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


    事到如今,采薇知道自己說什麽都已然無用了。難怪她來之前,綿檸再三與她說,不必再勸端貞還俗了。


    原來,她已無路可走,也再不會迴頭了。


    采薇施了佛禮,喊了她一聲:“靜言師太。”


    兩人一並進了庵房,端貞倒了茶水給采薇,而采薇打量她所住的屋子,布置簡單,卻不染一絲塵埃,到底是清清靜靜養心的好地方。


    端貞說道:“今兒一早聽說宮裏要來一位貴人,為皇帝祈福,貧尼卻不料竟是你。貴主子如今是皇帝的嬪妃,受佛祖庇佑,將來必定一路順遂,扶搖直上。”


    采薇飲著茶盞裏的麥子茶,口感粗糙許多,不似那頂好的茶葉純香,說道:“我從皇上那兒聽聞師太的近況,雖與師太相隔遙遠,見麵不易,但心裏記掛得緊,定要上山看看,才能放心的。”


    端貞再次施了禮,說道:“有勞貴主子掛心了。這兒平和安寧,貧尼在此潛心修身,為亡母,為亡子超度祈福,願他們在九泉之下,靈魂得以寧靜。貧尼每日參禪打坐,想著能為她們做些綿薄之事,心裏就舒坦許多了。”


    人之一生,往往背負許多,但終此一生,所求之事,也無非是至親手足的平安喜樂罷了。


    眼見端貞此刻的神情,采薇頓時放心了,她是大徹大悟了吧,才不會再貪戀凡塵的種種。采薇想著自己,卻還在塵緣裏掙紮,無非是心底還有放心不下的人和事。


    如果真到了萬念俱灰的時候,入了佛門,也可謂是另一種海闊天空。


    兩人聊了一會兒,再不提過去的種種,隻放眼未來彼此的心路,說到底,無論是佛門,還是凡塵,臨到終了,都是殊途同歸的。


    連著半個月,采薇與端貞二人閑時互論佛理,或是一同去後山上耕種勞作,就連莫念住持看了,直誇她們二人都有慧根。


    待皇帝的祈福法事做完,綿檸親派了侍衛迎接采薇迴宮,臨走之時,莫念住持又送了采薇一本手抄的《心經》。


    采薇迴宮那日,端貞並沒有現身相送,或許是怕彼此舍不得分離,徒添了傷心,也就避而不見了。


    芳蕊陪著采薇坐在馬車內,顛簸的山路,微風時而調皮地掀開車簾子,偷偷溜進了陣陣清風。她忽而瞧見山腰處站著兩名尼子,連忙指著那邊說道:“主子,您看,那是……”


    采薇順著她指的方向迴頭張望,但見鬱鬱蔥蔥的樹林之間,那兩人料峭的身影遙遙地站著,正目送著車隊的離去。雖看不清她們的容貌,但采薇知道,她們就是端貞和明嵐。


    此趟出來,采薇亦是為她所在乎的人祈福安康,願她們彼此珍重!


    采薇放下了簾子,手邊就是那本《心經》,她翻開來看著,心情果然可以靜下來。


    芳蕊卻在旁說道:“主子,車內顛簸,仔細看壞了眼睛,奴才幫您收起來吧。”


    采薇笑了笑,將書本合上,遞給了她。隻見芳蕊將書藏於行囊之下,不禁啞聲失笑,這妮子幾日裏總聽莫念說慧根一事,怕是擔心她也遁入空門去吧,這才急著要將這書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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