼賺錢,將其捆綁而後賣掉,而買主往往與那采花賊是一夥”


    李晚澄聽明白了,這也是那些人獲取女子的一種手段,陳靜儀不過將這件事單拎出來說而已。


    風逐雲道:“陳姑娘說起此事,想必已經有了對策”


    陳靜儀道:“此事我調查多時,雖已有線索,但苦於無人能看破賊人迷障,如今有李公子相助,有風大哥在旁,有眾人助我,我相信此次我們定能成功抓到賊人,將其繩之以法”


    風逐雲道:“那還等什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


    李晚澄道:“陳姑娘也要一起去嗎”


    陳靜儀道:“靜儀雖不會武功,但絕不會成為各位累贅,李公子請放心”


    風逐雲道:“陳姑娘可是經商奇才,手下的店鋪分布甚廣,而且人才濟濟,沒有她的情報和統籌,在這件事上我們可能什麽事都辦不成”


    李晚澄“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之後他們三人便一同上了地龍飛,李晚澄上去之後,就發現了老熟人赤虎,還有三男三女六個生麵孔。


    “呦,阿蘭,好久不見”


    風逐雲與一名黑衣男子隨意的打著招唿,隻是“阿蘭”這個名字實在與那男子酷酷的樣子不太相符。


    “哼”


    “阿蘭”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願意搭理他。


    “風逐雲,那個阿蘭是什麽人”


    風逐雲挑了挑眉,一臉壞笑,偷偷的對李晚澄說:“陳姑娘的愛慕者,為了陳姑娘,他連王子都不做了”


    “王子?”


    “雖然是某個域外小國的王子,但王子就是王子嘛”


    李晚澄搖搖頭,這種我愛你,你不愛我,我愛她,她不愛他的單箭頭,仿佛晚八點半的狗血電視劇。


    李晚澄看著他們三人,暗想道:“這下子好了,武俠劇要變成狗血戀愛劇了”


    好在地龍飛的速度很快,不過半個時辰他們便到了地方。


    李晚澄出了地龍飛後,便見不遠處一座巍峨的城門,進出城門的車馬排出十裏路:“這裏是哪裏?”


    “中原的北大門,最繁華的商業之城——浩城”


    “北、浩城”


    李晚澄念叨兩句,突然發現這個浩城似乎與東陵鎮的距離對於他們這些擁有飛行靈器的人,距離不算遠。


    趁著陳靜儀上馬車的功夫,李晚澄與風逐雲小聲說道:“風逐雲你是為了離開鳳尾山才答應幫忙的嗎”


    風逐雲道:“這可是陳姑娘要我幫忙的,我可不是意願離開鳳尾山的呀”


    李晚澄看著風逐雲的背影,又向陳靜儀乘坐的馬車看了看,獨自暗想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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