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著銅鏡中的容顏,喻詠歆忍不住讚歎,美啊,怎會有人貼上胡子還貌美如花?這等容貌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當個名模就賺翻了……五年了,偶爾還是無法適應自個兒是這張容貌的主人。


    「小姐昨日才熱熱鬧鬧辦了及笄之禮,今日就女扮男裝溜出去,不好吧。」平兒是喻詠歆的大丫鬟,平日沉穩內斂,可是此時麵色蒼白。


    「是啊,小姐能不能別再給奴婢們添麻煩了?」樂兒也是喻詠歆的大丫鬟,人如其名,活潑好動,可是這會兒都蔫了。


    斜眼一睨,模樣嬌媚可人,可是從她嘴裏吐出來的話,真教人恨不得她是啞巴,毫無氣質可言。「羅唆,又沒叫你們兩個跟著女扮男裝。」


    樂兒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小姐沒叫奴婢們跟著女扮男裝,還不是因為對奴婢們沒信心,擔心我們露餡了,讓人認出你是寧國公府的小姐。其實奴婢們不跟著小姐,相熟的人還是能瞧出來小姐是女兒身,小姐的胡子貼得太不自然了。」


    「不自然嗎?」喻詠歆趕緊將目光移迴銅鏡,還好啊,不過畢竟是假的,視覺上難免會產生不協調的感覺。


    「還有,小姐的聲音嬌滴滴的,隻要耳朵不聾,都聽得出來小姐是個姑娘家。而且誰家不知、誰家不曉,整個京城會玩這種女扮男裝遊戲的人也隻有寧國公府的小姐。」樂兒再接再厲,還不忘再一次強調她的身分。


    喻詠歆雖是庶女,卻是寧國公府唯一的小姐,因此頗為受寵,尤其十歲那一年意外落水救起之後,一改嬌柔軟弱,變成了武癡,成天在拳腳工夫上麵琢磨,真正有了寧國公府主子的模樣,更是贏得眾人的寵愛,就連嚴厲出名的老寧國公都對她另眼相待。


    其實會有這樣的轉變,隻有喻詠歆心知肚明,當時意外落水被救起的她,已不是原來的寧國公府小姐了,這個身體裏麵住了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二十歲女子——葉薇姍。葉薇姍家裏是開武道館的,從小就有武術天分,那年一陣天搖地動之後,她被掩埋在瓦礫堆底下,苦苦等待救援的過程中,終於禁不住痛苦的閉上眼睛,怎知雙眸再一次接觸光明,她竟變成剛剛從鬼門關救迴來的十歲姑娘,置身在一個一無所知的時代——大秦國,還是布置典雅大氣的寧國公府。


    第一眼見到唯有古裝劇才會出現的畫麵,她有如被雷劈到,滿腦子都是開玩笑對不對?作夢嗎?演戲嗎?多眨幾下眼睛會不會迴到現實?然而這些圍在床邊開心的謝天謝地的人,終於讓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她穿越了。


    漸漸冷靜下來,從眾人拋出來的話語中,再以腦子混亂為由,她詢問到自個兒穿越到哪兒了。


    總之,她很慶幸此大秦非彼大秦,沒有與築長城的秦始皇扯上關係,安全多了。根據她事後查到的史料,推斷此時有點像南北朝,至於地理位置,因為地名陌生,她也搞不清楚,反正大秦的北西南都有敵對的國家。還有,喻詠歆的祖父老寧國公是立有大功的將軍,兒孫雖承其爵位,但其實也是護國將軍,個個能殺能打,威風極了。


    既來之,則安之,如何在這個時代生存下來比抗議發牢騷更有意義。


    她於是以喻詠歆的身分活下去。


    「你這個丫鬟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喻詠歆舉起右手往樂兒的額頭敲下去。


    「這是實情,說起寧國公府的小姐,人家記住的不是美貌,而是喜歡女扮男裝當大俠。」小姐的容貌在京城不排第一,也是第二,可是卻成天舞刀耍劍,英姿颯爽,迷倒的不是王公貴人,而是千金小姐。


    「是啊,這是實情,可是母親不愛聽,更容不得一個丫鬟對主子指手畫腳。」在大秦上哪兒找到她這樣的好主子,沒辦法,受過現代教育,沒有尊卑觀念,隻有人權主義,又是個大剌剌的人,無法用規矩約束奴婢,不將她們慣壞還真是難啊。


    「我隻是在小姐麵前說,可不敢到處亂說。」


    「隔牆有耳。」


    「芳馨院的丫鬟都是小姐一手調教出來的,不敢到外麵丟小姐的臉。」


    此話何解?是她在外麵丟自己的臉,與丫鬟們無關?好吧,在喜歡標新立異的時代生活過,她承認自己對「形象」的觀念略微淡薄,丟臉還不自知,以後改進。


    「好啦,別羅唆了,去瞧瞧,舞兒究竟好了沒?」扮男兒身時,她不帶平兒和樂兒出門,因為她們兩人是弱女子,遇到拳腳齊發的情況,她還要分心保護太累了,還不如帶個能當幫手的丫鬟。


    噘著嘴,樂兒慢吞吞的轉身走出去。


    「夫人說了,小姐絕不可以再穿男裝四處亂跑了。」平兒再勸。


    「我們會從後門偷偷溜出去,而你,隻要管好芳馨院內所有丫鬟婆子的嘴巴,一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就迴來了,母親不會知曉。」


    「小姐可能過些時日就要議親嫁人了,還是多待在府裏繡花吧。」


    繡花?難道待在府裏繡花就更容易嫁人嗎?喻詠歆搖頭歎氣兼翻白眼。「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紀,怎麽說話和想法像個老太婆似的?」


    平兒很苦惱。「小姐又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聽不懂就算了,什麽都要聽得懂,那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真正讓人覺得很累的是小姐。」這是平兒的由衷之言,小姐落水被救起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喜歡作怪、喜歡玩耍……因為小姐落水之時撞了頭,許多事迷迷糊糊忘光了,可是有些事又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這句話是小姐說的,她雖聽了進去卻不懂。總之小姐花樣百出讓人應付不來,


    喻詠歆斜眼一瞪。「你們這些丫鬟真的被我慣壞了,連主子都敢編排!」


    平兒真是委屈極了,芳馨院有哪個丫鬟婆子不怕小姐呢?不是因為小姐會苛待奴婢,而是小姐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完全教人摸不透,每迴的吩咐都教人疲於奔命。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不敢。」


    「沒關係,你想當姨娘,我也一定會成全你。」她可是擁有現代自由的靈魂,很懂得尊重人。


    「不敢不敢。」平兒真是嚇壞了,小姐怎麽老愛說一些教人膽顫心驚的話?


    瞧她臉色都發白了,喻詠歆也不再逗她。這個時代尊卑貴賤階級分明,不少奴婢想藉著爬上主子的床,成為侍妾,以圖翻身,可是錦衣玉食之下,又有幾個人可以安穩度日?平兒很聰明,無論當奴婢或侍妾,重要的是主子。


    「舞兒怎麽還不來呢?」說著,喻詠歆就見到舞兒像個老頭兒般緩緩走進來。


    舞兒是三等丫鬟,是喻詠歆自個兒買迴來的,原本就是想訓練一個幫手,而舞兒也確實擁有練武的資質,幾年下來,身手並不輸給府裏一般的侍衛。


    「你怎麽了?困在茅坑出不來嗎?」喻詠歆戲謔的挑眉。


    舞兒好委屈的嘟著嘴,樂兒姊姊嘮叨的本領真是太可怕了,小姐為何不讓平兒姊姊來喚她?平兒姊姊溫柔多了,就算訓話也是軟綿綿的。


    見到舞兒的表情,喻詠歆就知道怎麽一迴事,樂兒不懂得隱藏情緒,喜怒哀樂表達直率,就某一方麵來說,與她相似,不過她畢竟是穿越人士,見識多,懂得變通這一種生活技能。


    「挨罵不會讓你少一塊肉,別擱在心上,待會我請你吃悅滿樓的雪花糕。」喻詠歆不想再廢話的直接拉著舞兒走人,她可是很有時間觀念的,約了人遲到就不好了。


    悅滿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聽聞背後靠山很硬,是幾位親王世子爺出資開設。這裏也是京城權貴最愛的酒樓,不隻因為有美酒佳肴,更因為這裏的店小二都經過嚴格訓練,嘴巴比蚌殼還緊,想從這兒打聽消息,門兒都沒有。


    悅滿樓有三層樓,二三樓臨窗全是雅間,而麵對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春上湖,湖邊植滿了垂柳,在春風中搖曳生姿,別有一番風情。


    喻詠歆坐在三樓東三房,像個憑欄賞花的閨閣千金倚著窗邊,看著柳樹下賣身葬父的姑娘,迴想三年前她與和親王世子韓文仲的相遇——


    「走走走,別在這兒擾亂我們做生意。」衣衫襤褸的姑娘正對店門口「擺攤」已經殺風景了,還賣身葬父,悅滿樓的店小二兇巴巴的出來趕人。


    「小二哥,求你可憐可憐奴家,奴家的爹還在家裏等著銀子安葬。」說著,姑娘的眼淚嘩啦嘩啦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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