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頂著“梁國使者接待官”頭銜為所欲為的崔呈秀,若說怕誰,除了陳皇,那就是梁國使者了!


    董誠手下這位緋袍官,若借梁國使者的勢,要弄他的話,恐怕不是很難!


    正是思慮到這一層,崔呈秀才怕了,怕得幾乎站立不穩。


    當然,眾人根本無暇顧及崔呈秀的想法。


    梁國使者一到,他就成了邊緣人物。


    麵對李卿奴的笑語,祝修遠也笑道:


    “公主殿下請放心,師父他老人家很好,漱玉、娘子她們也都挺好,她們時常念起公主,隻盼公主殿下和王爺能早日迴來呢!”


    祝修遠分別與李繼業兄妹寒暄畢,董誠才上前,拱手道:“下官江州刺史董誠,攜衙門眾位同僚恭迎梁國乾王,恭迎安樂公主!”


    董誠說的自然是場麵話。


    李繼業見此,迴禮道:“董大人有心了。”


    隨後江州長史李林洲,與震澤王世子劉文彩也上前,拱手為禮,客氣寒暄。


    但是李繼業和李卿奴兩兄妹甚是傲然,竟理也不曾理會他倆,現場一度十分尷尬。


    李林洲自知身份,隻尷尬一笑就退了下去,並不做他想。


    可是劉文彩就很鬱悶了,他再怎麽說,也是堂堂王爺世子。


    結果人家理都不理他……


    劉文彩又進入那種“身為邊緣人物”的悲傷情緒中。


    眾人見禮畢,正待離開此處。


    那跟著梁國使者而來的小太監適時叫出了聲:“請稍等,王爺和公主請稍等,祝司馬請稍等。”


    祝修遠等紛紛迴頭循聲望去。


    隻見那小太監手執浮塵,滿臉笑容,微躬著身,瘦瘦小小,甚是年輕,與他身後的金吾衛形成鮮明對比。


    李繼業問道:“這位公公,此番叫住本王和祝兄,可是有什麽事?”


    那小太監先對李繼業深施一禮,態度極為恭敬。


    然後小心翼翼的說:“王爺,公主。”


    接著又麵向祝修遠,“還有祝司馬大人。”


    “陛下有一道口諭,吩咐咱家來到江州見到祝司馬大人之後,當著王爺的麵傳達,祝司馬大人,請接陛下口諭。”


    祝修遠悄然與董誠對視一眼,隨後跪地恭聽聖上口諭。


    董誠、李林洲、劉文彩,以及衙門眾位官吏,當然還有那“梁國使者接待官”崔呈秀,齊齊跪倒,俯首恭聽。


    現場站著的就隻有李繼業、李卿奴,還有那宣讀口諭的小太監。


    “皇上口諭:命江州司馬祝修遠,暫掌接待梁國使者一應事宜,至梁國使者離開江州返迴梁國為止。”


    “朕恐祝司馬人微官輕,恐有人不服,故特調遣金吾衛二十,供祝司馬驅使。另,原‘梁國使者接待官’崔呈秀,原地解職,留江州聽用!”


    小太監宣讀完口諭,笑道:“祝司馬,還不快謝過皇恩。”


    幾乎沒人注意到,梁國乾王李繼業聽了這口諭後,兩個眉毛挑了挑,隨後嘴角上揚。


    祝修遠微微一愣之後,忙謝了恩,在小太監的攙扶下站起來。


    其餘人等,諸如董誠、李林洲、劉文彩,以及衙門眾官等皆已起身。


    但有一個人沒有站起來,還跪在地上。


    渾身顫抖,哆哆嗦嗦,他就是原“梁國使者接待官”崔呈秀。


    崔呈秀心裏悲慟哀嚎:“完了,完了,才剛得罪江州刺史,轉眼我就落在江州刺史屬下的手中……”


    崔呈秀雖然心知他會招人報複,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剛得罪完人就來,簡直要命啊!


    隻不過此時眾人都顧及不到他。


    那兩位小書吏也不敢去攙扶。


    那小太監且笑且將那二十個金吾衛讓出來。


    “祝司馬大人,你有事要辦的話就交給他們,金吾衛辦事,無人敢阻。”


    祝修遠自然知曉,陳國的金吾衛乃天子親軍。


    他們武力值如何,暫且不知。


    但單靠那一身金光閃閃的“皮膚”就能嚇死一批人,絕對好用。


    於是祝修遠再次感謝陛下。


    那小太監嗬嗬笑著,又說:“祝司馬大人,咱家臨行之前,楊廷玉楊老曾托咱家帶了句話。”


    祝修遠驚訝,忙問:“不知楊老托公公帶了什麽話?”


    楊廷玉楊老,自半月前重陽登高野宴後,隔日就收拾行囊班師迴朝。


    災區事已了,隻待重建,楊老多留無益。


    “祝司馬大人,楊廷玉楊老說:為官之本,當造福一方。為官之理,當先天下之憂而憂。為官之德,當清政廉明。為官之義,當維護綱紀倫常,寸心不昧,萬法皆明!”


    祝修遠拜道:“下官多謝楊老的教誨!”


    那小太監又嗬嗬笑道:“祝司馬大人啊,楊廷玉楊老素來剛正,眼裏揉不進一粒沙子,他老人家親自誇讚和提點晚生後輩之事,可不多見,屈指可數。就連祝司馬你這‘暫掌接待梁國使者一應事宜’之職,也是楊廷玉楊老力爭而得……”


    祝修遠聞言,心中自然十分感動,故又隔空拜謝了楊廷玉楊老。


    遙想半月前,在那魯山重陽詩會上,楊廷玉曾低聲對他說過“有想象不到的好處”的話。


    “暫掌接待梁國使者一應事宜”之職,究竟有何好處,目前還沒有看出來。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這個職位也算是幫了他大忙——


    祝修遠正愁找個什麽理由整一整那崔呈秀呢。


    “崔呈秀!”


    祝修遠隔空拜謝完楊廷玉,他立即轉身大叫,緊走兩步,直麵崔呈秀。


    他一張臉已經冷了下來。


    隨著祝修遠這一聲大叫,在場所有人都調頭看向他倆。


    李繼業和李卿奴臉帶疑惑,不明所以,他倆兄妹並不知道崔呈秀威脅與恐嚇董誠那一幕,自然茫然。


    董誠、李林洲、劉文彩等,以及衙門大小官吏等,他們全都眉頭一挑,隱隱猜到祝修遠何意,然後內心激奮,暗中緊握拳頭。


    你崔呈秀不是狂麽,不是威脅與恐嚇董誠麽,這下栽進董誠女婿手裏了吧,嗬嗬。


    那崔呈秀依舊保持跪俯在地的姿勢,未曾變過。


    他渾身哆嗦,祝修遠大叫出聲後,他那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幅度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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