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骸說完之後,也說了他的一些推測,因為俱他了解,凝奉皇子成為雲渺宮弟子這件事,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而且雖然皇上和朝臣們都覺得他最適合當太子,但因為朝中有勢力的並非他母妃一家,所以他這個太子遲遲沒有立成。


    這凝奉皇子又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無論誰見了都會稱讚一聲年少有為,在宮中那些宮女太監眼中,也很隨和……


    李晚澄打斷他音骸的話,道:“凝奉皇子是什麽樣的人,我們並不想了解,樂師先生還是跟我們說點實際的吧”


    音骸笑道:“是我囉嗦了,好吧,我的確是想找各位合作的,因為方岐山一役,聖族也有參加,而那一役過後僅僅兩年,聖族便發生了不幸之事,我想這並非偶然”


    李晚澄道:“樂師為何覺得方岐山一役,與聖族被滅之事有關呢,而且聖族被滅與凝奉皇子之死,我也看不出有什麽聯係”


    風逐雲也附和道:“聽起來,確實八竿子打不著啊,而且照你對凝奉皇子的描述,他要是碰上這種懲奸除惡的事,一定會去盡力的,這戰事慘烈,不幸犧牲,也是合理的,死因也很清楚明白啊”


    十六年前方岐山那一役,雲渺宮曾下封口令,所以流傳出來的消息也不是很多,就算有什麽,也大多不過是臆測,誰也說不清楚那個是真那個是假,而且凝奉不是普通百姓,他是皇子,這皇家就算因為什麽原因隱瞞他的死因,也不是說不通的事。


    唯一解釋不通的就是凝奉身死後,為何還有信件迴寄給凝愁公主,還有到底是誰將凝奉真正的死因告知凝愁的,這樣做又有什麽目的,或者說,那個人也許隻是想告訴凝愁公主,凝奉已經死了這件事。


    音骸道:“表麵上看,確實沒有什麽聯係,但如果諸位明白當年方岐山一役的前因後果,具體過程之後,不用我說,你們就明白了”


    風逐雲道:“你知道方岐山那一役的前因後果,還有過程”


    音骸道:“沒錯,在某個人交給太後的信中,很詳細的說明了這件事”


    李晚澄道:“那個人一定是方岐山一役的幸存者,而且他一定認識凝奉皇子”


    音骸道:“君子所見略同,不過我怎麽也找不到送信的人,那封信,就像憑空出現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音骸道:“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進皇宮,進入太後寢宮,留下信,然後悄無生息的離開,是不可能的”


    音骸說此話極為自信,李晚澄看風逐雲的模樣,似乎也很認同,風逐雲知道知道李晚澄的能耐,於是解釋了一番:“李兄,你不知道,但凡皇宮那種地方,都有特殊的保護措施,雖都是“老古董”了,但防止有特殊能力的人侵入,很有用”


    李晚澄道:“原來如此”


    音骸問在坐的人,對於十六年前的那一役都知道什麽。


    莽夫和刀瓏身在東陵,兩耳不聞窗外事,鄉心那時候還沒生出來呢,自然不知道什麽,風逐雲則說:“我知道一些,這件事起始於十七年前的幾起殘忍屠殺事件……”


    十七年前,江湖上曾發生了多起門派被屠事件,死者多達八百餘人,但兇案卻沒有一個目擊者,兇手的模樣也無人看見。


    江湖上各門各派人人自危,隨後雲渺宮派出了一隊人馬調查此事,然後在犧牲了三名凝丹巔峰修者和十幾個玄氣修者之後,終於掩護一名弟子逃出生天,將兇手的模樣和消息傳了出去。


    那個兇手帶著黑色詭異的麵具,身穿黑色長衣,長發飄散,發絲中參雜著幾縷紅發,手中則握著一把攝人心神的邪劍,劍柄之上黑色骷髏那空曠的眼窩裏閃著妖冶的鬼火,那邪劍黑色的劍身每沾上人血,詭異血色的紋路就越發明顯。


    李晚澄道:“不能確定是鏡嘯天邪劍嗎”


    風逐雲道:“外形不同,所以當時並未下定論”


    當時很多人猜測那人殺人,就是為了養劍,但對於他的來曆都沒有任何線索,之後他的行動不但越發的狂妄,殺的人也越來越來有隨機性。


    據說那人似魔似妖,邪劍鋒寒,一出手便神鬼難阻,唯有血色鋪路,屍骸遍地,宛如煉獄臨世。


    他要殺之人,隻有閻羅勾命,身墜黃泉一途,他從不失手,從不留步,無論用毒的,暗算的,圍殺的,都通通失敗,死傷不計其數。


    他是殺人的武器,是斷人生路的殺神,江湖曾因他之強悍而人人自危,也是他讓各路群雄失色,連雲渺宮的威嚴都被踩在了腳下。


    他在江湖肆虐的那段日子,無論是正是邪,是魔是妖,什麽達官貴人,皇帝皇親,都視他為噩夢,也是恥辱。


    他就像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劍,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化成一隻猛虎,將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之後好像是神女閣和雲渺宮牽頭,聚集了江湖各路英雄,才在方岐山將其擊殺,據說戰事十分慘烈,無人生還,方岐山也被列為禁地,不準任何人靠近,但具體的細節我就不知道了”


    音骸說:“風兄說的這些,是當年中原武林之人都知道的事”


    之後音骸接著說:“當年帶隊圍剿那邪人的首領有二個人,一名是神女閣的戒靈境強者黃澤英,另一位是同樣是戒靈境的雲渺宮宮主杜政……”


    曦國,二十九年,秋葉枯萎時,天下兩大派的高手黃澤英與杜正,領無數俠士,在曦國東南之地一處名為方岐山的地方,經過層層布局,一舉鏟除了邪人。


    參與那一戰的人中有未成名的少年俠客,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巾幗女傑,有武林名門出身的正道人士,有各門各派的一線高手,還有凝奉皇子率領的大內高手。


    這些人中有人是為了自保,有人是為了仇怨,有人想借此揚名,有人想與之一較高下,而有些人僅僅是為了讓這個瘟神毀滅消失,到底有幾人是真正的為了武林的和平和正義,已無人知曉。


    那一日天空昏暗,陰雲千裏,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那一戰他們從天明戰到黑夜,喊殺聲傳出千裏,哀嚎聲曠野迴響不絕,天地膽寒,百獸嚇退,群鳥離巢,山染成了赤色,水成了血海,草木哀泣,屍橫十裏,活下來的也隻有廖廖幾人。


    “信中還提到了幸存者”


    音骸道:“沒錯”


    活下來的一共有三人,一人是雲渺宮的人,名為佟文,是個戒靈初階修者,不過他已經瘋了。


    李晚澄想:醉惜說的那個搶人佩劍的應該就是他了,戒靈境修者,怪不得一搶一個準,這誰反抗的了啊。


    另一活下來的人,是個玄氣修者,參戰的原因大概是為了錢,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戰後雖然活了下來,卻失去了當時大戰的記憶,他不記得當日發生了何事,而且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治療或脅迫也絲毫沒有作用,他就是失去了記憶。


    而他的性情居然也改變了,以前的他雖然也算不上惡人,但脾氣暴躁,性格衝動,貪財好色,說話還夾棒帶刺,喜歡吹牛皮,說大話,動不動就與人發生衝突。


    自從失去記憶後,他的性格突然變得溫厚而雅正了,他迴到家以後,對自己以前的惡劣態度向眾人一一道歉,還散盡家財積德行善,平日裏言行舉止頗有君子雅風,令人懷疑他是否還是本人。


    最後存活的一人,比較奇怪,他被發現時,隻是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一處空地上,衣服潔白無瑕,像是剛剛沐浴更衣後,在草地上做著美夢的翩翩佳公子。


    但事實是他整潔無暇的衣服下,從胸口到腹部被不知什麽兵器劃出一道不曾流血的傷口,那道傷口皮肉翻卷,十幾年來不曾痊愈,人卻氣息如常,就仿佛中了時間停止的魔法般,一直保持著那副模樣。


    音骸道:“方岐山這場圍殺,堪稱武林百年來最轟動的大事件,它的目的雖然是為了鏟除邪人,但代價卻是相當的大,無論是東南各個門派,還是中原其他門派,就連神女閣雲渺宮這些地方,也都損失了許多精英,更有甚者導致掌門死亡,門派瓦解”


    自那以後,江湖上大幫派吞並小幫派的戲碼不斷上演,江湖到處腥風血雨。


    正所謂江湖無情,大浪淘沙,這都是無可奈何之事,而真正能屹立不倒的,永遠都是那些有財力,有聲望,有實力的名門世家。


    戰事結束之後,雲渺宮和神女閣最關心的是那名黑衣殺手的生死,還有邪劍的下落,但生還者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具體的細節。


    之後,雲渺宮和神女閣之人現身探查,卻隻見到了駭人的人間煉獄景象。


    隻見戰場之上血肉橫飛,人頭滾滾,彌漫著一股來自地獄的血腥惡臭味,不少身經百戰之人,都忍不住胃液翻騰,幾欲嘔吐。


    戰場之上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血與血凝成泥,肉與肉堆成丘,白骨泡在腐爛的爛肉裏,殘肢斷臂,慘不忍睹。


    到處散落的兵器也斷的斷,腐壞的腐壞,沒有一件是完整的。


    方岐山也在那一戰後,成為了所有武林人士最不願提起的禁地。


    時至今日那裏仍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草木不長,一片虛無。


    李晚澄道:“所以呢,那邪人和疑似鏡嘯天邪劍的邪劍到底怎麽樣了,還有,凝奉皇子隻是率眾參戰而已,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


    音骸道:“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凝奉皇子率眾參戰啊”


    音骸說,當年凝奉皇子是接到任務,才率領大內高手離開京都的,但其實他那時並不知道他要參與鏟除邪人一役。


    “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


    音骸道:“給太後的信中寫的很清楚,凝奉皇子當時確實不知道,而且命令是雲渺宮發出的,凝奉皇子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要幹什麽的,而且當時去的人中,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按信中所說,事後雲渺宮根本不承認曾發過這一命令”


    音骸說當時參與那一役的聖族之人,配置也很豪華,因為帶隊的是聖族族長。


    風逐雲道:“不對啊,十四年前聖族被滅的現場,有族長的屍身,而且族長的死因還是背後被偷襲”


    音骸道:“沒錯,聖族族長也是幸存者之一,而且我懷疑那名失去記憶的人,就是因為聖族的聖術才變成那副模樣的”


    李晚澄道:“不對,很不對勁”


    音骸道:“李兄也注意到了嗎”


    風逐雲道:“注意到什麽?”


    音骸道:“除了凝奉皇子之外,聚集在方岐山附近的人有一部分可以說是被騙去的,人員構成也是參次不齊”


    李晚澄道:“方岐山一役過程如此慘烈,又持續了那麽長時間,以討伐人員的構成來說,不可能沒有貪生怕死之輩脫戰逃離,為何……”


    音骸道:“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重點,因為他們無法離開”


    “無法離開!”


    音骸道:“沒錯,無法離開,當時戰況不利,凝奉又是皇子,就算他想血戰到底,那些保護他的大內高手也不允許,但他們無法離開”


    風逐雲道:“結界玉,而且是超大型的結界玉”


    結界玉乃是一種靈器,能大範圍的形成堅不可摧的結界,是壁壘類的靈器,其級別已經算得上傳說了,就是雲渺宮那種千年傳承的地方,也隻有一件。


    音骸道:“當年方岐山一役,名為除邪,但在我看來,分明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那結界玉的主人,分明是想將所有參與的人都殺死”


    風逐雲道:“那麽,那幾個幸存者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晚澄道:“一定發生了什麽意外,才導致有人生還,而且也是那個意外導致送信之人也未死”


    音骸道:“當年那名邪人確實被殺了,而那把疑似鏡嘯天邪劍的邪劍,也變成了真正了鏡嘯天邪劍”


    “疑似變真的,這……”


    李晚澄道:“醉惜確實說過,有個瘋癲的幸存者,總是搶奪別人的劍,嘴裏說著“不是鏡嘯天邪劍”然後將劍丟棄,也就是說,那邪人手中的劍隻是不完整的鏡嘯天邪劍,而在方岐山它完整了”


    風逐雲道:“另外一部分鏡嘯天邪就是引誘那邪人到方岐山的誘因”


    音骸道:“不僅如此,當年那邪人攻擊屠殺武林人士或者高官,看似毫無規律,但如果那邪人其實是在找鏡嘯天邪的另外一部分,而陰謀者則利用這一點鏟除異己”


    李晚澄道:“有人在用鏡嘯天邪劍兩部分的互相吸引能力,布局殺人”


    音骸道:“當初凝奉皇子是被人誆騙進入了一個必死之局,才隕落的,所以我希望能找出害死他的兇手”


    鄉心聽了半天,還是不太明白,聖族被滅與方岐山一役,還有凝奉之死有什麽關係。


    音骸道:“如果我猜測的不錯,聖族被滅也是那個陰謀者的手筆,因為聖族族長參加此役時,並未帶著啟光劍”


    風逐雲道:“他完成了鏡嘯天邪劍,難道滅聖族是為了啟光劍”


    啟光劍在聖族被滅後,確實失去了下落。


    鄉心道:“那與凝奉皇子之死有什麽關係”


    音骸道:“鄉心姑娘有所不知,其實凝奉皇子當初能拜入雲渺宮恭長老門下,不僅是因為他根骨奇佳或皇子的身份,而是因為他乃聖劍無貪劍之主,凝奉皇子死後,無貪劍也失去了下落”


    莽夫道:“無貪劍?不是癡妄劍嗎?四聖劍裏有叫無貪劍的嗎?”


    風逐雲道:“人族三劍,無貪,莫嗔,癡妄,據說這三把劍外表一模一樣,隻有劍柄上的刻字不同,而當初用來誅除邪皇的聖劍,劍柄上字被遮擋起來了,所以不知是那一把”


    莽夫驚奇道:“還有這種事”


    李晚澄念叨著:“鏡嘯天邪、無貪、啟光、癡妄,冰魂雪魄,除了人族三劍之中的莫嗔,和另一把靈淵劍,都出現了”


    風逐雲道:“照你的說法,那個人害死凝奉皇子是為了無貪劍,而兇手殺了那麽多人,布了那麽大一個局,目標就是五劍,啊不,是七劍”


    “沒錯,我知道風兄你身有冰魂雪魄劍,你一定會成為那個兇手的目標”


    音骸的目的就是利用風逐雲釣出兇手,而一旦那人動手,一定會露出破綻。


    李晚澄道:“你的這些消息,太過詳細了,我想柳夫人都沒有你知道的多”


    然後李晚澄話鋒一轉道:“所以樂師先生,到底為何要接近費南貞呢,總不會是因為想要什麽重要消息吧”


    是啊,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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