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州住了三個晚上,王錦添就帶著卓玲旅遊去了。這也是將來使館對移民的一項“考核”內容。先是周邊地區,上海、南京、杭州、周莊等。王錦添意猶未盡,問卓玲還想去哪兒。卓玲想去海南,王錦添問為什麽,卓玲就是想到與北方反差大的地方去看看。


    “這樣迴答不夠嚴密,”王錦添指點道,“使館人員會問‘為什麽不去深圳或者南寧啊?’那裏與北方也有很大差別?”


    這些日子,卓玲被王錦添的磨叨和鑽牛角尖折磨到了崩潰邊緣,這也是她從心理上生理上無法接受長相身材尚可的王錦添的重要原因。她發過幾次脾氣後, 王錦添改了戰術,每次爭論之前,先把使館拎出來,擺明自己是因“公”鑽牛角尖,弄得卓玲連火都不好意思發了。


    “我就喜歡海南!”卓玲略帶蠻橫地說。“難道喜歡非得要個理由嗎?迴答得太滴水不漏反而會引起懷疑,而且兩人答案一樣,就更加令人懷疑。每個人的喜歡都是不一樣的。”


    “你這人強還不虛心,阿曼達和王戰就是前車之鑒!他們倆就各行其是,各自為戰,從不事前做功課,也不互相商量,一個答東一個答西,哼,怎麽樣,拒簽了吧?”王錦添拿出個小筆記本,打開,上麵羅列著一條條使館的提問。“你看,來之前,我對阿曼達的案例是仔細研究過的。”


    卓玲感到有些慚愧,王錦添鑽牛角尖也是為了他們共同的“工作”,總得配合一下啊。她想了想說,“那這樣說行不行,八十年初的時候,中國流行一首歌《請到天涯海角來》,我特別愛聽,從那時候起,就想看看天涯海角是什麽樣。”


    “對對,我也愛聽!”王錦添點頭,並哼了幾句旋律。


    “唱這首歌的沈小岑聽說後來也移民澳大利亞了。”


    卓玲這句純屬閑聊。


    王錦添馬上擺手,“不要不要不要!她來澳大利來是以什麽身份來的?會不會是非法啊?移民局有沒有不良記錄……”


    卓玲不耐煩打斷他,“我隻是順便提起,又不是想跟使館說這些!”


    王錦添在生理需求被滿足的情況下,是通情達理的,拿錢也比較大方。這次旅遊,按之前的約定應該由卓玲出錢,況且他給卓玲陸續寄的錢也有六千澳幣。王錦添沒讓卓玲動這筆錢,說先用自己卡裏的錢,用完再說。聊天的時候,隻要卓玲一說起娘家人的困難生活,王錦添就會讓她迴家之後拿出些澳幣兌換,資助他們一些。有一次甚至馬上要去郵局寄錢,嚇得卓玲再不敢提娘家的事。王錦添寄過來的錢,她都另存在一個賬戶上,那錢將來是要還的。


    在和卓玲有過關係的幾個男人中,王錦添是拿錢最慷慨的一個,也最把她的親人當迴事。出外旅遊這些日子,他們是餐餐換花樣,凡是卓玲沒吃過的小吃,王錦添都會買來讓她嚐。還特地向同學借了輛車,帶卓玲到出名的景點和遊樂場所去玩了兩天,可卓玲跟他在一起時,總有一種強烈的生理反感。盡管她不停勸自己,努力想著王錦添的好,可有時還是控製不煩躁情緒。


    和王錦添的合照,卓玲沒一張照得漂亮的。雖然姿態擺得很親密,可表情呆板,看得出她的笑容是為拍照而準備出來的。這些姿態和笑容將來要呈遞給使館驗收。


    他們每天早出晚歸地閑逛,密實的行程都是卓玲要求的,她希望用白天的極度疲勞換來個安靜的夜晚,可王錦添的身體狀態出奇地好,不管白天多累,晚上照樣要和卓玲做一次,好像怕不抓緊機會用過期無效了。不過,畢竟是五十出頭的人,每次也就草草的數分鍾。可為這草草的幾分鍾,卓玲的情緒便從下午開始低落,像個犯人似的為即將過堂而惶恐不安。她盼著提前來例假,這樣就有搪塞王錦添的正當借口了。


    王錦添很在乎卓玲在床上的態度,如果她在這個時間段內態度消極不夠合作,下了床再怎麽補救也無濟於事。在男人看來,有什麽是比冒犯他生理需求更大的傷害呢!


    在三亞的第一個晚上,因卓玲的積極配合,王錦添終於獲得了一次美妙的生理享受。


    “我看,這次就把結婚登記辦了吧?”卓玲試探地問。


    “不要急嘛,我這次帶爸媽一塊迴澳洲,他們年紀大了,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我想讓他們在澳洲過完春節再迴來。明年三月份我就迴來,會在國內住的時間長一點,三個月左右。你也耐心點,有時欲速則不達。”王錦添不緊不慢地迴絕了她。


    卓玲想,你是不差這幾個月,但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折磨!按她的意思是想趕緊跟王錦添結婚,等他迴去後就可以向移民局遞交申請了。他下次迴來,要在國內住三個月,六月份才能迴澳洲。也就是說,至少要等半年多,他們的移民申請才會遞上去。卓玲怎麽能不急呢!可王錦添總說“戀愛”的時間太短會遭到使館懷疑,欲速則不達,堅持下次迴國再辦理結婚事宜。


    “誰知道這半年裏澳洲的移民政策會有什麽變化啊!今年馬上要過去了。”卓玲幾乎近似於哀求。


    王錦添捏了下卓玲的臉蛋,“隻要你不變,會有什麽變化啊?”


    可是利昂會變!卓玲在心裏哀歎道。


    王錦添半抬起身體,狠狠地吻了卓玲一口,“去澳洲的頭兩年就和我在一起過吧,錢我一分也不要了!”


    卓玲假裝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翻轉身去,“這恐怕不行吧,不是我一個說了算的事。你那邊有阿曼達,我這邊有利昂,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放棄。”


    王錦添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你是個好人,辦事也蠻精明的,可眼光實在不怎麽樣!”


    “我的眼光是不怎麽樣,要不,怎麽會和管立強結婚呢!”


    “我是說利昂!他做的生意不太正經吧?”


    “是不正經!”卓玲加重語氣,“你可能已經猜到利昂是做什麽的了,我也不想瞞你,他是開按摩院的。”


    卓玲翻過身,注視著王錦添的表情。“按摩院”這個詞對於在澳洲住過的男人來說有很多含義,即可以按本義解讀,也可以引申解讀。


    王錦添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第一次見到他,我就猜到了。不過呢,也沒什麽,你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又沒有身份,麵臨的困難重重,為生存嘛……”


    “你別想歪了,我是做推拿的,靠自己的雙手!”卓玲伸出左手。


    “你說過,剛一到澳洲的時候在建築工地幹活?”


    “是的,幹了將近半年吧。”


    “我和阿曼達剛去的時候,也是在工地幹活。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和利昂這種人能在什麽場合認識呢?”


    王錦添居高臨下自以為是的口吻讓卓玲非常反感。


    “王錦添,你這話問得有點毛病!難道我們隻能在那種場合才能認識嗎?”


    “我話沒毛病啊!我就是想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嘛!你太敏感!再說都是過去的事了,當過那個又怎麽樣?隻要我不計較,別人又奈何!”


    卓玲起身穿上衣服,“王錦添,咱倆是什麽關係?別說我沒做過小姐,即使做了,也輪不到你來計較!你講話太難聽,冒犯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又強上了!一口一個王錦添,你不叫我錦添,可以叫萊斯利啊!”


    卓玲穿旅遊鞋,潦草地係上鞋帶。她覺得自己應該義正嚴辭地怒斥王錦添,然後拂袖而去。她下意識地看看床櫃上的電子表,二十三點五十三分。陌生的城市,茫茫黑夜以及對珀斯的想念,卓玲哪兒也去不了。她明白自己根本沒有揭竿而起的權利,也許出了這個門,澳洲的門也關上了,愛情之門也關上了。她經受不起這樣的付諸東流!兩害相侵取其輕,隻能委曲求全。數日的屈辱煩惱一齊湧上心頭,卓玲站在地上嗚咽起來。


    床頭燈孤零零地亮著。不如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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