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


    另一邊,根本不知道有危機已然悄悄降臨的雅安正興致勃勃地領著樓寧在村子裏麵逛起來。


    他深知如果想讓大家都能領略樓寧大人的強大與美好,最快的方法就是讓大家都能和她認識、互動,甚至是打一架也行。


    這些年部落並非沒有過外來客,隻不過因為經驗大多不好,所以大家對此多表現得興致缺缺......老實說,從他們的眼神來看,反而充滿諸多敵意與恨意──


    就好像樓寧隨時會搶走他們的珍寶,並將整個雅各部落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了。”少年雅安又不是瞎子,更何況早先時候他的父親因為不聽族人的勸告,最終在那些貴族老爺手下喪失性命,族人有好一陣子便是這樣看著自己的,“讓您無端受到這樣的對待,肯定會很不舒服。”


    樓寧沒想到少年居然會是這麽個反應,忍不住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的事,新的地方總會這樣,而且你也說過之前大家的印象不好,我也還沒有能引起人好感的動作,這很正常。”


    雅各部落的人隻會瞪她跟做鬼臉,這在樓寧看來可以說非但不痛不癢,相比起之前在戰場第一線時碰上的反抗軍與人民,軍隊所受到的待遇可要比這個還要淒慘上許多。


    咒罵、丟石塊、偷襲都算是輕的。作為一線部隊有時候在剛剛打下這個地方,轉頭還要一肩扛起占領土地後的重建工作──這不啻於是把受害者跟加害者關在一起,逼迫他們‘和諧相處’。


    但不用想也知道,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人家本來生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聯邦高層下達戰爭的指令,軍隊也不可能駕著大炮與機甲過來入侵他們的家園。最後打完了,把原本美麗的地方弄得生靈塗炭,結果樓寧他們這些‘壞人’居然還留下來,說要陪他們重建家園?


    這是搞笑還是想看他們笑話?抑或是在人家的傷口上二次撒鹽?


    所以有更多人是自發地組裝炸彈,抱著前線部隊一起自殺。也不是沒有長相漂亮的姑娘與小子,利用軍人長征的饑乏,以‘美人計’同歸於盡的情況。


    每年因為這樣而喪命的聯邦軍人可有不少,雖然不能全怪他們不仔細謹慎,可正因為他們有所疏失,也才會讓人趁虛而入──但更多的,還是聯邦長年沒有任何底線地不斷遠征擴大版圖導致。


    即便有蟲族在前麵攔著,更有不少宇宙種族虎視眈眈,或許那些上頭的人永遠也感覺不到前線的血淋淋,隻會將依切都化為冰冷無比的數字。


    “真的,我以前碰過的事情可要比這些都還可怕的多。”樓寧想著少年應該沒有怎麽經曆過這種事情,於是安慰地對他說:“村裏的人已經算很溫和了,所以你之後去到外麵也要小心,很多人都是看著人好,實際上隨時會揣著一把刀害人的。”


    “是、是這樣嗎?”少年雅安的心思單純,他對樓寧的想法很簡單,隻因為對方向自己釋出善意,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想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分享給對方、乃至於自己的家人,“我沒有想過......”


    “你想去外麵嗎?”樓寧想了想,走在村裏種著小麥的田地旁邊問,“我是說,不是雅各島,而是更遙遠的地方。”


    對於島上另一側的‘富人區’,樓寧早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便已經去摸過一遍,還不如之前在黃金號角號上的富庶繁榮,沒啥看頭。


    但因小窺大,她相信自己之所以會被宇宙意識送來這個地方,肯定是因為這個地方有什麽特殊之處,所以更該好好地去走一遭。


    她雖然沒什麽聖母思維,但對於後輩多少有點提攜的想法,所以倒也不是不能拉一把,“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長長見識。”


    少年雅安猛地扭頭看向樓寧,整個人身上頓時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期待,“真、真的可以嗎?我很笨的......”


    在樓寧溫和的目光下,雅安頗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說:“我父親是族裏少數想要跟外麵的人建立平等交流的人,隻不過族裏當時不支持他,認為外麵的人隻想把我們抓去當奴隸,根本不可能會與我們平等交流。”


    “父親當時已經有貴族少爺的朋友,認為這是族人的臆想,對外麵的人來說也未嚐不是一種偏見,所以仍然義無反顧地和對方交往。”


    樓寧在心中微微地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會有這麽迴事兒......作為部落的一份子,總會有人希望可以帶著部落蓬勃發展,尋找更加高大的舞台。


    然而也會有一派的人完全拒絕與外界交流,認為那全都是唬弄人的話術,不過是想從他們這邊謀取利益。


    可自己人都不團結了,又怎麽能指望人家願意向著你們呢?


    “結果最終父親落下‘背叛’與‘盜竊’的名聲......”少年雅安的眼眶微微地紅了起來,喃喃地說著,“他那麽好的一個人,以前有什麽好吃好玩的總會第一個拿出來分享給大家,又怎麽可能會去偷東西,又或者是背叛人呢?”


    “那你父親?”樓寧心裏早有答案,畢竟少年早熟剛毅,最初的言談間也以照顧母親居多,所以本該做為家中鼎梁柱的父親,可以想見應該是已經不在了──


    或者該說,是遭遇不測。


    “我父親被那些貴族老爺拖過整個海港,然後被他當初認為最好的‘朋友’,親自執行吊死的刑罰。”雅安聲音嘶啞,喉嚨的深處滾動著鐵鏽般的味道,父親慘死的那一個畫麵,彷佛又一次近在眼前。


    鮮血從斷裂的脖頸流出,那些人非但沒有任何愧疚與後悔,甚至連收屍也不願意,任由父親枯槁的身軀在地上無法瞑目,隻能空洞地正對著自己和崩潰的母親。


    從那個時候起,少年雅安的心裏就燃起一把火──他不願意再被那些偽善的家夥欺騙,他想做自己的主人,想走出這片壓抑的島嶼。


    然後永遠不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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