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知道她這墩子工作,幹的是什麽事了。


    她切下的每一份食材,應該都會用於後日的大胃王賽。


    雖說參賽有風險,但並沒有固定食用量額。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食用多少,取多少,隻要不造成浪費,就不會有什麽風險。


    隻有奔著魁首的七星寶鼎塔去的人,才會有濫食浪費的風險。


    所以,他們這七十六個人,準備的,應該是全城百姓的吃食。


    邱葵抬了抬手腕,一直做著重複性的動作,老實說,還挺酸麻的。


    下午的工時很長,中途也沒有休息時間,待邱葵聽見主管大叔拍手敲鈴,已經是戌時了。


    她勾腰塌背地跟著人群,疲憊不堪地往後廚外麵走。


    “小邱。”


    一隻手伸了過來,上麵掛著個木牌,吊著一把鑰匙。


    “是主管大叔啊。”


    邱葵堪堪停住腳步。


    周圍的其他人一見主管單獨留她問話,個個都跟見鬼似的,腳步溜得飛快,一會兒功夫就跑了個幹幹淨淨。


    “西苑,竹樓一層癸字房,以後,就是你的宿舍了。”主管大叔笑眯眯地說著。


    “謝主管大叔,謝主管大叔。”邱葵畢恭畢敬地接過鑰匙,連連道謝。


    主管眼中閃過一絲愜意,點點頭,指指人群的方向,“趕緊跟上吧,省的一會兒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哎,好。”邱葵揮揮手,朝著其他同事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那老頭眼睛賊咪咪的。”渚爾突然說道。


    邱葵小跑著點點頭,笑靨如花,“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個猥瑣的大叔身上著手。”


    奚家的詛咒啊……真夠奇怪的。


    運稱樓後廚附近的西苑,住的都是幫工的人。假山旁的,就是石樓;池塘旁的,就是水樓;竹子旁的,就是竹樓。


    每一棟樓都在三層左右,住著不同工種的人,有奚家的仆傭,也有像邱葵這樣,簽約的短時工。


    竹樓內住的,都是在後廚幫工的人,有負責洗菜的,有負責燒火的,也有邱葵這樣的墩子。


    一層樓,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間房,邱葵所住的癸字房,在最後一間,靠著院牆那一邊的陰暗角落裏。


    她從甲字房,一路往癸字房走,途經那些打開的門時,都伸了伸脖子往裏看。


    沒一間房的格局相似,大小相同,看床鋪,約莫是住了十個人左右。


    這第一層,全是女工。


    邱葵探出身子,往竹樓上麵看了看,男工都在樓上。


    她捏著木牌,一路往後走,越走越安靜,越走越陰冷,走到院牆處,停下,看見了刻有癸字樣的門。


    邱葵捏著鑰匙,打開門,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潮濕的黴味,嗆得她連連咳嗽。


    “這房子,就住你一人啊?”


    渚爾從邱葵手腕上下來,彈跳著,從每一個床板上躍過。


    這間屋子應該許久不曾住人了,空蕩蕩的十張床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我錯了。”渚爾一邊拍著腳丫子上的灰塵,一邊說道,“我高估你的魅力了。我還以為那老頭對你的美色圖謀不軌,現在看來,他哪裏是看上你了,分明是看不上你啊,瞧瞧給的這屋子,你得罪他了啊?”


    “我的態度,謙卑到不行,怎麽會得罪到他?”邱葵否認。


    這些床鋪的旁邊,都配備一個高腳櫃子,和一套桌椅。


    邱葵打開櫃子,發現裏麵是棉被,不過摸著潮潮潤潤的,氣味也不是很好聞。


    她從空間裏取出一塊棉布,開始擦拭起床鋪來。


    “你真打算住這裏啊?”


    渚爾跳到邱葵擦拭幹淨的地方。


    “對啊,不是要甕中捉鱉嗎?”


    邱葵麻溜地擦拭幹淨床鋪後,又從櫃子裏扯出發黴的被褥,鋪在床上。


    “你不用咱們自己的?”


    渚爾指指她的空鐲。


    “我可是一個無依無靠又身負巨債的人,連祖傳的刀都抵押了,又怎麽會有空間囊這等奢侈物件?做戲要做全套,你不懂?”邱葵脫鞋,和衣躺在床鋪上。


    塔坨從一刹變平的安樂窩中躥出來,縮到邱葵頸窩位置躺好。


    “尊上可真是會找位置。”


    渚爾跳到高腳櫃上,臥好。


    “啊,胳膊好疼。”邱葵舉了舉手,頓覺千斤重。


    塔坨輕笑一聲,打了個響指。


    有一顆墨綠色的光點,從邱葵手腕落入筋脈之中,就像是有一股暖流,瞬間貫穿全身,十分舒服。


    她微微迷上眼睛,道了句:“舒服得想睡覺覺啊……”


    “睡吧。”塔坨柔軟蓬鬆的毛毛,蹭了蹭她的頸窩。


    邱葵翻了個身,側著,將塔坨攏入懷中,埋著頭,蜷縮成蝦米狀,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


    渚爾歎了口氣,看來今夜,又是它值夜。


    夜深,竹樓一層,癸字號房間,躥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塔坨的耳朵抖了抖,懶得睜眼。


    趴在高腳櫃上的渚爾,卻旋即睜開了小芝麻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


    從門外,伸進來一把小刀,將卡門的橫拴,一點一點移開。


    渚爾嫌那人動作太慢,還主動吹了道兒風,助了他一臂之力。


    細微的嘎吱聲,在寂靜的夜裏,極其刺耳。


    在那道人影半隻腳跨進屋內後,邱葵就睜開了眼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刀,隻剩下套。


    邱葵不動聲色,靜候著那人。


    那人佝僂著背,借著月色,小心翼翼地移到床邊,看起拱起的輪廓,下手摸去——


    哢嚓!


    一聲脆響!


    那人剛一張嘴,慘叫聲就被一道光波,封鎖在了喉嚨裏。


    邱葵拿出夜芒草,懸掛在床頭上,這才用擀麵杖,抬起那小賊下巴,看見他的臉。


    “喲,熟人。”邱葵驚訝道,隨即,又歎了口氣。


    本以為今夜來的是大魚,沒想到,會是小蝦米。


    “候子哥,你這大半夜的,來我一個小姑娘床上,摸什麽啊摸?”邱葵的擀麵杖,在那尖嘴猴腮的男人鼻子敲了敲,頓時,兩股鼻息,就順著顫抖的嘴唇流淌下去。


    候子動了動嘴唇,發不出聲。


    邱葵示意渚爾解開他的封印。


    同時,塔坨現出人身,一襲白絨大氅,華貴冷傲,正慵懶地斜臥在邱葵床上,單手搭在她腰上。


    這是……大妖怪!候子的瞳孔震了震,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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