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真的有看到嘛。」


    「幹麽非摘杏子不可,就算現在真有果子,也酸澀得難以入口,你這嘴饞丫頭。」


    「哪是我要吃的,是咱們奶奶,奶奶最近吃什麽都不香,大爺緊著昵,我聽說,懷孩子的人最喜歡吃那種又酸又澀、常人不敢入口的東西。」


    「真的假的?」


    「哪會有假,我特意去問過趙婆子的。」青玉委屈得噘起嘴巴。


    「好,對不住嘛,是我錯怪你了,那咱們悄點聲兒慢慢尋,別讓人聽見,聽說懷孩子前三個月都得瞞著,不可教旁人知道昵。」


    「這個我懂,昨兒個大爺才叮囑過,不可以四處嚷嚷。」


    「可不是嗎,最近奶奶難何候得很,動不動就發睥氣,偏偏在旁人麵前還得忍著,假裝無事,結果所有的氣隻能朗咱們發。」


    「還說呢,咱們算好的了,你沒瞧見奶奶對爺發脾氣?前天奶奶不是說悶,要出去玩兒嘛,爺才說了句‘大夫說,這段日子還是在家裏養著比較好’,奶奶脾氣馬上就來啦,沒道沒理地亂嚷一通,明明是奶奶無理取鬧,罵完人還拚命掉眼淚,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她。」


    「結果,大爺還不是得陪小心,聽說爺砸了銀子,訂做了一部又穩又好的新馬車要帶咱們奶奶去玩。」


    「那件事兒是奶奶不對,我私底下同奶奶提過,奶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迴事,就是有股火在心頭窩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也悄悄同爺說了,爺不但沒怪奶奶,還笑著說沒事兒,懷孩子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還讓我別說奶奶呢,爺啊,對咱們奶奶那份心思,怕是哪個男人都比不上。」


    「所以說,誰都別埋怨啦,連大爺都忍得,你我難道就忍不得。」


    「是,你說的對……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孫大娘那裏有一甕醃梅子,那梅子酸極啦,也許奶奶會喜歡呢,咱們同她要去。」


    「對哦,我傻了,在這裏找什麽杏子,快找孫大娘要去。」兩人一麵歡快說著,一麵往後園走去。


    她們離開後,童英和劉嬤嬤從牆後走出來,兩人臉色難看,陰鬱浮上眉梢。


    童英咬唇道:「劉娘爐,你迴京一趟,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


    「是。」


    【第十四章】


    這次的出遊是閔忻正計劃的,尹霏不明白他怎會突發奇想,照理說現在是他最忙的時刻,年關將至,各地的管事紛紛前來,他每天有處理不完的事、看不完的帳本。不過尹霏對於這種忙碌是樂見其成的,至少他忙的是生意,不是耍心機。


    所以當他提議要到端縣別院去住兩天時,她突然覺得,他跳動的眉毛是某種危險信號。


    他到底想做什麽呢?她問了,他卻笑而不答。


    她想半天想不出答案後,決定算了,及正對他而言,她不是路人甲而是親密枕邊人,他不會害她。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童英的表現及常到令人難以理解。


    這次她豁出去地死活要踉,她哭著、求著、鬧著、磨著……接連兩天,尹霏快被她搞到精神錯亂。


    童英不知道姨娘是什麽社會階級嗎?不,她很清楚,這段時日被別院裏的人聯手修理,她再不明白就是腦子長蛆。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敢那樣堅持?


    閔忻正的認定是事出及常必有妖。


    尹霏的想法則是她想開了,在你身上找不到樂趣,便試著替自己的人生找到其他目標,離開別院是第一步。


    聽見她的話,他似笑非笑地瞄她-目艮,那-眼很讓人生氣,他沒明說,但尹霏就是知道,他在嘲笑她o


    為證明自己沒想錯,尹霏答應帶著童英去「導找人生目標」,隻是她在答應同時,輕飄飄地丟出四個字:逾時不候。


    童英果然很重視此次出遊,閔忻正和尹霏還沒出門,她己經帶著芬秀在馬車裏端坐。


    碧玉走出大門時看見,低聲對青玉說:「瞧,她肯定以為奶奶懷上孩子,服侍不了爺,踉著出去可以撿到大便宜。」


    「那可有好戲看嘍。」青玉促狹地瞄一眼童英的馬車,卻意外發現,車帳子外頭還桂著一幅銀色紗帳。「咦,那是什麽?」碧玉轉頭望上一眼,悶聲道:「是銀紗帳,她居然用上這等好東西?咱們奶奶都用不上呢。」


    「那東西好在哪裏?」青玉不懂。


    「銀紗絲難得,一尺要十兩銀,用它來做帳,可以透氣通風、隔開陽光,坐在馬車裏不至於太悶,又能享受外頭的風景。」本來水耕蔬菜屋的窗子想用銀紗帳,可一聽到價格,主子馬上退縮。


    在城裏,馬車行走自然不能把帳簾給掀起來,良家婦女怎能拋頭露麵?可到了無人的郊外,將帳子推到一旁、垂下銀紗帳,微風徐徐,多涼爽就有多涼爽。


    聞言,青玉俏皮一笑,想到什麽似地朝碧玉眨眨眼,低聲道:「槽糕,我的性子變壞了,好端端的,非要為難人家溫婉普良的英姨娘不可,碧玉姊姊,你瞧,我這生得是什麽病啊?」碧玉吐吐舌頭,惡意一笑。「那我的病肯定和你一樣重,我也是好喜歡見英姨娘吃癟呢。」


    「這病怕是沒藥醫了,隻希望姨娘變得懂事可人些,看咱們的病會不會好轉。」


    「說的也是。」兩人一搭一唱地走到馬車邊。


    碧玉停下腳步朝著裏頭說:「英姨娘,奶奶身子不大爽利,怕照顧不周,問問你的車子裏有沒有人何候,要不要奴婢過來照看照看?」


    童英沒想到碧玉會突然過來傳話,她坐在車子裏,心中無數念頭飛過,她掩不住滿臉得意、心情愉悅,掌心握緊,臉上掛著因為喜悅而漲起的紅暈。


    她硬生生壓下滿心歡喜,平抑激動,溫和婉順地說道:「不必了,我這裏有芬秀,碧玉姊姊就安心服侍夫人吧。」


    「可是……奶奶說,咱們是大戶人家,得謹守禮儀,便是姨娘也不能拋頭露麵,萬一給外麵的人衝撞了,可不好。」碧玉口氣遲疑,刻意引起童英的注意。


    「這點我明白,煩請碧玉姊姊轉告夫人,我會謹慎小心的。」


    「可姨娘在車簾子外頭掛上銀紗帳,不就是想掀開簾子透氣嗎?這可不行,不如,奴婢杷銀紗帳給拾掇起來……」童英聞言,心頭一陣驚憬,一把掀開車簾,口氣急迫的對遵玉道:「不不不,不能收……」


    「為什麽不能收?姨娘不肯讓奴婢在旁服侍,又不肯收掉帳子,萬一……萬一姨娘被外頭的男人給瞧了去,大爺的名聲怎麽辦?到時,姨娘豈不是害了奴婢!算了算了,我去稟報奶奶,讓姨娘好生待在府裏吧。」


    碧玉幾句話嚇得童英手腳慌亂,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芬秀鎮定,她徐徐道:「還請碧玉姑娘同夫人迴報,有芬秀在旁服侍著,姨娘絕不會掀開車簾,何況還有家丁婆子在後麵壓車呢,如裏姨娘行止不當,自然會有


    人提醒。」


    「沒錯、沒錯,碧玉姊姊同夫人說一聲吧,倘若婢妾掀開車簾,就罰婢妾進閔家祠堂受罰吧。」童英信誓旦且接話。「有這麽嚴重嗎?搞到要進祠堂?我真不明白,及正用不上,不如收了,少沾惹塵土豈不更好,何必非要掛著?」碧玉狐疑的望向英姨娘,覺得裏頭似平有鬼,這麽昂貴的銀紗帳耶,要是換成主子,不用的話肯定也舍不得拿出來吃沙。


    「這帳子是我娘特地差人送來的,請寺裏師父加持過,說是掛在車外、床邊,會招來福氣,碧玉姑娘也知道,表哥很寵愛夫人,而夫人她己經……我希望能夠沾沾夫人的福氣,所以它萬萬不能拿下來。」


    「有這麽一迴事?」碧玉似信非信。


    「當然有,清淨寺的師父很靈的,下迴我陪碧玉姑娘去問問姻緣。」芬秀接話。


    聞言,碧玉假意害羞,低下頭道:「既然姨娘都這麽說了,還望姨娘別教奴婢為難。」


    「碧玉姑娘請放心,我並非不懂事之人。」


    碧玉點點頭,道:「如果車子沒停下來,姨娘就別輕舉妄動、別往外探頭探瞄。」


    「我明白的。」童英很合作,乖乖放下車簾。


    青玉見簾子放下,便輕手輕腳把銀紗帳給取下,收到身後。


    碧玉揚聲對身邊的婆子說道:「你們好好照看著,若是姨娘有什麽不對頭的舉動,你們都是有經驗的老人家,要好生提璉。」她們每個全看見青玉和碧玉的動作,促狹一笑,齊齊應聲道:「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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