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李唐境內本就也不太平,官匪勾結,欺壓良民。綠林好漢占山為王,或除暴安良或謀財害命,無人敢管。


    這日,陽光燦爛,秋菊飄香,吳府中人像往常一般忙碌,董老兒在府中,手中把玩著兩個鴿蛋大小的鐵球,他身邊跟著常四、何錢二人,三人一路巡遊姿態,每位見過他們的夫役們,都恭敬地喊道:“董老好。”每當他們聽聞此聲之時,董老都要露出享受的樣子,一副奴才得勢,得意洋洋之態。


    時值午時,董老例行來到吳府的用膳之處--膳閣堂,膳閣堂門兩邊門柱上用朱漆紅字寫著:左側柱上,食以味為先;右側柱上,民以食為天。上表:天下美食。


    此時的膳閣堂廚子們正在緊張的煮飯做菜,忙忙碌碌,空氣中飄出飯菜的香味,董老到此,夥房的廚子均笑著喊道:“董老好。”董老眯著眼睛,光著腦袋,笑了笑,點點頭。


    這時候,一個鮮亮的倩影,從東廂門,進入膳堂,出現在夥房之中,並且不停地查看著各位廚子的工作。


    她走到一個老廚師那裏停下,柔聲道:“張爺爺,我來取些飯食,可做好了麽?”


    張老漢眼角餘光飄了飄門口,用袖子輕輕拭了拭蒼老鬢角的汗水,笑笑道:“哎,是憶香姑娘啊,你要的全做好了,做好了,老奴這就取來。”說著就躬身打開櫥櫃門,取出一籃物事,從蒙著的布子裏麵傳出碗碟擊撞的輕微聲響,能嗅到飯菜香味。


    張憶香接過籃子,滿意的笑了笑,說道;“謝謝張爺爺了,爺爺你的腿疼病症好些了麽,我改明日再帶些要來給你,秋日了,注意身體哦。”


    “哎,你這女娃就是心地善良,老奴的腿疼病症好了許多,你捎給我的藥啊,還有不少呢,以後你還需要老奴做些什麽,直接說,切莫再送老奴東西了。”


    張憶香溫柔的笑笑,道:“張老爹,您切莫再老奴老奴的稱唿自己了,小女我也是苦命人兒,受不起啊。”


    張老漢用鍋鏟翻了翻鍋中的菜,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啊,心地太善,有些事情寧願自己苦著,受著,卻不說出口,一念執著,但願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張憶香低眉垂首,臉紅了紅,默默不語,半晌低聲道:“張爺爺,香兒這就告辭了,爺爺注意天冷,保重啊。”語畢,款步行出膳閣堂。


    董老三人,看著她走出,何錢臉色猙獰,忽然道:“董老,此女竟然無視鄙薄我等如此之甚,可惡之極,要不要、、、”


    “不,此事,從長計議。”董老圓光的腦袋下,一對冷冽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道。


    何錢不解,爭辯道:“為何,董老,我等幾人在這個吳府,除去屈指可數的幾人之外,可有誰敢與我等不對路,此女竟然不將我等擱在眼中,目中無人,應該予以懲罰。”


    “不可,小何,你太草率了,你可知道她這飯食是為誰麽?”董老緩緩道。


    何錢聞言,一下語塞:“飯菜?”他迷惑不解。


    董老看向一邊的常四,常四立刻意會,咳嗽一下道;“何錢,該女子所執餐飲,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一個男子,這人,你我都知曉,就!在!這!個!府!中、、、、、”常四最後目光一寒,一字一頓道。


    “原來是他!”何錢恍然大悟道,猙獰的麵容上,滿是驚訝之色。


    “是的,此人自入得吳府,一直不在我等掌控之內,而董老一直隱忍,你可知道為何?”常四接著道。


    何錢仍舊愚昧不解:“為何?他王川不就是一介花匠,無權無勢,無依無靠,何足懼也?”


    “花匠!?、哈哈哈哈,可笑!”常四大笑,然後在他耳際低語解釋道:“他、、、、、”


    何錢聽後,麵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董老沉聲道:“老爺臨行之時,唯獨喚他進入帳中,定是秘授機宜,因此此人不可妄動,與他親近的人也不可。”


    何常二人皆:“喏!”


    董老目光再次落到裏麵做事的廚子身上,最終仍舊定在張老漢的身上,半晌不離開,最終,董老道:“迴去。”三人離去。


    單獨的院落中,廂房之內,董老三人圍坐著。


    董老神秘的問道:“何錢,我交待你的事,辦的怎樣了?”


    何錢道:“軍師說了,命我等立刻拿到那件東西,然後上山,按計行事,成功之後,我等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董老笑了笑。隨後道:“良禽擇木而棲,大國爭鋒,吳公定當是迴不來了,吳府隻剩下個孱弱的含玉小姐,為今之計,隻有這般了。”他沉吟了下,神秘道:“你二人過來。”隨後三人密議了一些事宜。


    這裏,同樣是吳府的一處獨立的小小院落,門敞開著,王川手執著一把掃帚,正在打掃著庭院。這時候大門被人叩響。


    王川將掃帚放下,暗道,是何人拜訪自己?隨即去打開大門。


    入目的是一個女子,細腰雪膚的,一頭烏發蠶鬢,一對眸子明亮含情,穿著樸素潔淨,這個女子手臂中,挽著一個籃子,佇立在門口。


    王川看著來人,忽然,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痛了。


    “原來是你!憶香姑娘有事麽?”王川無奈問道。


    張憶香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對王川的未請她進屋的無禮之舉渾然不在意,而是含笑道:“我來是替恩公送些吃得來,近日府中飯菜不甚可口,還望你多多保重。”


    王川聞言,訕訕的笑了笑,道:“請進吧。我救你之事已久,你也早已迴報於我,這是何必呢。姑娘如此厚愛,實令王川汗顏了。”


    這其中到底有何故事,還要從頭說起,此事還得追溯到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王川逢休,他獨自來到晉城,晉城之中,有個佛堂,名曰:萬壽寺。


    萬壽寺據說是一個雲遊的大德高僧建立,據傳,人們在此許願,頗為靈驗。因此,現在它是晉城之人朝佛許願的聖地,香火不絕。


    雖然當年的高僧已經不是所蹤,但是香火傳承,如今的萬壽寺,廟宇輝煌,吉黃的廟牆,深灰的廟宇,氣象莊重宏大,享有盛譽。


    萬壽寺,正殿內,許願的人絡繹不絕,老少貴賤不乏,在這裏人們皆神態虔敬,舉止謙和,貴賤不分,禮佛,在這大佛之下,眾生得到普度一般。


    由於年久,大殿跪拜之處,此刻已經深深的陷了一個凹坑。


    這日,一個素衣女子,芊芊身形,神情虔敬的跪下,她雙手合十,舉過額頭,最後虔誠伏於地上。


    佛身下,一側的重巾帷幕之後,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僧,本是泥佛一般的動也不動,突然睜開那渾濁的雙目,低吟一聲佛號,口中囁嚅,旋即又恢複泥塑之態,恍若不曾動過一般。


    再見那跪拜女子,身子忽然劇烈的抖動了下,抬起身子,嬌容之上,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旋即又拜了幾拜,才施施然起身而去。


    女子走後,進來一個儒衫裝束的俊秀青年,此人並未如他人一樣,虔敬的跪拜,而是站著,雙手合十,微微朝大佛躬了躬身子,僅此而已。然後就開始仔細的觀察這個輝煌的殿堂,一副與眾不同的樣子。


    青年舉止,在他人眼中,甚是無禮,但是大殿之上,卻無人去責難他,抱著多是以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青年看了片刻,似乎覺得已經覽過諸般之物,再無新奇之事,舉步離去,這時候,突然從帷幕之後,傳來一聲木魚擊撞之聲,隨後,走出一位身著普通吉黃僧袍,麵容蒼老的老和尚,這個和尚正是方才打坐的老僧,慈眉善目。此刻他走出,攔住王川,蒼老的聲音緩緩道:“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王川聞言,駐足轉身,向四周望了望,見是一個老和尚,微微施了一禮,問道:“敢問,大師是在叫我嗎?”


    老僧左手一顆一顆切著念珠,右掌迴敬一禮,佝僂著身子,道:“施主,可否告知貧僧名諱。”


    王川聞言,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老僧幾眼,問道:“大師,為何言出於此?”


    老僧低念一聲佛號,說道:“貧僧法眼見施主,一團迷霧,迥異常人,因此出言問道。”


    王川略感詫異,自己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此人竟能說出此話。


    王川領會,微微調息了一下,道:“大師,我姓王名川。”


    老僧聞言,立刻掐指,半晌,卻眉頭緊皺,無奈開口道:“施主命理奇特,貧僧實在算不出。不過老僧有一言相贈。”


    王川溫情的笑了笑,說道;“大師,有何吉言,晚生定當謹記。”


    老僧慈眉善目的樣子,也笑了笑,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王川聞言,凝神記下,心中確實不解,不過嘴上也沒說什麽,迴禮謝道;“大師吉言,晚生記下了,天時不早,晚生就此告辭,大師請留步吧。”語畢,拂袖而去。


    老僧待他走後,忽然雙手合十,微言語曰:“花花世界,一葉菩提,三千恆河之沙既有三千般若之世,一切眾生,自由眾生之情,施主,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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