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劉盛的想法,崔驤和王慧龍也沒在勸說劉盛了,雖然臉上的擔憂之色還未消去。


    “我近日傳與你們的諸多文書。可曾看否?”就二人低頭沉思的時候,劉盛走了過來,對他們俯身問道。


    想事入神的二人猛的一驚。


    “啊?”


    抬頭一看,見是劉盛當麵,二人不敢耽擱,拱手便道:“迴主上,一應文書,皆有所閱!”


    “嗯!”


    劉盛點了點頭,在二人麵前走了幾步,對崔驤問道:“可實施否?”


    崔驤猶豫了下,卻是劉盛吩咐的事,他並沒有做好,拱了拱手,略帶慚愧的說道:“迴主上,元龍已命人去做了!”


    說罷,崔驤抿了抿嘴,歎道:“隻是......隻是我朔州人手不夠,怕是要辜負主上的信任了!”


    “嗯?”劉盛眉頭一抬:“做此小事,幾人便可,何須多人?”說著劉盛麵露狐疑之色,朝崔驤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難不成,是有什麽人在從中作梗?”


    念及此處,劉盛麵色突然一變:“看來,我沒殺光他們,是我還不夠狠啊!”咬了咬牙,雙目閃現一抹兇光。


    這一刹那的兇光,正好被王慧龍瞧見,他麵部為之一愣,“是何事竟讓劉朔州露出此般殺意?”


    想著,王慧龍朝劉盛隱晦的看了一眼,之後便恢複常態,裝作什麽也沒看到一般,可心中卻是另有他想。


    自相識以來,劉盛給王慧龍的感覺雖然不是謙謙君子,但那也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換句話說,王慧龍就沒見過劉盛發怒。


    所以劉盛此刻的殺意讓王慧龍很疑惑,他疑惑劉盛這樣一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為什麽會在崔驤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下冒出如此兇光?


    “難道?劉朔州是不滿元龍了嗎?”


    王慧龍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不由得轉顧崔驤。


    崔驤和劉盛正在談論著什麽,頗有心思的他又朝劉盛覷將一眼,此刻的劉盛一副很平靜的模樣。


    王慧龍搖了搖頭,默道:“與劉朔州相識以來,其作風不像是如此,若不然,也不會每戰必當以身作則衝鋒在前了。”


    “可若不是元龍,那會是誰呐?”王慧龍撫須沉思!


    另一邊,崔驤剛把話說完就見劉盛嚴肅的說道:“時不我待啊,此事,你務必要加緊督促,倘若馬力不足,我許你調遣軍中戰馬!”


    崔驤俯身應道:“諾!”


    見崔驤應了命,劉盛又伸出一根手指,強硬的說道:“一個月,我限你一個月內將此事辦妥!如若不然,軍法處置!”


    “這?.......”崔驤身子一挺便要反駁,可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一邊應是,一邊朝王慧龍投去求助的目光。


    “嗯?”崔驤舉動被劉盛瞧的一清二楚,麵帶狐疑的轉頭看去,正瞧見低著頭的王慧龍,其不斷撫須的動作,也讓劉盛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什麽事情。


    摸了摸下巴:“崔驤看他做什麽?”眉頭一皺:“難道這兩個人都有什麽事瞞著我?”


    念及於此,劉盛雙目一眯,也不顧王慧龍是在想什麽事情,開口喊道:“慧龍啊,我命你做的事,可有辦妥啊?”


    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什麽來。


    “啊?”王慧龍猛的一驚,抬頭一看,見是劉盛詢問,連忙作了個輯:“迴......迴將軍,吾,吾......”


    方被驚醒的王慧龍緩過了神,話語也就突然停下了,原來,他的事也和崔驤一般,並未做好,所以有些語塞。


    劉盛一看,麵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王慧龍的模樣和之前的崔驤如出一轍,這不禁讓劉盛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這兩個人一定有什麽事在瞞著他!


    雖然劉盛是後世之人,對於古代的一些事看得很開,甚至可以說他不拘小節,但經過亂世的洗禮,他對於忠誠,也和其他人一樣看得非常重了。


    欺騙和隱瞞往往是被人不能接受的,尤其是被寄予厚望之人的欺騙隱瞞是更會讓人惱怒,劉盛也不例外。


    如果說崔驤在騙他,他不會生多大氣,也不會很惱怒,因為崔驤的作用是有人可以替代的,還遠遠沒到劉盛離不開他的地步,但王慧龍不同。


    王慧龍是誰啊?


    那是軍事方麵的人才,是劉盛目前最為緊缺的人才!


    在劉盛心裏,那可是南北朝屈指可數的名將之一,雖說後人將其排在南北名將排行的一百名開外,但劉盛卻不是這麽想的,畢竟他能打敗到彥之,那能差了嗎?


    對於王慧龍,劉盛是看得很重的,這關乎著他日後的大計,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對他有所隱瞞,那日後,還能讓他單獨領兵嗎?


    劉盛心中有些不確定了,瞪眼看著王慧龍,他深喘了幾口氣,對王慧龍沉聲問道:“所因何事?”


    雖然劉盛極力掩飾,但語氣中還是夾雜著些許怒火,飽受過摧殘的王慧龍自然聽得清楚。


    他沒有解釋,對劉盛作了個大輯,請罪道:“官下辦事不利,還請將軍責罰!”


    “哼,責罰?”


    劉盛嘴角一撇,指著王慧龍,冷聲說道:“我且問你,是何處出了岔子?”


    劉盛嚴厲的目光讓王慧龍感到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的低下了頭,低聲迴道:“迴將軍,是吾之過!”抬頭覷將一眼。


    “你?”劉盛抬手一指,雙目一瞪,其心中更是氣惱,緩了緩,厲聲問道:“非他人?”


    王慧龍輕輕的搖了搖頭:“非他人!”


    劉盛氣得拍撫了下肚子,待心情平緩,他突然想到“王慧龍雖說是名將,但畢竟是大器晚成,難道是他現今不足以擔當大任?”


    氣惱的他不禁朝王慧龍看了一眼。


    王慧龍挺著個大鼻子目不斜視,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劉盛不禁搖了搖頭:“雖說其大器晚成,但現今也不是什麽庸才啊!”


    轉念一想:“莫非,他這麽做是有他的道理?”


    “嗯!”


    念及於此,劉盛點了點頭,緩和了口氣,抬手問道:“既非他人從中作梗,那又是何緣故啊?”


    劉盛語氣的改變讓王慧龍提著的心也不由得一放,但見他朝前邁了一步,緩聲說道:“迴將軍,是因官下見將軍欲行之事過多,倘若一同去辦,怕是不但不會讓我朔州興旺,反而會讓百姓怨聲載道,所以,官下便自作主張,將欲行之事放緩!!”


    王慧龍猶豫了下,啪嗒一聲,單膝跪地,拱手向前,鏗然說道:“官下怕將軍不允,這才未曾上報,吾有欺瞞之罪,還望將軍責罰!”


    啪嗒!


    又是一聲。


    卻是崔驤見王慧龍向劉盛請罪,他也跪了下來,口中大唿:“主上,屬下也有欺瞞之罪,還望主上責罰!”


    “哦?”劉盛轉顧崔驤,問道:“你也是如此?”


    崔驤迴道:“迴主上,文書到時,王別駕便與臣商議了一番,我二人皆認為,諸事應當放緩,可正是如王別駕所言一般,我等生怕主上不允,這才遲遲未曾上報!”


    二人的這一番解釋,讓劉盛的怒火陡然消去不少,長出一口氣,走上前來,將二人扶起,見王慧龍身上有些髒了,他伸手為其拍打。


    在王慧龍誠惶誠恐的表情中,他緩緩說道:“我這個人啊,最是受不得欺瞞,倘若有甚麽事,大可講與我聽,我是不聽人言的人嗎?”


    說罷,劉盛拍了拍的王慧龍的肩膀。


    二人聞言,心中一顫,連忙說道:“屬下知錯,定不再犯!”


    “念你二人初心不壞,乃是為我朔州,且是初犯,便暫且饒你等一迴,倘若再有隱瞞,無論所因何事,又是否與我有利,我定斬不饒!”


    雙手垂放胸前如同乖寶寶的崔驤,連忙抬起頭來,拱手說道:“若有下迴,無須主上來取,我自提頭相見!”


    說罷,崔驤雙目直視。


    劉盛輕點了點頭,遂即看向王慧龍,王慧龍見狀,也如崔驤一般,對劉盛說了那一番話。


    知道王慧龍和崔驤的初心不壞,二人認錯的態度也誠懇,劉盛也便消了氣,但心中,總是有些不爽。


    “我是不聽人建議的人嗎?”


    這般想著,他沒好氣的瞪了二人一眼,隨後緩緩迴到上首坐下。


    良久,他對二人問道:“君等皆認為要將諸事放緩嗎?”


    崔驤微微點了下頭:“迴主上,不宜操之過急!”


    劉盛搖了搖頭,看向王慧龍。


    “呃......”王慧龍沉吟了一聲:“將軍,依屬下拙見,應如是!”


    劉盛抬頭遠望,沉聲問道:“我欲做之事,與民利乎?”


    王慧龍和崔驤不知劉盛在問誰,茫然互視,在崔驤的眼色示意下,王慧龍前將一步,拱手迴道:“將軍所做之事,與民利耶!”


    “與朔州可有利?”劉盛平靜的問道!


    王慧龍朝劉盛覷將一眼,緩聲迴道:“利耶!”


    “既然與民有利,與朔州也有利,這諸多事宜,當做否?”


    聽此一問,王慧龍便知劉盛要說什麽了,朝崔驤看了看。


    崔驤呐,雖然不是曆史名人,但也是個聰明人,可現在劉盛問的是有利的事做不做,而不是其他,也唯有對王慧龍點了點頭。


    得到同僚肯定的答複,王慧龍還是猶豫了一會。


    他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因為他知道他要是說當做,那劉盛一定會說,既然有利,又為何不可一同去辦呐?


    可要是他說不當做,那不是傻子嗎?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不做傻子的好,要不然日後有什麽大事,那劉盛也不敢交給他,於是,他便開口說道:“有利之事自然當做,可如何去做,還須多多思量才是!”


    一句話,既迴答了劉盛,也將劉盛欲要說的事提前說了出來。


    劉盛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你呀,你和元龍都是聰明人,既然瞞不過你們,那我也不妨直言!”


    說著,劉盛頓了頓,朝二人看了一眼,嚴肅說道:“二位以為,諸事同辦不可行,可我卻覺得可行,君等不妨一試!”


    聽劉盛此言,王慧龍連忙抬起頭來:“將軍,非是官下不做啊,乃是官下生怕諸多事宜一同操辦,恐會引起百姓恐慌啊!”


    “是啊主上,王別駕所憂之事,也是元龍擔憂的!!”


    “君等也說諸事皆有利,百姓恐慌?從何而來啊?”劉盛搖頭問道!


    崔驤抬手說道:“主上,您讓王別駕做的事,那可是從未有過的啊,若實施下去,百姓們究竟是何模樣,這是誰都想不到的。”


    “若是歡欣倒也罷了,可若是心有怨言呐?”崔驤攤了攤手!


    劉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崔驤又道:“主上所行之事很是新鮮,甚至有些元龍都看不透,但從主上囑咐的其他事情來看,想來也是與民有利之事。”


    “可主上您想過嗎?這剛遷徙至此的村民父老,可非有識之人,他等能看得透徹嗎?”


    “若其看不到其中的利事,那定會認為主上您是殘暴之人呐!”


    崔驤連珠炮的話讓劉盛雙目一瞪,大唿一聲:“甚麽?”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殘暴?”


    “我為他們做有利的事,他們會認為我殘暴?”


    “怎會?”


    看著劉盛吃驚的表情,崔驤嚴肅道:“若其看不到利事,屬下認為各地百姓當會如此!!”


    “我特麽那是為了他們好啊!”劉盛楞了一下:“呃.......這場麵,怎麽那麽熟悉呐?”


    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這事情發生過,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下方的王慧龍見劉盛有些恍惚,連忙上前說道:“將軍!官下正是如崔治中所言,乃是怕我朔州百姓受此勞役,會對將軍心生怨恨,這才如此的啊!”


    “畢竟,諸般事宜,可非短時日內能完成的,倘若遷延日久,難保其不會生出此心!”


    王慧龍說罷,抬頭朝劉盛覷將一眼,可這一眼過去,就看到劉盛在嘟嘟喃喃的說著什麽,渾然沒聽進去他的話。


    “將軍!”


    “將軍!”


    王慧龍忍不住的喚了兩聲。


    耳邊響起王慧龍的唿喊,劉盛啊了一聲,抬頭問道:“慧龍喚我何事啊?”


    見劉盛迴過了神,王慧龍連忙說道:“迴將軍,官下是說,您建房屋,挖溝渠,造農具,築廁.......廁所?這都是要人手的啊,我朔州百姓本就不多,倘若諸事皆辦,皆從勞役,那我朔州怕是要沒人了,還望將軍三思啊!”


    “嗯?”


    “且容我想想!”


    聽王慧龍如此一說,劉盛也覺得之前的決定有些草率了,畢竟,他讓王慧龍做的事可不是一件二件,而是很多事,那所需的人手,還真是要很多。


    比如挖溝渠,那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了,然後還有建房子、造農具、還要搞什麽廁所嘔糞之類的,那簡直不要太多啊!


    “我說怎麽這麽熟悉呐,那不就是和楊廣開運河的時候一樣嗎?那百姓都去服勞役了,雖然這是功在千秋的事,但在當時不也是殘暴的舉動嗎?”


    “可我這是小打小鬧啊?沒......沒那麽嚴重吧?”劉盛愣愣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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