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了,沒有消息傳遞出來,他索性派人過去打探,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喻詠歆病了?!


    這是怎麽迴事?幾個時辰之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麽突然病了?她總是說自個兒很健壯,怎可能說病了就病了呢?


    他心急如焚,可是又不能殺進寧國公府,此時不禁覺得可笑,他們是鄰居,怎麽見個麵如此困難?往常他們總是事先約好了下次見麵之日,若突然想見上一麵,總要派大丫鬟假借送鮮果之名傳達,她亦如此。


    他記得她的芳馨院位於寧國公府的西北角,據她所言,因為是早產的關係,她娘為了生下她賠上性命,因此她的身子一直很嬌弱,寧國公便讓她搬進僻靜的芳馨院。而與芳馨院一牆之隔的,正是和親王府東北角的崇文居。


    崇文居一如芳馨院,不但偏僻,而且幽靜,這兒過去是父親議事的地方,如今父親完全退出朝堂,這兒便空了下來。若他搬進這兒,翻過一麵牆,不就可以見到她了嗎?


    隔天一早,他說搬就搬,不過是換地方睡覺,其他的就交給丫鬟婆子。


    坐在花園的涼亭,泡上一壺茶,韓文仲可不是在欣賞即將入住的崇文居,而是等待天黑了,然後翻牆見人,不過還沒喝上一盞茶,和親王妃就來了。


    「你怎麽突然搬來崇文居?」雖然早知兒子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表麵上放蕩不羈,卻從來看不透他的心思,崇思居足足大崇文居三倍,沒道理舍原來的崇思居不住屈就狹窄偏僻的崇文居。


    「這兒安靜啊。」


    和親王府的世子爺喜歡安靜?這事說出去,誰都會大笑三聲。「你啊,成日在外頭野,你住的院落無論在何處都很安靜。」


    「我在吏部行走,哪有成日在外頭野?」


    「那種閑差就是數日不去,也不會有人尋你。」提起那份不太像樣的閑差,和親王妃就悶悶不樂,每次叫王爺向皇上討個更好的差事給仲兒,王爺就嫌她婦道人家不懂規矩。


    「閑差也是差事,數日不進吏部,吏部那些人還是會關心問候。」


    「是啊,你是親王世子爺,表麵上總要關心問候。」


    「他們至少知道關心問候。」


    這個小子又不是真的不成材,怎能如此不在意自個兒受到的輕待?不過和親王妃也知道,他就是不喜歡被人家拘著,願意待在吏部,隻是不願意人家笑話他成天遊手好閑。無論如何,當娘的就是心疼兒子不受重視。


    「堂堂一個親王世子爺,文武雙全,竟然在吏部當個跑堂的,這像話嗎?」


    「雖是跑堂的,可吏部沒有一個人敢欺負我。」


    唇角一翹,和親王妃冷聲道:「人家是不敢得罪和親王爺。」


    母妃也太小看他了,雖然他背後代表的是和親王爺,可是誰敢爬到他的頭上撒野便是自找苦吃,他不會整死人,卻也會讓那人嚇得兩腿發軟。


    「母妃今日是來嘮叨的嗎?」


    「崇文居太小了,你真的要住在這兒?」


    「擴建就好了,旁邊不是還有空著的水夢閣嗎?並入崇文居,當我的書房兼藏書閣。」


    「也隻能如此了。」


    「母妃不是說我成日在外頭野,這兒是大是小於我無異。」


    和親王妃白了他一眼。「你忘了崇思居後院那一窩子的妾嗎?」和親王妃乃將門之後,向來不喜歡兒子後院那些嬌滴滴的侍妾,成天這個病了、那個磕碰了,個個比花瓶還禁不起碰撞,但她們豈是真的禁不起碰撞,不過是為了吸引兒子的關愛,使出小把戲,可是偏偏兒子如奔騰的烈馬,想抓也抓不住。


    「呃……暫時將她們晾在崇思居吧。」她們全部湊到這兒,他還可以翻牆見喻詠歆嗎?他納這些女人為妾,還不是為了當個稱職的和親王世子。人家都說和親王世子是個浪蕩子,人家送女人給他,他能拒絕嗎?


    「今日一早母妃進宮,太後問起你的親事。雖然太後寵你,由你挑選自個兒的世子妃,可是也別一直拖著。」


    大秦男子二十行冠禮,然後就可以娶妻生子,不過皇家權貴通常十六歲就行成年禮了,而且未娶妻之前,也納了妾、收了通房。


    「娶個人進門管我,總要挑個舒心的,要不,我怎麽受得了?」


    「有人管得了你嗎?」


    「總會遇到那麽一個人。」


    「何時才能遇到那麽一個人?」


    這種事他怎麽知道?可是,絕不能老實迴答,要不,母妃一定會沒完沒了。


    「難道母妃不希望我有個聰慧機敏的世子妃嗎?」


    「你總是有藉口可以拖著,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事,世子妃一定要聰慧機敏,要不,怎麽應付那幾個貴妾呢?」


    「貴妾還是妾。」


    「若得到男人的心,貴妾也會成為妃。」所以,女人為了爭得男人的心,不得不鬥得你死我活。她嫁給王爺之時,王爺的後院又豈沒有爭鬧過?隻是白費了一堆侍妾的苦心,王爺看重規矩更勝於美色,那些爭鬥的美妾絕色一一被弄走,留下的是安分守己的,也得為王爺生下子嗣,而和親王府也才有如今的和睦。


    「母妃是擔心我迷戀女色嗎?」


    柳眉輕挑,和親王妃還真是擔心他。「京城有哪個青樓你沒去過?」


    「呃……不過是應酬、玩玩。」


    「應酬?玩玩?可惜你的名聲已經壞了,若沒有皇上賜婚,聰慧機敏的姑娘絕對不會嫁你。」


    冷聲一哼,他賭上男人的驕傲。「我可是和親王世子,哪用得著皇上賜婚?」


    「母妃隻盼著你趕快娶個世子妃,早早生下嫡子。」和親王妃生性豪爽、不喜歡嘮叨,說夠了,也不想繼續耗在這兒。「我即刻叫周總管安排擴建崇文居。」


    韓文仲起身恭送和親王妃離開崇文居,抬頭瞧一眼天色,差不多申時了,他隨即悄悄移向隔開和親王府和寧國公府的那一道牆,滿心雀躍的想著,今晚翻過此牆,見到她,她是驚喜還是嚇壞了?


    他真想快一點見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不管做什麽,她都覺得有趣,臉上的表情可豐富了,教人看了也跟著生出樂趣,所以啊,真正有趣的是她。


    看著擋在芳馨院院落門口的兩個大丫鬟——平兒和樂兒,雙手還張得大大的,喻詠歆的臉都綠了。「你們是什麽意思?」


    「夫人有令,小姐禁足三日。」


    「奴婢若是沒有看好小姐,罰三個月的月錢。」


    喻詠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平日真是白疼她們了,不過是三個月的月錢,就讓她們胳臂往外彎!「雖然母親禁我的足,可是並沒有說我不能去大花園。」


    「奴婢們自知無能,追不上小姐的腳程。」


    「小姐待在芳馨院,奴婢們比較安心。」


    喻詠歆忍不住跳腳了。「一搭一唱,你們兩個是唱雙簧嗎?」


    「小姐就別為難奴婢們了。」這一次她們異口同聲。


    「不過是在大花園透透氣,又不會走出寧國公府的大門,怎麽會為難你們?」


    前一刻還在瞧大花小花,下一刻已經不見人影,然後出了寧國公府的大門,她們對小姐知之太深了。


    「再兩天,小姐想上哪兒就可以上哪兒。」


    「夫人給小姐禁足,還不是為了小姐好。」


    是啊,相對其他閨閣千金,她是自由多了,隻是千金小姐出個門,規矩多,搭馬車、戴帷帽,還不如扮男兒身,不但輕便,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會讓路人都看傻了眼。


    「你們看不出來我快要悶死了嗎?」


    「小姐不要穿男裝跑出去,今日就不會被禁足了。」


    「就是啊,奴婢們不是勸過小姐,小姐及笄了,不應該再女扮男裝了。」


    這兩個丫鬟今日火力全開嗎?無論她說什麽,她們都可以頂撞迴來。「不是叫你們好好守門嗎?本事不足,不自我檢討,還怪你們的主子,你們覺得這像話嗎?」


    她們不為自個兒辯解,可是表情一致寫著「無辜」兩字,誰敢攔住夫人?就是小姐,在夫人麵前還不是要乖乖聽話。


    「你們想造反了嗎?還不讓開!」


    兩個大丫鬟很有默契的跪下來,小姐是個心軟的,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是幹麽?」喻詠歆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這個時代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就是這種跪來跪去的文化,不知道長期下來對膝蓋不好嗎?


    一句話也不說,她們就跪著,堅持到底,小姐終究會退讓。


    喻詠歆懊惱的轉身背對她們,可是叫她就此迴房,又很不甘心,隻能走過來又走過去,想著如何化解眼前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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