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人,快請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老茶農黃叔那渾濁的兩眼,戀戀不舍的從酒菜上移開,看向祝修遠。


    “大恩人,您應該餓了吧,不用客氣,老婆子鄉野村婦,不懂禮數,萬一在哪裏怠慢了大恩人,還請大恩人不要介意……”言婆賠笑道。


    “言婆,黃叔,你們左一個大恩人,右一個大恩人,我聽著十分別扭……幹脆你們直接叫我的名字吧。”祝修遠拿起筷子,看著言婆和黃叔兩人。


    “這哪行呢……”


    最終,言婆和黃叔妥協,以後稱唿祝修遠為“祝公子”。


    祝修遠還真餓了,這桌酒菜談不上多美味,實際上,祝修遠的口味已經被董府的廚子養刁了。不過對於餓極了的人來說,連一個窩窩頭都是美味,況且這桌酒菜隻是比董府的菜稍稍遜色而已,有酒有肉的,也算是難得的一頓大餐了。


    祝修遠狼吞虎咽,食物填飽肚子的感覺,真爽!


    言婆和黃叔吃得比較克製,這桌美食主要進了祝修遠的肚子。


    “嗝……多謝言婆和黃叔的款待。”祝修遠吃飽後,抱拳一禮。


    “哪裏哪裏,本來就是我們茶園有負祝公子在先,區區一桌酒菜,不成敬意……”黃叔和言婆慌忙還禮。


    吃飽後,祝修遠方才想起門外的小平地上,還跪著一大片人。嗯,也不知道他們跪在外麵,聽著他們喝酒吃肉的咀嚼聲,聞著空氣中的肉香味,心中是何滋味……


    “言婆,我看他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以讓他們起來了,該治傷的治傷,該休息的休息。”


    “祝公子?”


    “我已經不怪他們了,他們挨了打,又跪了這麽久,已經受到懲罰了,夠了!”


    言婆仔細瞧了瞧祝修遠的神色,緩緩點頭,“你們都起來吧,是誰家的孩子,就送迴誰家……言大山進來!”


    頓時,除了言大山之外的人,互相攙扶著離開此處,而言大山遵照言婆的吩咐,耷拉著腦袋走進客廳,不用言婆吩咐,言大山直接跪下了。


    言婆點頭,滿意言大山的這個舉動。


    此時,言大山已經徹底知錯了,他錯的徹底,錯得離譜,錯得不可原諒……


    時間拉迴半個時辰前。


    公開處刑的“刑場”上。


    唰!


    言婆手中抓著一根手指頭那麽粗的荊條,照著言大山的脊背,用力抽下去。


    言大山悶哼,不過鐵塔般的身體沒有一點晃動,咬牙忍受著。


    “逆子,畜生,你可知道,你抓迴來的‘大奸賊’,董家女婿,祝修遠,乃是我們茶園的大恩人呐!”


    唰!


    言婆又抽了一荊條。


    “你這個畜生,你可知道,就在幾天前,老娘和你眾位叔伯,還商量著給大恩人修建生祠,永遠供奉起來!”


    唰!


    又是一荊條。


    “娘……”言大山抬頭,嘶啞著嗓子,瞪圓了眼睛。言婆剛才那句話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修建生祠”,“供奉起來”!


    這……


    “我不是你娘!”言婆爆喝,順手又是一聲“唰!”


    “你這個逆子,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好事,啊,大恩人於我們茶園有大恩,你這個逆子卻將大恩人裝在麻袋裏……”


    唰!


    “還五花大綁……”


    唰!


    “還用布團堵住嘴巴……”


    唰!


    “你簡直就是恩將仇報,你……豬狗不如啊!”


    唰!唰!唰!


    言婆畢竟老了,連續抽打這麽多次,如今已是力竭。


    她扶著一根柱子,猛喘著粗氣,將沾滿了鮮血的荊條往地上一丟,用最後一口力氣喝道:“你簡直氣死我了!”


    言大山一直咬牙忍受著,可是他心中還是茫然,那祝修遠如何就是茶園的大恩人了?


    後來經過黃叔的一番講解,言大山方才明白……


    他究竟做下了一件什麽樣事啊……


    該死!


    恩將仇報!


    豬狗不如!


    言婆沒有罵錯……


    時間拉迴現在。


    “哎,你起來吧,我既然已經說過不怪你們了,自然也包括你,你這樣跪著,讓人難受。”祝修遠歎道。


    “難受?就應該讓這豬狗不如的東西難受!”言婆怒道。


    祝修遠看了看言婆,無奈道:“我的意思是,他跪我,讓我難受。”


    “……”言婆一時語塞,“你這個畜生,滾到角落裏去跪著,別礙著祝公子的眼!”


    言大山沒有一絲怨言,就那樣跪行著,縮入客廳角落,默默跪著。


    祝修遠無言,微歎口氣,也就不再理會此事。


    “祝公子,這逆子已經做下豬狗不如、人神共憤之事了,所幸沒有傷害到公子……不過老婆子的茶園,卻是再也容不下這畜生了……”


    “什麽意思?言婆要將他趕出家門?”祝修遠挑了挑眉。


    “哼,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就不配活在世上,老婆子決定對他實行宗族之法。”


    “什麽宗族之法?”


    “……”言婆沒有出聲。


    最終還是黃叔接過了話頭,“裝豬籠裏,沉入河底……”


    眾人沒有注意到,縮在客廳角落裏的言大山,鐵塔般的身軀,聞言猛然一震……


    嘶!


    祝修遠倒吸了口冷氣,圓睜著雙眼,“不行,言大山固然有錯,但罪不至死,直接將之沉入河裏,是不是……太過了……”說完後,祝修遠心中冒出一個疑惑:浸豬籠不是懲罰狗男女的麽?


    “祝公子,此逆子做下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實在天理難容,即便他是老婆子的兒子……老婆子也隻能大義滅親了!”言婆說完這句話,愈發顯得蒼老。


    客廳的氣氛非常凝固。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麽?”祝修遠皺眉,出自於文明社會的他,實在很難接受這種宗族之法,這是殺人呐!


    祝修遠遭此厄難,心中自然憤恨,不過他心中那道坎,那個芥蒂,剛才已經消除了。言大山也被揍得夠狠……而且言大山又不是有意為之,貌似這是一個誤會呀,難道這也要……


    再者,祝修遠就一普通人,一個宅男,做過的唯一一件最激烈的事,就是在網絡上亂舞“冷暴力之劍”……


    他實在硬不起心腸來,置言大山於死地!


    倘若言大山真的被浸豬籠淹死了,祝修遠晚上睡覺恐怕都要被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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