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妃跪於首位,伏地說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心係懿妃,但現下的疫情來勢洶洶,懿妃已然被感染了,皇上若有差池,您讓咱們這些姐妹如何自處?皇上,您不僅是懿妃的夫君,也是天下百姓之主,望皇上顧念大涼數萬萬臣民,保重龍體啊。”


    崇佶被困於此,寸步不能行,隻能耐下了性子,朝她說道:“德妃,你是在朕年少時就陪朕左右的人,這宮裏,除了皇後,朕最信賴的就是你,可為何你也要與她們一樣阻攔朕?”


    楊德妃抬頭,說道:“皇上,您看一眼今日的嬪妃們,她們跟臣妾一樣,深知疫情猛於虎。今天,臣妾們能這樣齊整地擋在皇上跟前,私心裏都是盼望著皇上能安然無恙。”


    索倫貴妃在旁勸說:“皇上,懿妃是臣妾的親姐姐,臣妾與皇上待姐姐的心是一樣的,臣妾此刻也想衝進翊坤宮,陪伴在姐姐身側。可是皇上,您該知道,姐姐待皇上又何嚐不是這樣呢。姐姐若是知道皇上有危險,定也會擋在皇上前頭,臣妾隻求皇上能體恤姐姐的這份深情。”


    崇佶一步都不能移,無奈地望了眼翊坤宮的方向,雖然近在咫尺,但彼此卻仿佛相隔了一個天涯。


    吳賢妃感喟地說道:“皇上,臣妾相信太醫們一定會盡力挽迴懿妃姐姐的。若皇上不放心懿妃姐姐,臣妾願替皇上去翊坤宮探視。”


    吳賢妃這話一出,後頭跟著的方嬪、婕妤、容華等人紛紛磕頭應聲,說:“臣妾也願去翊坤宮……”


    聲音此起彼伏,一個個視死如歸的模樣,好似與懿妃有多大的情誼似的。可就在這之前,她們聽說懿妃染病的消息時,有多少人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就像現在,後宮難得能這樣齊心地跪著,她們一個個心裏打著怎樣的算盤,也就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一個懿妃,占盡了聖寵,自打她入宮後,後宮嬪妃幾乎成了擺設,聖駕屢屢都是她懿妃一人的,怎能不引起眾怒呢?


    崇佶長長地歎氣,望著眼前這些麵容姣好,卻都蹙眉陳情的嬪妃們,他的心底已然涼透了。她們,都曾是他的枕邊人,可沒有一人能懂他的心思。


    崇佶轉身迴了勤政殿,他身影孤單,料峭一人。


    蘇勝朝眾嬪妃們略行了行禮,緊趕慢趕地跟在了皇帝身後。


    那時,眾人在皇帝的身上看到一抹如夕陽西下的落寞,這才覺得皇帝已然是到了遲暮的年紀,以前,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卻好似在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的精力,似一個形單影隻的老者,一步一步地邁入他的寢殿。


    眾嬪妃達成了目的,自然也都散去了。


    新夏扶著楊德妃一路漫步,說道:”娘娘,奴才始終不明白,為何皇上待懿妃會如此的不同?懿妃究竟有哪裏這麽好,值得皇上如此?“


    楊德妃望了眼遙遠無邊的天空,淡淡一笑,說道:”皇上如此相待的,不是懿妃,而是他自己。懿妃是皇上年輕時的一個夢,皇上年紀越大,就越想留住那短暫的年華,貪戀年輕時的那份癡念罷了。可皇上越是這樣,就越留不住懿妃,就像手握細沙,握得越緊,流逝的也就越快。“


    楊德妃凝望著天上遠遠飛走的大雁,說道:”皇上的夢,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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